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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老頭壓根不相信有金礦,他覺得這就是山神送給萌萌的福氣,還叮囑說:“你們都彆給我說出去啊,這顆金子就是咱萌萌的,要是賣了還能給咱萌萌換兩罐麥乳精,萌萌長這麼大,還沒嘗過麥乳精的滋味呢,得給她嘗嘗。”
馮老頭其實也沒吃過麥乳精,但他知道麥乳精就是最好的東西。這樣的好東西,當然要給他小孫女兒嘗一嘗了,哪怕要拿金子去換那也是值得的。
蘇婉在心裡偷笑,忍不住提醒他說:“爸,兩罐麥乳精才多少錢,哪用得了一顆金子?”
“那我不管,反正咱萌萌就是要喝麥乳精。”馮老頭說得可神氣了,仿佛那麥乳精能被萌萌喝到,是那麥乳精的榮幸似的,還仔細地交代說:“鳳兒,你把金子收好,等山路修成了,咱就去山外的國營商店給咱萌萌買回來,有多的正好,還能多買些東西,都給咱萌萌用上。”
“對對對,那我得給它藏好咯,到時候就去給咱萌萌換麥乳精去。”苗玉鳳一聽就很高興,還覺得特彆有道理,趕緊把那顆金子從馮益民手中奪了回來,滋溜一下就藏進了兜裡。
金子沒了,馮益民也沒想去拿回來,隻在心裡想著,那龍嶺說不定還真有金礦,得找個時間上去瞧瞧,要是真有,那才真是山神賜福了。
過了些天,馮益民就叫上幾個健壯的村民,跟著他一起進了龍嶺,他沒提金子的事兒,隻說是為了探勘山路。
這麼一群人沿著修好的山路,漸漸深入到龍嶺裡麵去,一路上左看右看,這裡敲敲,那裡捶捶,金子都沒找到一顆,倒是發現了這龍嶺裡的動物都不見了。
“咦,難道這畜生也知道咱們要修路,都提前逃走了不成?”一個村民趁著休息,把石頭旁邊的草叢都給扒拉開,想找找有沒有野兔子草花蛇啥的,好打一打牙祭,卻沒想一個都沒撈著。
聽他這麼一說,其他的村民也想起來了,都覺得有些不對勁。
“村長,你說奇怪不奇怪,以往咱這龍嶺裡的野兔子多了去了,自從咱開始修路,好些天了,都沒看見一隻動物跑出來,連那樹上的鳥蛋都少了,你說咱是不是惹山神生氣了?”
這個村民越說越害怕,最後還忍不住抖了起來,讓其他的村民也跟著害怕,他們看著這四周陰森森的樹林,都覺得有無數雙眼睛在看著他們。
“瞎說什麼呢?”馮益民是個黨員,他隻信奉馬-克-思,卻還是用村裡的老一套跟他們說:“開路那天我們都拜過媽祖娘娘,娘娘都同意了,你們不是也看見了麼?”
這個村民看了看四周,突然壓低嗓音說:“村長,我跟你說,人娘娘可管不到龍嶺,龍嶺是山神的地盤,不是還有個龍骨廟麼?咱沒去拜過呀,可不就要出來作怪了嗎?”
“去去去,彆自己嚇自己。”馮益民皺著兩道眉毛,又覺得有些好笑,指了個方向說:“那晚救大壯你們沒看見呀?那龍骨廟都破成啥樣了,多少年沒人去拜過了,就算有山神也早餓死了,你們還在這瞎說啥?趕緊起來,咱再到前麵去看看。”
那村民追上來說:“我說村長,你還真彆不信,我小時候聽我祖爺爺說,那龍骨廟供的就是真龍的骨頭,可靈了。”
見他把其他村民都說得不敢走了,馮益民把臉沉下來,嗓音也硬了起來:“我說你還有完沒完,咋這麼孬呢?你要真害怕你就回去,村裡還等著咱修路呢。”
那村民就算心裡害怕,也不敢當麵承認自己就是孬就是害怕,隻好挺直了胸脯說:“村長,我不是害怕,村裡誰不知道我膽兒最大?我就是說說,沒彆的意思,咱趕緊走,村裡還等著咱們呢。”
他說著說著,自己都走到前麵去了,其他的村民一看,趕緊都站了起來,勤快地跟了上去。
可惜馮益民找了老半天,還是沒找到一絲金礦的影子,到了最後他自己都失望了,隻覺得他爸說得對,這山裡壓根沒啥金子,這一趟算是白忙活了。
看看天色,他們也該回去了,不然天黑了危險。這一路上出來,很多大石頭都直接擋在了路上,旁邊就是峽穀,一不小心就窟窿掉下去了,那才真叫倒了血黴。
馮益民招呼著大家沿著原路返回,一路上緊趕慢趕,太陽也漸漸西斜了,天空中升起漫天的晚霞,橘紅色的霞光穿過斑駁的樹影,給這片山林也染上了緋色。
這本該美好的一切,卻被一個村民驚恐的叫聲毀了:“村長,那塊大石頭不不不不不見了!”
