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時候小,不懂事,問她怎麼瞎的眼,她的臉色就會變得很難看,瞎眼老頭就會把他拖出去打一頓,直到她消氣。
他跑過,但是沒地方可去,而且還是冬天,他怕他凍死在外麵,有偷偷地跑了回來,師傅沒說什麼,倒是那個師娘,陰陽怪氣的說了他好多。
比起這個成天躲在房子裡不見人,隻要一說話不是陰陽怪氣就是咬牙切齒的師娘,他寧願和自己那個怪脾氣的師傅親近。
轉眼過了十幾年。
他還是和這個師娘親不起來,因為她的脾氣實在是太差了,稍有不合心意就破口大罵,還常常會打他消氣,他不知道因為她
,動過多少次逃跑的念頭,可是天大地大,他又有什麼地方可以去呢而自己的師傅,卻對她唯命是從,隻要她一發脾氣,他就會千方百計的討好她,讓她消氣為止。
曾雄有時候也會在心裡替師傅打抱不平,他實在不知道那個瞎了一隻眼,又老又醜脾氣又不好的師娘有什麼好的,鎮上隨便一個女人都比她好,在他眼裡,這個師娘簡直一無是處,也不知道她是怎麼能讓師傅這麼幾十年如一日的對她好的。
但是沒辦法。
他要跟著師傅吃飯,師傅又對這個師娘千依百順。
他也隻能背後說說她的壞話,咒她早點死。
好在近兩年來,好像是他長大了,她有所忌憚,脾氣稍微收斂了點,但是他卻依舊不喜歡這個師娘,從心底裡討厭,對她說的話也都是陽奉陰違。
而且不知道怎麼回事,這個老女人最近幾年開始不讓師傅伺候了,就讓他伺候,如果他不在家,才讓師傅伺候。
這不,不知道又有什麼事,打電話給師傅讓他回去伺候她了。
他一進屋。
一道尖利又陰陽怪氣的聲音就響了起來“好哇曾雄,你現在連我的電話都不接了還要打電話給你師傅讓你師傅叫你回來”
這棟房子是前兩年新蓋起來的。
本來通光應該非常明亮,但是師娘卻讓師傅叫人把家裡所有的窗戶都裝上了兩層厚重的窗簾,窗簾永遠都是拉上的,裡頭一點光都不透,剛剛從外麵進來,在屋子裡完全什麼都看不到,屋子裡透著一股陳舊的黴味,就是這樣,曾雄才不願意回來倉鎮,沒事的時候更喜歡待在外麵。
一個六十多歲的老女人就坐在房間角落的輪椅上,大概是幾十年沒有見過陽光,她的臉色異常的蒼白,左眼和瞎眼老頭一樣用黑色膠片封起來,隻有一隻右眼瞪著剛進屋的曾雄,透著一股銳利冰冷的光,叫人看了以後心生寒意。
她就是曾雄的師娘。
要是陌生人被她這隻眼睛這麼盯著,肯定會心裡犯怵。
但曾雄早就已經習慣被她這麼盯著,從小盯到大,一點感覺都沒有了,走進來滿不在乎的說“我手機放在口袋裡,在招待客人,沒聽到。”
他現在能自己跑活了,不用完全靠師傅了,有時候心情不好的時候連裝樣子都懶得裝。
師娘陰陰的說“我看你是翅膀硬了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她的聲音說不出的粗嘎難聽,不像是天生的,倒像是後天損壞的。
曾雄懶得和她說這些,直接問道“你叫我回來乾什麼”
師娘不答反問“你剛剛說你在招待客人你在招待什麼客人”
“外地來參加葬禮的人唄,你要是想看,坐著輪椅去外麵看看唄。”曾雄一邊坐到沙發上一邊說話故意刺激她,他拿出手機,打開相冊,翻看自己剛才偷拍的薑蘇的照片。
她真是漂亮。
他去過很多地方,見過的美女也不少,但是要和她比起來,頓時就黯然失色了。
就這麼一張隨便偷拍的照片,都完全無損她的美麗,人群裡白的晃眼,漂亮的叫人一眼就能把她從人群裡給挑出來。
他動動手指,把照片放大了。
她也就十七八歲吧,他剛才近距離的仔細看了她一眼,嫩的都能掐出水來,那皮膚跟煮熟了以後剝了殼的雞蛋似的,白嫩嫩水汪汪的,最勾人的還是那雙桃花眼,似笑非笑,勾著人心裡癢
他看的入迷,絲毫沒察覺到黑暗中原本坐在角落裡的師娘無聲的滾動著輪椅靠近過來。
她就往手機上看了一眼,被曾雄放大的照片上,是薑蘇完美無瑕瑩白如玉的側臉。
