纖長的身影在欄杆上翻出,白色的衣角隨著微風動作,像隻撲閃著翅膀的蝶。
淩亂的黑色長發在極速下降時隨風飛舞,異瞳的眸子中倒影出一片雜亂又有序的建築群,還有燈火闌珊的世界。
失重感。
墜落。
他咧開嘴角,儘力感受空氣中的自由。
從高處墜落的人影,純白,恣意,仿若在擁抱他身下的無儘黑暗。
清朗的嗓音裹挾著笑意,順著風絮傳進童磨和鳴女的耳朵裡。
他說:“鬼小姐,再來一次”
恣意妄為,肆無忌憚。
死寂的無限城似乎都被他的笑侵染。
他把這裡當做了遊樂場。
不懼怕鬼,不懼怕黑暗,甚至將他們當成了可以交流的存在,無比自然的接納了所有藏在黑暗中的他們。
他像是光。
毫不吝嗇於自己的光芒。
哪怕他們是為人類所厭惡的鬼。
童磨忽然有些理解,為何暴戾恣睢的無慘大人會對淺野零另眼相待,甚至將一個人類安置在無限城中。
“真是”
他笑了。
“有趣極了。”
童磨看著極速下墜的淺野零,臉上的笑容綻的更大。
他踩上圍欄,隨著淺野零的方向一躍而下,之後腳尖在腳下的木板上輕點,黑色的人影如同離弦之箭,直直地竄了出去。
仿若一隻尖尾雨燕。
在淋漓的細雨中快速穿行。
就在淺野零即將墜落於深淵之時。
“錚”
空間格局瞬間改變,地麵變成了緩衝的斜坡,金魚草順著突然出現的門板滾了很多圈,才卸掉了垂直降落的力。
“啊,好暈。”
淺野零揉著太陽穴站起來,脫掉礙事的襪子,赤著腳跑向前方,快速推開一扇門,閃了進去。
追趕在他身後的童磨轟然落地,腳下的建築被無情踩碎,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
“我會抓到你的,零醬”他笑著說。
他慢吞吞的走在後麵,絲毫不擔心前麵的淺野零會離開他的視線。
畢竟是在十二鬼月中排行第二的實力,抓住一個人類絕對綽綽有餘。
但童磨想讓這個遊戲再有趣一些。
“錚”
又是一聲琵琶彈動的清脆嗡響,腳下的地板微微顫動,不遠處的零瞬間消失了。
童磨一怔,揚起頭,看向遠處的鳴女,視線中隻剩下了一個小黑點,他撓了撓頭,似乎在抱怨:
“琵琶小姐實在是太偏心了,明明願意陪零醬玩的,卻一直拒絕我的邀請,真讓我傷心哦。”
“轟”
他的話音剛落,就又竄了出去。
“錚”“錚”“錚”
每次都隻差一點。
童磨的好勝心在一次次與淺野零失之交臂後熊熊燃燒。
他的臉上掛著笑,白色發絲隨著風飄蕩,速度一次比一次快,黑色的身影如同一道閃電,在繁複的建築之中穿行。
“錚”“錚”“錚”
不絕於耳的琵琶嗡響仿若一曲伴奏,麵前的房屋結構隨時都在改變,這個遊戲有趣極了,將他的興趣點的更烈。
童磨高興極了。
他不懂自己的那種情緒是否是人類所說的快樂,但是他願意將之稱為“快樂”。
一道白色的身影在他麵前一閃而過,他迅速伸手一抓,說:“我抓到你了”
他興致衝衝的用力一拽,手中卻隻餘下一件柔軟的白色衣服。
“哎”
隻抓住一件衣服的童磨站在原地,四處張望著,接著又低頭看了看手裡的衣服,一副疑惑的模樣。
“去哪了”
躲在角落處的淺野零緊緊的扒著另一個人,伸手捂住對方的嘴巴,表情警惕的豎著耳朵,仔細聽外麵的動靜。
“”
鬼舞辻無慘被他捂著,臉色莫名。
“不”
金魚草貼的更近了,上半身緊緊靠著他,溫暖的氣息撲在他的耳垂上,手掌放在他的唇上,虛虛的抵著。
鬼舞辻無慘手指微動,冰涼的指尖觸上淺野零的手背,輕拉一下。
放開
他示意。
此時鬼舞辻的身體有些僵硬。
他不習慣太過親近的距離,下意識的想要將淺野零推遠一點,如同之前那樣逃避。
他恐懼於自己的欲望。
陌生的占有欲讓他慌亂,對方任何稍微親近的動作都讓他難以自控,他無法控製自己的這種改變。
於是他習慣性的逃避。
逃避淺野零,逃避自己。
“噓。”
金魚草豎起一根手指放在嘴巴前,清澈漂亮的異瞳倒映出鬼舞辻的影子,仿佛照映出了他的無措的靈魂。
兩人麵對麵,呼吸很近。
溫熱的氣息撫在他的臉上,像是羽毛。
癢。
昏暗的空間中,太近了。
為了躲避童磨的抓捕,淺野零舍棄了他的上衣。
無慘的指尖摸到溫暖的皮膚,怔了怔,隨後如同被燙到一樣快速收回了手,蒼白的臉上一片淡漠,耳垂微紅。
輕淺的呼吸,昏暗的空間。
靜謐的世界裡仿佛充滿了對方富有節奏的呼吸聲,一下,又一下,他甚至開始妄想,周圍的溫度開始升高。
“呼”
“咚”。
“呼”
“咚”“咚”。
