馮宛已經在猶豫了,那趙據應當也是。
果然,馮宛慢慢開口道“其實我覺得,依趙據的性子,把湘君送回去,也沒有什麼問題。”
“他不會對她下手的。”
“你就這麼確定”顧易表示懷疑。
馮宛輕笑著搖頭,“自從我們聯手把唐陸趕下去後,這幾年,陛下劍朝著我要殺我的次數不下三次,你猜我為什麼到現在還活得好好的”
顧易瞟了她一眼,那眼神十分直白。
當然是你這個女人夠狡猾了。
馮宛扶了扶鬢發,微微一笑道“哪怕是何晟估計都不知道趙據有多麼重恩。”
“他不殺我,是因為他不想殺我。”
“玉京之亂後,他回宮那段時間,孤立無援,那時候是我馮宛幫他登上了皇位。”
“雖然我們各有所圖,到最後也終究拔刀相向,可他始終記得這一點。”
“所以,他無論如何也不會對湘君下手的。”
顧易沒想到馮宛想到了那麼多,微微一怔,心中複雜道“你還真是老謀深算。”
馮宛眼中劃過一絲冰冷恨意,冷漠道“要不是因為知道他的品性,知道他也恨毒了先帝,我不會給先帝那個賤人留一個子嗣。”
“就是他,害得我和湘君骨肉分離那麼多年”
黃昏時,幾輛馬車停留在了燕國公府前。
顧恪先下車,對後麵的明湘道“我先帶你去看看,你父親的遺物吧。”
那麼過去了那麼多年,提到“遺物”這兩個詞,他眸光依舊黯淡了很多。
明湘點了點頭。
顧老夫人在背後,顫顫巍巍道“我也要去。”
“彆了,母親。”顧恪忍不住道,“你今天出門,太過勞累,夜裡還得吃藥呢”
顧老夫人無法,隻好被仆婦抱著,先回了自己的院子。
她已經癱瘓很久了。
顧恪帶著明湘,去了顧望之生前的彆院。
那一草一木,在映入眼簾時,都顯得如此的熟悉和分明。
明湘眼睛一熱。
顧恪低聲道“你還記得嗎你們一家以前就是住在這裡的。”
“你們都離開後,我沒有讓人動過這裡。”
明湘點點頭。
她以為自己長大,忘了很多以前的事情。
然而再看到從前的家時,眼前仍不由自主浮現出一幕又一慕的場景。
槐樹下的秋千架,小時候她總喜歡讓婢女推她玩。
那牆角被樹葉遮掩的地方有一個狗洞,她之前就是從這裡偷偷跑了出去。
她的房間裡,有一個書案。
那時候她常在那裡隨意塗鴉。
而馮宛會安靜地坐在她身邊,有時候,她望著外麵的楓葉會怔怔出神。
她也許經常地會想到什麼人。
顧恪帶她到了一處緊鎖的書房。
他歎了口氣,“你應該記不得你父親太多事情了吧。”
明湘點點頭。
顧恪臉上浮現出一層遺憾,“你三歲那年,望之就出了意外。”
“我那時候,本是想等你長大後,再讓你母親帶你來這裡。”
“沒想到,最後卻變成了這樣子。”
明湘若有所感,望向那書房。
顧恪打開鎖,推開了門。
書房內並無灰塵,可見顧恪常常派人打掃。
明湘一眼望去。
四周的牆麵沒有一片空白,上上下下,裡裡外外,全部都掛著五絕居士的畫作。
明湘幾乎是瞬間,被這一幕擊中了。
她眼淚瞬間就流了下來。
顧恪回望她,同樣淚流不止。
他顫聲道
“看到了嗎,這都是你父親留給你的。”
明湘走到最近的那副畫下。
那裡是一個剛呱呱墜地的小小嬰兒,她躺在繈褓裡,皮膚皺巴巴的,閉著眼睛,小口微張。
這幅畫的下麵的畫裡,嬰兒嘴裡吐著泡泡,被一個坐在床上的柔美女子抱在懷裡。
那女子鳳眸微挑,為她的溫柔無端添了一絲嫵媚。
明湘一幅一幅畫的看過去。
那是喂女乃時在乳母懷裡哭泣不止的嬰兒。
那是滿月酒時胖乎乎白嫩嫩的嬰兒。
那是抓周時,坐在地上,樂嗬嗬握住一支畫筆的孩子。
那是出門時,被父親抱在頭頂上,母親溫柔看著這一幕的孩子。
那是聽到父親彈琴吹簫,會跟著哭跟著笑的孩子。
那時後來,會知道愛美,打扮的漂漂亮亮,隨著父親彈出的曲調而翩翩起舞的孩子。
一幕幕,一幅幅。
都是她。
那個在父親眼裡,慢慢成長的女兒。
他用自己的筆觸,溫柔又耐心地記錄女兒成長的每一個瞬間。
他或許是想,等到她長大後,就把這些不為人知的畫作,全部都送給她。
然而他最終沒有等到那一日,就溘然長逝。
而如今他的女兒,直到如今才親眼見到這些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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