另一個村民也說:“對呀,我來的時候還看見它在這兒呢,咋就不見了?”
“哎呦我的媽,這肯定是得罪山神了!”那個神神道道的村民立刻就給跪下了,兩條腿抖得就跟那篩子似的,一邊抖還一邊說:“山神爺爺饒命呐,小的給你磕頭了……”
看他實在不像樣子,馮益民嗬斥說:“你說你都孬成啥樣了?什麼石頭?你們說的是那塊石頭嗎?不就在那裡嗎?”
馮益民用手隨意地指著,村民們順著他的手望過去,果然在一旁的山坡上看到了一塊黑色的大石頭,正是他們來的時候看見的那塊。
“不可能!”村民們都覺得難以相信,忍不住使勁擦了擦眼睛,“我明明看見它擋在路中間,咋就自已移開了呢?難道這石頭還會自己跑了不成?”
馮益民心裡也覺得怪怪的,這塊石頭他明明記得不是在這兒,咋就跑到山坡上去了呢?不好,這座山裡有古怪,馮益民看了看四周逐漸變黑的山林,不由得心裡發毛。
但他是帶頭人,不能自己先慫了,隻好強撐著鎮定說:“那是你看錯了,我記得它就是在這裡,你說的那塊石頭是在前麵,不信你待會自個兒瞧瞧,大家不要耽誤時間,天就要黑了,快點走。”
“是嗎?”那個村民撓著後腦勺,點了點頭說:“那應該是我自個兒記錯了,村長說得對,咱們得快點回去。”
眾人加快了步伐,但他們心裡還留出個心眼子,一路上都在留意路上的石頭,越走越覺得奇怪,他們來的時候明明碰到了很多擋路的石頭,大石頭小石頭都有,怎麼這會兒都不見了呢?也不是不見了,就是都跑到邊上去了。
這下子,大家都禁不住害怕了,就連馮益民也一樣害怕。
那個最孬的村民連說話的嗓音都在顫抖:“村村村長,咱是不是遇到鬼鬼鬼鬼啦?”
“閉嘴!”馮益民就快被他氣懵了,要是真有鬼讓他這樣喊出來,那還能落得著好?
他大聲地嗬斥,像是在給自己壯膽:“鬼什麼鬼?你見過有鬼把路上的大石頭小石頭都給咱清理乾淨嗎?就算有鬼那也是好鬼!我看就是那龍骨廟的山神在保佑咱們!對,就是山神在保佑!回頭咱們拿點好東西來謝謝山神,快點走!”
馮益民招呼上每一個村民,還親自走在了最後頭,一路上大家就像腳下長了輪子,飛也似地跑了起來,還越跑越快,終於讓他們看見了村子裡的縷縷炊煙。
大家不敢停下來,一口氣跑進了村子,流言也隨著散播開來,說什麼的都有。
“那龍嶺裡有鬼,那鬼長了三個頭,六顆獠牙,臉都是青的,把那山裡的動物都給吃沒了。這次村長他們進到山裡,差點就給吃了,你說可怕不可怕?”
“不會吧?我咋聽說那是山神呢?村長他們一路走著,那擋路的石頭就哐哐哐地往旁邊讓開,好讓咱村裡的人都能過去。要真像你說的那樣,村長他們哪回得來?肯定是山神爺爺在保佑他們呢!”
“不,肯定是鬼!有一次我在山上砍柴火的時候還差點看見了,要不是我跑得快……”
“你就吹吧你,你看見的分明是個稻草人,哪是啥鬼?”
“不,就是鬼!”
“我說是山神就是山神!”
“你你你……找打!”這兩個村民說著說著,還差點動起手來,要不是被旁邊的人及時拉開,他們就要當場打起來了。
但是這些流言已經被村民們傳了個遍,甭管他們相不相信,到了第二天修路的時候,大家都不敢進山了。
這哪行啊?馮益民一看就著急了,農閒也就這點時間,耽誤一天就少一天,這山路才修了個頭,萬萬耽誤不得。
他想起昨晚看到的詭異現象,在心裡一遍遍地告訴自己這個世上沒有鬼,做好了心理建設,馮益民就站出來說:“鄉親們,我們昨天進山確實遇到了奇怪的事兒……”
“看吧,我就說那是鬼!”馮益民還沒說完,那個村民就得意地嚷嚷開了。
“停,先聽我說,”馮益民瞥了他一眼,繼續說下去:“鄉親們,我們遇到的不是鬼,是那龍骨廟裡的山神。山神看我們修路辛苦,所以幫我們把路上的石頭都移開了,好讓我們不要那麼辛苦。”
見大家一個個都在看他,馮益民提高嗓音說:“你們想想,連山神都在幫我們,我們還能自個兒孬了不成?一定要排除萬難,把這路給它修通了,你們說是不是啊?”
“村長,這山裡真有山神啊?”