她整個人像是被雷劈了一樣,右眼爆出一道厲光
下一秒。
她就把手機從曾雄手裡搶了過來,右眼死死地盯著手機上麵的薑蘇,
曾雄毫無防備,被嚇了一大跳,生氣的說“你搶我手機乾什麼你有病啊”說著就想去把手機搶回來。
就在這時,瞎眼老頭從外麵走了進來,訓斥道“曾雄,誰讓你跟你師娘這麼說話的”
曾雄一臉不服。
然而此時師娘已經顧不上罵曾雄對她沒上沒下了,而是咬牙切齒的一手拿著手機舉到曾雄麵前一手用力的抓住他的胳膊問“她是誰這個女人是誰這照片你哪裡來的”
聲音竟然有幾分淒厲。
曾雄有點被嚇到了“就是外地來的人,你乾什麼這麼大的反應人還
是個小姑娘,難道你認識嗎”
他是覺得師娘肯定不可能認識薑蘇的。
聽說師娘不出門已經有四五十年了。
薑蘇看著才十八歲,師娘怎麼可能認識她。
瞎眼老頭走了過來,看了一眼手機上的人,認出是曾雄帶著她去後山的那個女孩兒,但他並不認識,但見秀芝的反應那麼激烈,他溫聲問“秀芝,你認識這個小丫頭嗎”
“何止是認識”
李秀芝咬牙切齒,恨不得此時就吃薑蘇的肉喝她的血“我這雙眼睛還有我的腿都是拜她所賜”
她當初雙眼都瞎了,是瞎眼老頭挖了自己一隻眼給她。
曾雄把手機搶了過來,忍無可忍的說道“我看你是瘋了吧你眼睛瞎的時候,人都沒出生”
說完他就待不下去,直接衝出門走了。
瞎眼老頭雖然也覺得是李秀芝認錯了人,但還是好聲好氣“秀芝,你先彆急,好好說。”
李秀芝卻很難平複心情,一直在咬牙切齒的罵“就是這個賤人這個賤人她害得我雙眼失明雙腿走不了路讓我再也見不了光她怎麼還能大搖大擺的活在這世上”
瞎眼老頭像是早就習慣了李秀芝這樣的狀態,他始終非常有耐心的在一邊聽李秀芝罵,什麼難聽的臟話都被她罵了出來,他的表情都一直很平靜,直到李秀芝慢慢地罵不動了,他才給李秀芝倒了杯水,說“秀芝,你先消消氣,來,先喝口水。”
李秀芝也的確是罵累了罵渴了,接過水杯咕咚咕咚喝了大半杯,胸口依舊在激動的起伏,難以平息。
瞎眼老頭說道“秀芝,你眼睛和腿是四十多年前壞的。但是這個小丫頭,看著也就十七八歲你是不是認錯人了”
李秀芝叫到“怎麼可能她就算是化成灰我也能認得她就是用那雙眼睛把玉哥給勾走的這個水性楊花的賤人要不是她,玉哥也不會死我也不會沒了雙眼雙腿”
瞎眼老頭聽到她說起玉哥,眼神裡的神采暗了一下,但隻是一下,又恢複了正常,安撫道“可這都過了四十多年了,她就算還在人世,也不可能還是個小丫頭啊剛剛我也見了,最多也就十八歲
。”
李秀芝罵夠了,漸漸恢複了理智,也才發現不對勁。
就算薑歡再怎麼會保養,也不可能四十多年了都不老半點,還是個十八歲的小姑娘吧她又不是真的狐狸精
可這世上怎麼會有長得這麼相像的人幾乎和薑歡長得一模一樣
就算過了四十多年,她依舊記得薑歡的模樣
長得跟小狐狸精似的,對玉哥笑一笑,玉哥就被她迷得神魂顛倒了
瞎眼老頭說“興許是那個人的孫女或者是外孫女”
李秀芝眼睛裡閃爍著寒光“不管她們有什麼關係興武,你幫我把人帶到這裡來。我要親自問她”
瞎眼老頭看到她眼裡的寒光,心裡有些不安,但是他這幾十年,從未違背過她,隻要是她想要的東西,想要做的事,就算那些事是他不想做的,違背了他做人的準則,他依舊會拚了命的替她完成。
所以一如既往地,瞎眼老頭溫柔的說“好。你放心,我想辦法帶她過來。”
李秀芝這才靠到了輪椅背上,長處一口氣來,但是那眼神裡的寒意和恨意,卻並沒有半分減少。
不管那個小丫頭和薑歡是什麼關係。
她都彆想走出倉鎮了。
誰讓這個小丫頭和那個女人長著一張一模一樣的臉呢,還跑到這個地方來,這是老天爺都在幫她
要怪也隻能怪她倒黴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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