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快走。”
一道格外冷清的聲音,突然自青年的身後傳來。
青年聞言,立馬手忙腳亂地從相交的兩振刀劍下爬出來。
也就在這時,他才有機會看清楚自己的“救命恩人”。
這一看,便愣住了。
他的恩人漂亮得令人目瞪口呆啊
察覺到了青年的視線,銀發的付喪神隻輕飄飄地斜睨過來一眼,便瞬間讓青年感到了莫大的壓力。
於是青年一個激靈,倒是立馬回神了,臉上的表情誠懇而熱切“多謝救命之”
“你可以走了。”
付喪神利落地打斷了青年的感激之語,神色是不為所動的冷淡。
青年立時噤聲。
不過他也知道自己在這裡確實什麼忙都幫不上,於是隻好朝著付喪神躬身拜了三拜,隨後急忙離去了。
然而,在拐過這條街道的最後一刻,青年不知怎的,竟鬼使神差地回過了頭
憑借普通人類的視力,他現在自然已經看不清那兩人了。
即便如何努力,也隻能模糊地捕捉到兩個交錯的光影,融化在一片淺淡的月色裡。
如此遙遠,涇渭分明。
直到這個時候,青年才恍惚地意識到,人類的力量還真是渺小啊。跟這種存在相比,完全就是兩個世界。
而他僥幸窺見了另一個世界的一隅,如今,夢也該醒了
青年緩緩收回了目光,帶著隻有自己知道的失落,沉默地轉身離開,這次卻不曾回頭。
“無關緊要的人已經走了”
確認青年已經安然離去後,今劍輕易地挑開了對方手裡的太刀,半垂下睫羽“現在,是我們的時間了。”
今劍記得安倍晴明之前曾說過“對方正在逐漸失控”,所以直到目前為止,他都維持著相對戒備的狀態。
畢竟他可是搶了對方的獵物,這對於一個性格不受控製的獵人來說,無疑是不可饒恕的挑釁。
他甚至已經做好了“對方一旦暴走攻擊,就一刀鞘敲暈帶走”的打算。
反正他的目標主要還是那個時空穿梭裝置,其餘一切好說。
然而現在看看,似乎有什麼地方不對
今劍望著從剛才起就完全沒有反應的付喪神,微不可查地蹙起了眉頭。
是在思考,籌劃,還是醞釀彆的什麼招式
不,不對
今劍的目光逡巡一周,最終落在了對方目前唯一沒有被黑霧籠罩的手上。
那隻手正死死握著一振太刀。至於具體握得有多緊,看看那隻手上繃起的青筋就知道了。
並且,雖然現在不如最初明顯,但無疑,那隻手仍舊在不可抑製地顫抖著,無限接近於神經質的痙攣。
這很不正常。
今劍難得感到了些許困惑。
他能夠感覺到對方在克製,在忍耐,但是這份克製和忍耐,卻並不是出於暴躁或憤怒,而是某種
更加複雜,更加微妙的情感。
今劍雖然活了很久,但是真正接觸並體悟到“情感”,卻是從這個世界才開始的。
他的敏感足夠讓他感知到任何細微的情緒變化,但要他具體分辨的話,卻不太容易。
尤其是,眼前的這份情感
太過熾熱沉重。
激烈到這種程度的情緒,他也隻有在最初降臨這個世界的時候,從三條宗近的身上感受過。
以及後來的大天狗,雖然表現得十足隱忍,但似乎也有過類似的情況。
那是一種灼燙得,幾乎可以頃刻燃儘生命的感覺。
情緒是能夠感染人的。
即便今劍受到的影響很小,但至少有一秒,他確實對此感到了好奇。
“能讓我感興趣的事情不多。”
他微微眯起眸子,纖長的睫羽遮住了眼底流溢的輝光“如此看來,你似乎並不是可以將就略過的小角色呢。”
心裡打定了尋根究底的主意。
於是今劍不再拖泥帶水,直接舉起了手中的大太刀“我不喜歡你遮遮掩掩的樣子,所以第一步,就讓我看看你的真正麵目吧。”
無形的氣流向著大太刀的刃身聚攏。這一劍,絕對足以劈開對方身上纏繞的黑霧了。
而直到這個時候,那從頭至尾一言不發,仿佛已經石化成像的付喪神,才終於回過神似的,跌撞著後退了幾步。
今劍挑眉“不願意的話,就拔劍反抗吧。”
黑色的付喪神聞言,頓住了後退的步子,然後,極輕緩卻又極鄭重地搖了搖頭。
隨即,他又意識到自己現在全身都被籠罩在黑霧裡,所以今劍並不能看到他的動作。
於是,漆黑的付喪神雙唇開合,反複數次後,才終於成功發出了聲。
他的嗓音低沉而沙啞,恍惚間疑似哽咽
“我永遠,都不會對你揮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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