馮益民很肯定地說:“有,山神就住在那龍骨廟,那天晚上不還救了大壯麼?不然他早就摔到懸崖底下去了,怎麼偏偏就讓龍骨廟給接住了呢?”
這話一說,讓原先還有些懷疑的村民都不得不相信了。等到他們重新進了山,親眼看到那乾乾淨淨沒有一顆石頭的山路,一個兩個都驚呆了,直接跪在了地上叩頭說:“山神顯靈啦!”“山神在幫咱們修路呐!”
可不是嘛,他們修路最大的障礙就是那些石頭了,要是沒有了石頭,他們就可以把主要的精力,都用在拓寬路麵和加固路基上,這路修起來就容易多了。
這下子,大家都高興得不知如何是好,還是馮老頭當機立斷說:“還等什麼?咱們趕緊回家拿些好東西給山神爺送去,好讓山神爺幫咱把路上的石頭都挪開,趕緊去呀!”
“哦對對!”這些村民立馬反應過來,歡天喜地地跑回家裡拿東西去了,又浩浩蕩蕩地出發去祭拜山神爺爺了。
他們都不知道,這一切其實是小萌萌的功勞。
那天她奶把她抱上了山,她一摸到山上的石頭,立刻就在意識裡感應到了。經過這麼多天,她已經把龍嶺的裡裡外外都給摸索了一遍,沒人比她更熟悉龍嶺了,甚至在某種意義上說,她就是這龍嶺的神,想讓龍嶺咋樣就咋樣。
她怕村民們傷害那山裡的動物,還把動物們都給藏起來了。現在歪打正著,村民們都以為那是山神爺爺乾的,沒人懷疑到小萌萌身上去。
萌萌半坐半躺在小推車裡,底下還墊了個軟乎乎的小枕頭,她睜著圓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四處張望,也不知道她到底看到了啥好玩的東西,時不時咯咯咯地笑得特彆開心。
走出去沒過久,三娃四娃五娃也跑上來了,他們也想推萌萌,說了幾次大娃都不讓,隻好跟在車子旁邊,簇擁著萌萌來到了媽祖廟。
媽祖廟建在海邊,麵朝大海,兩座古塔夾著一座古老的殿堂,都是精美的木雕建築,廟前還有一個廣場,旁邊種著一棵大榕樹,誰也說不清楚這棵樹的年齡,隻知道從他們爺爺的爺爺的爺爺那一輩起,這棵樹就像現在這麼大了。
萌萌和哥哥們就待著這棵大榕樹底下,看著村裡的大人們祭拜媽祖娘娘。
馮老頭作為族長,他身上披著一件大紅色的披風,後背上還畫了一張八卦圖,他手裡捧著一缽生大米念念有詞地禱告起來,完了之後把這缽大米放在媽祖的神像前,跪在地上開始叩杯,他一連叩了三次,都是勝杯,這就是媽祖同意和大吉大利的意思。
村裡的人都高興壞了,紛紛把自家帶來的供品擺放在神像前,也跟著跪下來拜一拜,大家的臉上都洋溢著笑容。
拜完了媽祖,大家又重新回到村子裡,再出來的時候,身上已經換了一套舊衣服,手裡還拿著鋤頭鐮刀鏟子錘子啥的。不管男女,大家都穿著藍色土布做成的衣服,衣服上還都有補丁,這就是平時經常穿的衣服。至於祭拜媽祖時所穿的新衣,那是重要場合才舍得拿出來穿一穿的。
萌萌被苗玉鳳抱在懷裡,也跟在了隊伍的後頭,她身上穿著一套綠色的小軍裝,在一片藍色中格外顯眼。這套小軍裝是山外最流行的款式,所用的布料也是實打實的上海厚棉,誰要是有這麼一身,那穿出去彆提多氣派了。
村裡的娃娃們看著萌萌的小軍裝,又看了看萌萌白嫩的小臉兒,再低頭看看自個兒,他們身上穿的都是哥哥姐姐們穿過不要的破舊衣服,打滿了補丁不說,還很不合身,現在看到萌萌穿得這麼神氣,他們打從心眼兒裡生出一股羨慕。
大康家的遠遠地看著,嘴裡就小聲地嘟喃開了:“神氣什麼?一個賠錢貨穿那麼好,也不怕養不大,哎呦!”她的話還沒有說完,竟然在平地裡無端端地摔了一跤,屁股差點沒摔成了八瓣兒,頓時齜牙咧嘴地說:“疼死我了,哪個王八羔子推的我?”
有個村裡的婦人經過這裡,那眼裡的幸災樂禍毫不掩飾,看長舌婦跌倒也是一件很歡:“誰推的你,你怕不是瘋了吧?”
大康家的氣得從地上爬了起來,卻不敢去追走在前麵的婦人,而是跳著腳對身邊的男人說:“馮大康,你個沒用的孬貨,這你都不幫我罵回去?”