心跳聲如擂鼓,他已經分不清是誰的心跳,誰的呼吸,窄小的空間被黏膩的氣氛充滿,他的眼神閃爍,抿了抿唇。
淺野零跨坐在他麵前,借著窗外昏暗的微光,鬼舞辻無慘能看見他的下頜,脖頸。
還有淡色的唇。
心跳聲再起。
他狼狽的撇開頭,張了張口,意圖逃離現在的尷尬境地。
“放開”
“彆說話。”
湊的更近了。
身體相貼,他輕吸口氣,紅潤的耳垂散發著灼熱的溫度,耳邊嗡鳴。
燥熱。
鬼舞辻無慘豁然站起身,故作冷硬的推開淺野零,正想向鳴女下令的時候,屋外卻響起了一道他熟悉的聲音。
“零醬,我好像聽到你的聲音了”
頑劣好玩的上弦貳帶著戲謔的語氣出現在他們周圍,窸窸窣窣的腳步聲縈繞在耳邊,若隱若現的身影倒影在窗戶上。
“零醬,你的衣服還在我這裡,不穿上的話,可能會著涼的哦。”
鬼舞辻無慘腳步一頓。
衣服
他驀然回頭看向赤著上半身的淺野零,快速走過去,抓住金魚草的手臂,從上到下掃視了一遍。
“你的衣服怎麼在他那裡”
低沉的語氣有些氣急敗壞,還有他自己也無法判斷的那些從何而來的氣憤。
“噓”
淺野零踮著腳來捂他的嘴,少年的身體白皙修長,纖薄的肌肉包裹著骨頭,瘦而不失力量,脖頸處滑下的曲線柔和而利落。
一副非常漂亮的身體。
他卻升起更多莫名其妙的怒氣來。
“給我去穿衣服。”他伸手錮住淺野零的手臂,拽著就走,態度強硬。
“要被發現了啊,快放開我。”沒有察覺到危險的金魚草嘟嘟囔囔,膽大包天的掙脫了鬼舞辻無慘的手。
他匆匆向另一個方向跑去。
“啪。”
手腕再次被一股巨力拉住了,他回頭看,卻是臉色黢黑的鬼舞辻無慘。
“你躲他乾什麼。”
金魚草眯著眼睛看他,眼睛亮晶晶的,臉上滿是笑意,他壓低了聲音說:“捉迷藏,無慘,快放開。”
他補充:“我馬上贏了。”
“”
鬼舞辻無慘依舊沒有鬆手。
他眼眸黑沉,猩紅的瞳孔閃過一絲瑩亮的紅光,喉結滾動,他仍舊抓著他的手臂,不放開。
金魚草又在掙紮,試圖逃脫他的控製,然後裸著身體去和外麵的鬼玩鬨。
“不行。”他語氣強硬。
“放開我”
淺野零有些生氣,鬼舞辻無慘的力氣很大,錮著他的手腕讓他掙脫不得,皮肉摩擦時帶起一陣火辣辣的疼。
屋外又弄出了些動靜。
童磨走在一扇門前,抬起手輕輕敲了敲門,如同琉璃的瞳孔盯著門上的縫隙。
“零醬,你在裡麵嗎”
他慢聲詢問,拖長了語調,似乎篤定要找的人在裡麵。
淺野零神色一凜,立刻拍了拍鬼舞辻無慘的手,滿臉焦急,用唇語告訴他。
放開我,要被發現了
“嗯。”
鬼舞辻無慘語氣平淡的應答著。
讓我走呀
男人的影子壓下來,通透的紅倒映在淺野零的眼中,濕熱的氣息也壓下來,空蕩的房間突然歸於靜謐。
唇上泛著軟。
和一如既往的甜。
兩人的唇瓣抵在一起,隻是在貼在一起廝磨,溫熱的氣息呼出來,揉雜著各種莫名的情緒。
溫軟,甜膩。
燥熱。
室溫在上升,體溫也在上升。
細微的變化將兩人綁在一起,名為“占有”的鎖鏈將兩人捆縛在一起,毫無間隙,身影交纏,呼吸交纏。
“”
他在親他。
淺野零眨了眨眼睛,感受著唇上傳來的柔軟,他伸手拍了拍鬼舞辻無慘的脊背,以為對方想要喝他的血。
“無”
隻一個字節,他未說完的話就被堵在了口中,男人的身體壓的更下,對方幾乎把他的一半體重都落了下來。
沉重,壓迫。
淺野零幾乎不能呼吸。
“噓。”
鬼舞辻低低的笑,揚起蒼白的唇角,喉結震動,他垂下眼眸,伸手抬起淺野零的下頜,讓對方更好的來承受自己。
隨後他輕輕一拽,兩人就躲進了旁邊的一個暗格之中。
黑暗,窄小。
仿若天地間就隻剩下他們二人。
擁擠的空間中剛好容下兩人,他們緊緊的貼在一起,冰涼的衣服與身體相貼,金魚草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哆嗦。
“冷”
男人輕聲詢問,他抱著他,強製性的擁住淺野零的肩膀,將他禁錮在懷裡。
他再次壓下身體,輕輕的碰了碰。
“零醬”模糊的聲音從外麵傳來。
躲在裡麵的金魚草身體一僵,眼中露出些緊張,他下意識的揪住鬼舞辻無慘胸口的衣服,眼睛飄向外麵。
“彆分心。”
他貼著他的唇,低喃。
“捉迷藏還沒結束,會被發現的。”
“乖。”
黑暗中,男人勾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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