馮大康的臉色木木的,仿佛他就是一個木頭人,像做了賊似的左看右看還說得特彆小聲:“丟不丟人啊你,你還嫌自個兒不夠丟人?”
“我丟人?”大康家的氣得鼻子都歪了,臉兒一酸,嚎得嗓門比誰都大:“我再怎麼丟人也比你這死鬼好!天天吃了睡睡了吃,豬都比你勤快,咋不懶死你算了!”
她覺得自己的命苦極了,咋就嫁了這麼個男人,全村就屬她家過得最差,彆人家都是男人當家,她家這個一到乾活就喊累,寧願全家人挨餓也不乾活,她自己一個人拚死拚活還要養活一家老小,一想到這個她就來氣。
馮大康的臉在一瞬間脹成了豬肝色,急急地捂住這婆娘的嘴,生怕她再說出啥丟人的話。他這麼做根本沒用,村裡的人誰不知道他兩公婆的德性,現在改革開放了,大家都一心想賺錢,而他家卻越過越差,村裡的人看他們就像看笑話一樣。
沿著村裡的土路一直走,過了一會兒就來到了山邊,進山的路口布滿黑色的火山石,是村裡建房子經常要用到的材料。除了這些石頭,就是滿眼的綠色,有些地方還能看到幾株白色的野菊花。
山路剛開始還能容納七八個人並排走,漸漸地就變成了五六個,再到兩三個,到了後麵隻能一個人自己走,腳下的峽穀很黑很深,望一眼都讓人害怕。
拐了個彎兒,前麵有一塊黑色的大石頭擋住了去路,這裡的山坡比較平緩,馮益民觀察了一會兒就說:“從這裡開始吧。”
村裡的幾個乾部走上來,在這塊大石頭凸起的地方係上紅繩,他們一往後退,村裡的人就蜂擁著跑上了山坡,掄起錘子叮叮當當一陣捶打,底下還有人用鋤頭挖,用鏟子鏟,用雙手掰,忙活了好一陣子,大家才終於把這塊大石頭搬開了。
人群中有一個人哈著氣停下來,走到旁邊跟自己的媳婦兒說:“誰都知道這路修不成,村長這是在收買村裡的人心,讓咱們跟著白忙活,他自己卻得了好名聲,呸!”
“不會吧?劉寡婦家的大壯都成那樣了,這路不得修啊?”他媳婦兒長得顴骨老高,仔細一看竟然是大富家的,站在她對麵的人正是馮大富。
聽了她這話,馮大富甩著胳膊歪著嘴說:“你看看這山上的石頭,有路也給堵死了,往哪裡修?修到猴年馬月都修不成,反正老子是不乾了,誰愛乾讓誰乾去。”
話雖這麼說,但馮大富到底沒有膽子跑回村子裡去,不過他待在這裡也是磨洋工,稍微乾一會兒就要找地方休息,純粹是出工不出力的。
苗玉鳳抱著萌萌還沒走到挖石頭的地方就回去了,還把家裡的幾個男娃也給帶走了,一路上都在叮囑說:“山裡太危險了,以後不許帶妹妹來這裡,知道不?”
她沒有注意到的是,萌萌的手心裡不知道在啥時候,竟然多了一顆黑色的小石頭子兒,又倏忽不見了。
回到了家裡,蘇婉還在學校教書沒回來,苗玉鳳放下萌萌就去廚房做飯了。她家老頭子和大兒子都去修路,這回來肯定得餓慘了,她得趕緊把飯做出來,還要做得好一些,修路可比乾農活累多了。
她把廚房的門仔細關好,來到牆角移開幾個罐子,從最裡麵搬出來一個不大不小的朱紅色陶罐,伸手往裡一抓,就精準地抓到了剛好的量,鬆開手丟進鍋裡,這就是一把白花花的大米。
這是她家剛收上來的新大米,不僅外麵看著好看,這煮熟了之後更是好吃,那米花爆開之後黏糯糯的,特彆晶瑩白潤,吃進嘴裡有一股濃濃的米香,就連煮好的米湯都是很清亮很濃稠的,萌萌特彆愛喝。
那大米丟進鍋裡讓它煮著,苗玉鳳又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來一把剝好的花生米,丟進油鍋裡劈裡啪啦地炸開了。這油也是用新花生榨出來的油,當時她家榨油的時候,那香味香地喲,她一輩子也沒有聞過那麼香的油,得死死捂緊門窗才不至於泄露出去。
花生很快就炸好了,苗玉鳳撒了一小把鹽搖晃均勻,不用試吃她也知道那味道又酥又香。就著這個花生米,她能吃整整四碗粥,她家裡的人更是愛吃。
鍋裡還剩下一點兒油,也沒有浪費,今早不是才做了米粿麼,那是用大米磨成米粉做的皮兒,裡麵包了自家種的韭菜葉子,用油鍋一煎,桃紅色的米皮兒立馬變得又潤又透,隱隱地透出裡麵的綠色,桃粉配韭綠,看著就特彆有胃口。
做好了這些,苗玉鳳才從灶上的吊籃裡拿下一枚雞蛋,磕出蛋液後加水加鹽再加花生油,細細地攪在一起,蓋上蓋子放進鍋裡隔著水蒸,不一會兒就蒸好了,變成一碗q彈嫩滑的蒸雞蛋,動一動上麵的皮兒還會搖晃,顏色嫩黃嫩黃的,是萌萌最愛吃的一道菜。
苗玉鳳手腳飛快,沒過多久就做好了全家人的飯菜,她打開飯鍋從裡麵舀出來一碗粘稠的米湯,放在一旁晾涼,就打開廚房門走了出來。
“萌萌,餓不餓?奶奶來喂你吃飯了,咦,你手裡拿的啥?”
萌萌的小手心裡捏著一顆黃黑相間的小石頭子兒,看著特彆小,大概跟苗玉鳳的指甲蓋那般大。她看到後隻覺得一股怒火往腦門上衝,豎起眉毛就對著大娃二娃凶:“讓你們好好看著妹妹,你們給她拿了啥玩意兒,要是萌萌不小心吞進嘴裡,看我不撕了你們兩個!”
“沒有。”“不是我拿的。”大娃二娃覺得特彆冤枉,他們老早就被大人交代過,不許給妹妹亂拿東西,他們也一直記住這一點。
“你們還不承認?萌萌自己又不會走,不是你們拿的是誰拿的?”苗玉鳳更加生氣了,不過她更擔心這顆石頭把萌萌的小手弄傷了,趕緊回過頭哄著:“萌萌,這石頭不好玩,你把它給奶奶好不?”
“咿呀……”萌萌咧開嘴笑出了兩個小酒窩,小手兒一鬆就把那顆小石頭丟進了苗玉鳳的手裡。
石頭一入手,苗玉鳳就覺著這顆小石頭還挺沉的,她定睛一看,哎呦喂,這顆石頭子兒咋還金燦燦的呢?
她拿到堂屋外邊對著日光照了照,沒錯,確實金燦燦的,這難道是啥金子不成?苗玉鳳一輩子也沒有見過金子,但她知道金子就是金燦燦的。這東西一看,除了黑色的部分是石頭,其他地方她覺得都像是金子。
這可不得了啊!她立刻蹲下來,氣也不生了,笑得跟個狼外婆似的,揪住大娃二娃就問:“這石頭你們從哪兒弄來的?快告訴奶奶。”
大娃二娃覺得自己就快要冤枉死了,拚了命地搖頭說:“不是我拿的,不是我拿的。”“我沒拿!”
看他們不像是在撒謊,苗玉鳳隻好放開了他們兩個,但她自個兒卻怎麼想也想不通,這金子咋到萌萌手上去了呢?
她想來想去,隻有一種可能,那就是她今天抱著萌萌上了山,說不定她的小手兒摸來摸去,就從哪兒摸到了一顆金子,嗯,一定是這樣。
“這真是山神顯靈呐,竟然把一顆金子送給了咱萌萌!”苗玉鳳把那顆金子揣進兜裡,捏了捏萌萌的兩邊小胖臉兒,看著小孫女兒就像看福娃娃似的,愛也愛不夠。
“媽,你在說啥?啥金子?”馮益民和馮老頭走進了院子裡,後麵還跟著蘇婉。
“快,快把門給關上!”苗玉鳳著急地衝他們喊,又親自跑過去關緊了門,回到堂屋裡掏出那顆小石頭說:“看,山神給咱萌萌送的金子!”
幾個大人吃了一驚,趕緊去看那顆小石頭,還是蘇婉比較有見識,一下子就認出來那確實是顆金子,還是純天然的小金塊,她驚訝地說:“媽,你從哪兒得來這顆金子?”
“看吧,我就說它是一顆金子。”苗玉鳳揚起了下巴,說得特彆得意特彆自豪,又突然壓低了嗓音說:“我警告你們啊,不許把金子的事兒說出去,小心壞了咱萌萌的福氣,這可是山神送給咱萌萌的!”
馮益民接過這顆金子仔細瞧了瞧,突然高興地說:“爸,你說咱村子後麵的山,裡麵是不是有金礦?”
這會兒,萌萌穿得跟個球兒似的,小手小腳撐在沙子上,聽到撥浪鼓的聲音,頓時蹬蹬蹬爬得飛快,眼看就要到她大哥那兒了,就聽她奶在另一邊叫她:“萌萌,過來奶奶這兒,奶奶有花兒,你最喜歡的花兒。”
馮老太的手裡多了一束粉紫色的鮮花,是睿哥兒剛拿來的,也不知道這大冬天的他哪兒來的花,馮老太說了他好幾次,讓他不要去山上摘花了,他總不聽。
萌萌回過頭來看見了花,也看見了站在馮老太腿邊的睿哥兒,她咧開小嘴兒笑得特彆開心,卻還是堅持把剩下的路爬完,拿過她大哥手裡的撥浪鼓玩了會兒,這才調轉個方向,蹬蹬蹬地爬向她奶。
馮老太跟著蹲了下來,手裡揮舞著那束鮮豔的花,鼓勵的話兒一串一串:“看咱萌萌爬得多快呀,萌萌你最乖了,快來奶奶這兒,奶奶給你花兒。”
眼看萌萌越爬越近,馮老太的臉上也笑成了一朵花,張開雙臂說:“來奶奶這兒。”
“哢哢哢哢……”萌萌笑得可開心了,兩隻小胖手抓住馮老太的袖子,像個小鋼炮似的就撞進了她奶的懷裡,讓馮老太直接抱了個滿懷,把馮老太歡喜地喲,忍不住在她的小胖臉上香了一口,還揉了揉她軟乎乎的小身子,“咱萌萌真是個乖寶寶,奶奶的心肝肉兒,奶奶最疼萌萌了。”
“奶。”一個含糊的音節從萌萌的小嘴裡冒出來,立刻就讓馮老太頓住了,她趕緊把萌萌抱上來說:“萌萌,你剛剛是不是叫我奶了?咱再叫一遍行不?”
“奶。”萌萌這次叫得可清晰多了,叫完以後還覺得特彆好玩,捂住小嘴兒咯咯咯地笑出了聲。
“哎呦,萌萌會叫奶啦,咱萌萌學會說話了。”馮老太高興地呀,恨不得把萌萌從頭到腳都給親上一遍,她就知道小孫女兒跟她最親了,看萌萌說的第一個字就是奶,可不是跟她最親嘛。
馮老太被這個巨大的驚喜砸中了,隻覺得一顆心都泡在了糖水裡,看著萌萌怎麼愛也愛不夠,哄著她說:“萌萌,咱再叫一聲奶好不?奶奶想聽你再叫一聲兒。”
萌萌卻害羞似的藏進了她懷裡,任憑馮老太怎麼哄,她笑得大眼睛都彎了,卻不肯再開口叫奶了。
但馮老太也很滿足了,她家萌萌才九個月大就會叫人了,還第一聲叫的奶奶,讓馮老太抱著她就像抱著個寶貝一樣,怎麼也舍不得撒開手。
她又指著圍上來的大娃二娃說:“萌萌,他們是你大哥二哥,你乖,也叫他們一聲兒,來看我的嘴,哥——哥。”
萌萌盯著馮老太的嘴看了好一會兒,才含含糊糊地喊了一嗓子:“嗝。”
“不是嗝,是哥,萌萌喊一聲哥,哥哥們都在等著呢。”馮老太把萌萌從懷裡挖出來,指著幾個小男娃讓她看,其中就有睿哥兒,他夾在大娃二娃中間,同樣眼巴巴地等著。
萌萌的眼睛眨也不眨,突然張嘴兒吐出一個字:“奶。”
“得了,萌萌隻會叫奶奶,是不是最喜歡奶奶?奶奶也最喜歡萌萌了。”馮老太非但沒有失望,還笑得更高興了,看吧,她家萌萌喊誰都不準,就叫奶奶叫得最準。
哥哥們期待了老半天,卻沒等來萌萌的一聲喊,都失落地垂下了小肩膀,睿哥兒更是抿著嘴,連眼神都黯了許多。
馮老太可沒有注意到,她興高采烈地抱著萌萌回了家,一進門就喊:“咱萌萌學會說話了,剛剛還叫我奶。”
屋裡幾個大人都在午休,聽了這話馬上從床上爬起來,馮老頭更是心急,連外套都來不及披上一件,就從屋裡跑出來了。
“啥?你說啥?咱萌萌會說話了?”馮老頭一迭聲地追問,接過萌萌把她抱在懷裡哄著:“萌萌,你叫一聲爺爺來聽聽,叫爺爺。”
馮老頭力氣大,他抱著萌萌還上下顛了顛,跟個人形搖籃似的,讓萌萌舒服得眯了眼兒,她咧開小嘴兒笑得可甜了,乖乖地叫了一聲“爺。”
“哎呦,真會叫了!”馮益民十分驚喜,想去把萌萌抱過來又怕他爸不肯,忽然瞥見他爸身上沒穿外套,趕緊說:“爸,你快去加件衣服,天兒冷。”
他這麼一說,馮老頭也覺得確實有點兒冷,就把萌萌交給了他,自己跑進屋裡穿衣服去了。
馮益民接過了閨女,把她拋在半空中又穩穩地接住,直把萌萌逗得咯咯亂笑,才抱回來哄她:“萌萌,我是爸爸,這是媽媽,你叫一聲兒,乖,就叫一聲兒。”
萌萌已經學會認人了,看見蘇婉就覺得特彆親,伸出兩隻小胖手朝她探了過去,還特彆甜地叫了一聲“媽”,等蘇婉把她團團抱在懷裡,萌萌又探出頭來喊了一聲“爸”。
這下把家裡人都給高興壞了,他們把萌萌放在了小床上,一家人圍繞著她,都想聽她再喊一聲,其中就屬哥哥們喊得最響,他們從沙灘上就跟來了,也想聽萌萌一聲喊。
萌萌把大家都挨個叫了一遍,那字正腔圓地喲,都不敢相信是個九個月大的娃娃叫出來的,輪到睿哥兒的時候,她卻不肯再叫了,還捂住嘴咯咯咯笑得特彆歡實。
大人們都看出來了睿哥兒非常失望,連那小臉兒都變灰了,他從萌萌剛出生起,就經常帶著禮物來看她,是個有心的好孩子,大人們隻好安慰他說:“睿哥兒,萌萌跟你還不熟,你以後多來跟她親香親香,久了她肯定願意喊你,知道不?”
睿哥兒原本低垂著小腦袋,聽了這話才露出了一點笑模樣,好像小小男子漢似的說得很堅強:“我知道了,我以後都來找萌萌玩,她就願意認我了。”
“對,是這個理兒。”馮老太摸了摸他的頭發,覺得這孩子咋看咋順眼。
話雖這麼說,但睿哥兒心裡還留有一些希望,他陪大娃二娃玩著遊戲,等馮家人都休息好了去上工,馮老太也要開始忙活家務,他就自告奮勇要在邊上看著萌萌。
馮老太就在堂屋裡忙活,其實用不著睿哥兒幫忙,但看著他那期盼的小眼神,還是忍不住點了點頭,叮囑一聲兒:“那好,萌萌要是哭了你就喊奶奶。”
睿哥兒甜甜地笑了,一雙眼睛裡跟有星星似的,看著特彆聰明乖巧,讓馮老太放心地走了。
睿哥兒返回小轎子旁,一手拿著布老虎一手拿起撥浪鼓在萌萌麵前耍著,把她逗得笑個不停,才把布老虎塞到她手上,充滿期待地說:“萌萌,你叫一聲哥哥行不?”
萌萌把布老虎抓在手裡,又捏又甩,玩得特彆專注,就是不肯叫人。
睿哥兒想了想,突然從兜裡往外掏東西,結果掏出來一隻小小的草編蚱蜢,綠綠的,編得活靈活現,跟個真蚱蜢一模一樣。
他把這隻蚱蜢遞到萌萌跟前,果然看她定住了,伸手就想抓過來。睿哥兒鬆開手任她抓,借這個機會說:“萌萌,叫我一聲哥哥唄,以後哥還給你編蚱蜢,我還會編蜻蜓跟蝴蝶,都給你。”
萌萌像聽懂了似的,忽然抬起頭來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手上的蚱蜢,卻還是不肯叫人。
睿哥兒失望極了,他以為萌萌喜歡蚱蜢,也會喜歡他,但她連叫一聲都不願意,肯定是不喜歡他了,他喪氣得一張小臉兒都耷拉下來,隻覺得心裡很不開心。
就在這時,他清晰地聽見萌萌喊了他一聲“哥”,瞬間歡喜得原地蹦了起來,高興地看著萌萌說:“乖萌萌,我就是你哥,以後我有好東西都給你,也不讓彆人欺負你。”
萌萌自從學會了爬學會說話之後,就不怎麼肯待在家裡了,經常鬨著要出去玩。馮家四個大人,馮老頭和馮益民要去修路,蘇婉要去學校教書,隻有馮老太有空帶她,但她也不是時時有空,好在家裡還有大娃二娃,睿哥兒也經常過來,馮老太對他們再三叮囑,就把萌萌放進了小木車裡,讓三個男娃推著她在村裡走。
“不許去山裡,修路危險著呢。”臨出門時,馮老太又仔細叮囑了一遍。
三個哥哥推著小木車出發了,大娃在後麵推,二娃拿著水壺走在左邊,睿哥兒拿著一竿子草編蚱蜢蜻蜓蝴蝶啥的走在了右邊,萌萌自個兒坐在小木車裡,想去哪兒就用手指頭指著,時不時嘴裡還會蹦出來一兩個字兒,都是她最近剛學會的。
村裡沒啥大人在,有體力的都去修路了。自從他們拜了山神爺,山神爺還真顯靈了,幫他們把一路上的石頭都給清理乾淨。這下子村民們激動得就像打了雞血一樣,對修路那是乾勁十足,每天天一亮就去修,天黑了才回來,隻花了短短三個月,這路就修到一半了。當然,馮國強弄回來的好料也幫了不少忙,大家都齊心協力,想把這路給它一口氣修通了。
萌萌的小木車一進到村裡,村裡的小娃娃們都羨慕得夠嗆,他們試著跟在車子後麵,見沒人趕他們走,立馬蜂擁著跟了上去,跟一串小尾巴似的。
“咱妹妹就是厲害,你看大家都跟在你屁股後頭呢。”大娃說得可神氣了,還轉過身對著小尾巴們說:“都聽好了,不許大聲說話,誰吵到我妹妹,看我不揍死他!”
大娃在這群小屁孩中歲數最大,他一放話就讓大家乖得跟那鵪鶉似的,有那正在說話的小娃娃還趕緊捂住了嘴。
大娃非常滿意,又繼續推著小萌萌往前麵走,一直走到了村口,再往前就靠近山了,他奶不讓他們進山,大娃就想往回走,沒想到萌萌卻不依了,她的小手兒伸出來指著,“山。”
“萌萌,奶奶不讓咱進山,咱回村裡好不好?”
“山。”
“要不我喂你喝水?咱去沙灘上玩咋樣?”
“山。”
萌萌努著小嘴兒就想進山,哥哥們都舍不得說她,正不知道咋辦才好,突然從前麵的山路口,咕嚕咕嚕地滾下來一團小東西,那東西黃不愣登毛絨絨的,兩隻圓圓的小耳朵立在圓圓的小腦袋上,正用滾的姿勢向他們跑過來。
“這是啥?”哥哥們都看呆了。
萌萌冷不丁從嘴裡蹦出來一個字兒:“虎。”
虎子在老馮家住了兩三個月,成日裡跟著小娃娃們滿村子跑,村裡的人都認識它,但他們今天都沒有見到虎子,這下馮老太急得慌了,這個虎子,到底跑哪兒去了?不會被山上的野獸給叼走了吧?啊呸呸,不靈不靈不靈。
仿佛為了發泄出心中的擔憂,馮老太站在村口叉著腰說:“敢跑到外麵浪去?看它回來我不打斷它的腿!”
家裡人聽說了虎子不見了,也都很擔心,隻有小萌萌還跟個沒事人一樣,馮老太隻當她還太小不懂事兒,也沒覺得異常。
等吃完了晚飯,蘇婉蹲在井邊洗碗,馮老太抱著萌萌坐在小板凳上,眼睛盯著院門,嘴上卻拉著家常:“老大家的,你說這虎子一整天都沒回來,怕不是跑回山上去了?”
蘇婉也覺得有些道理,她隨口應和著:“媽,虎子到底是野獸,養不熟的。”
卻沒想她的話音剛落,圍牆上就突然竄進來一個矯健的身影,它的速度飛快,帶起了一陣橘黃色的風,悄無聲息地落到了院子中間,居然是虎子!
馮老太還沒來得及欣喜呢,就看到了虎子嘴邊不知道叼了個啥東西,它快步地跑到馮老太跟前,把那嘴裡的東西吧唧一下扔過來,是一隻漂亮的野雞。這野雞身上啥顏色都有,尾巴長得老長,已經死得透透的了。
看到虎子的嘴邊還殘留著一絲乾涸的血跡,它那金黃色的眼珠子看著也有些獸-性,讓馮老太莫名地不敢去碰那隻野雞。虎子以為她不想要,趕緊伏著頭把那隻野雞推過來,一直推到了馮老太的腿邊,還舉起爪子拍了拍她的腳背。
“給我的?”馮老太且驚且喜。
虎子瞧了一眼她懷裡的萌萌,轉身跑到了走廊邊上,趴在那裡慢悠悠地舔著爪子。
馮老太探出手來翻了翻那隻野雞,還挺沉的,她高興得眉開眼笑,“哎呦,原來虎子不見了一天是去打獵啦,嘖嘖嘖嘖,咱虎子真厲害,這第一次打獵就打回來一隻野雞,有出息,不愧是咱老馮家的動物。”
“這雞不能過夜,得趕緊把它拔-了-毛,”她回過頭衝著屋裡喊:“老頭子,快點出來幫燒水。”
“都快晚上了還燒啥水?咦,虎子你回來啦?”馮老頭一走出來就看見了虎子,緊接著又看見了那隻雞,“這是……虎子打回來的?”
“不是虎子打的是誰打的?”馮老太已經笑得合不攏嘴,用手推著她家老頭子,“快去燒一鍋熱水,這麼漂亮的毛要留起來,改天我給萌萌做個小毽子。”
“誒誒,虎子你真有出息。”馮老頭也很高興,山裡的野雞敏捷又狡猾,一般二般的人可獵不到它,等閒都吃不著一回,沒想到虎子出去一趟就給打回來一隻,嘖嘖嘖真能乾。
等馮老頭燒好了一鍋熱水端出來,家裡的人已經圍著虎子在誇它,特彆是大娃二娃,一個勁地說:“虎子,你到哪兒獵的這隻雞?你今天都跑哪兒去了?是山上不?那山上還有雞不?”
把虎子問得都煩了,挪了個位置他們還在問:“虎子虎子,你咋不理我呢?誒虎子,你咋走了呢?”
虎子也沒走遠,隻一縱身就竄到了圍牆上,還對著月牙兒伸了個大大的懶腰,清冷的月光灑在它紮實的脊背上,竟有幾分猛獸的氣質。但他們再看過去,虎子已經蹲在了那裡,揣著兩隻前爪眯起眼睛在打盹兒,跟個圓不溜秋的大毛球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