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哢嚓
快門按下的聲音驚醒陽光,鬱星禾放下相機,時間重新流動起來。
“本來還怕你不喜歡紅毛一直跟我說你肯定不喜歡。”鬱星禾驕傲道,“還得是我”“快拆開看看。”
桑取容輕輕“嗯”了一聲,拆禮物的動作竟然有些小心翼翼。
鬱星禾托腮在旁邊看著,一邊介紹著自己選禮物的心路曆程。“跟你說小桑同學,我每個都是有設計的,17歲的禮物嘛,就最好是17歲你最需要的”
最後一層包裝紙撕開後,露出裡麵飽和度很高的紫色封皮。再往下一拉,金色的字映入眼簾。
五年高考,三年模擬
鬱星禾“當當當當”桑取容看看他,又看看53。鬱星禾給自己比了個大拇指“我猜你們這種學霸就喜歡這玩意。”
桑取容抿抿唇,最後還是笑著說了謝謝。
“好了,起床”鬱星禾興致勃勃翻身,指了指床底。
“這裡麵還有16哦,17個,還有0歲的呢。”他說,“本來你手上這個也不該今天給你的,但是沒想到你那麼喜歡書,我一下沒忍住,你就當雙喜臨門吧
“剩下的盒子,反正今天時間也不夠,你想什麼時候拆呢,就什麼時候拆。”鬱星禾下了床,彎腰又往床底下看了,眼睛彎彎地欣賞自己的傑作。
他彎了20秒,聲音還算輕快地催“你快起床啊。”
彎了一分鐘,腰背都有點酸了,可是床邊的輪椅還是沒動,鬱星禾聲音悶起來“不要賴床啊小桑同學。
彎了兩分鐘鬱星禾直接臀部觸地坐下來了。為了不看到小桑同學換衣服,他容易嗎這腰再彎下去就要跟他的性向一樣彎一輩子了好
“星禾哥”桑取容的聲音傳來,我換好衣服了。
鬱星禾如釋重負地抬頭,忽然反應過來剛剛自己聽到了什麼,立刻此地無銀三百兩地解釋。“我可沒躲你換衣服。”他說,大家都是一,你有的我也有,對吧。
桑取容點點頭,輕聲含笑“沒關係星禾哥,不是一的話,也有的。”
鬱星禾草。雖然但是,你說的好像也沒毛病。
鬱星禾摸摸下巴,露出看透一切的眼神。如果他是讀者,現在肯定要在評論區留下一句話為愛做零的fg立下來了。
扶著腰起身,鬱星禾端詳著小桑壽星今日的穿搭,不是很滿意地搖搖頭。“我覺得吧小桑,今天過生日出門,得穿得再喜慶點。”
桑取容失笑“本命年才穿紅色吧。”
鬱星禾思索片刻也不一定是要穿紅色你等一下
他從床邊拆開的紅色禮物盒上摘下絲帶,那條絲帶是細細的絲絨質地,繞在手上顯得皮膚白的透亮。
“小桑同學,轉過去。”說完,他停頓一下又改口,“小桑壽星。”桑取容目光從他手腕上移開,操作輪椅調轉方向。
發絲被攏過的觸感傳來,很陌生,還帶著些許細密的麻,仿佛連發絲都有了傳遞感知的神經。被指尖拂過的、被虎口攬住的、被指縫漏下的
桑取容微微閉上眼。
“頭低一點。”鬱星禾小聲說。
後頸的發絲在桑取容毫無防備的一刻突然被撩起。兩人俱是一怔。
鬱星禾手抖了一下,下意識鬆開掌心的頭發,任由它們散落地鋪開,遮住少年後頸上猙獰的傷疤。
桑取容微微側頭,看見纏繞在鬱星禾手腕上的紅繩墜了下來。他下意識伸手去接。
鬱星禾的手比他更快地截胡了紅繩。“我測,差點掉了”他寶貝一樣把紅繩抓回來,自言自語。
鬱星禾再次伸手去攬桑取容的頭發,卻被少年抬手輕輕遮住。
桑取容說“星禾哥,彆弄了”
“抱歉。”鬱星禾慌了一瞬,但卻是對桑取容。他問“你沒事吧。”
桑取容搖搖頭,輕笑。“隻是不好看而已。”他聲音輕到仿佛落地就散為無物。
鬱星禾頓了頓,還是收手。他把手隨意地搭在桑取容肩頭,絲絨紅繩順著垂落到桑取容白襯衫的胸口,仿佛雪山上一條蜿蜒淌下的血跡。
安靜了半晌,鬱星禾慢慢開口。
“其實我怎麼說呢,小桑同學。美和醜這件事,是一個很主觀的東西。”
“畢加索的格爾尼卡有人說無聊,梵高的星空有人說亂,就
連達芬奇的蒙娜麗莎都有人覺得醜你覺得呢
桑取容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談到這個話題。他大概知道,鬱星禾墨淵是想借這些東西勸他幾句,但依舊抵抗不了心中的排斥。
他隻說“星禾哥,我並不了解這些。”
“也不關心。”
這樣的話,鬱星禾該沒話說了,也不用再對自己浪費口舌
然而下一秒,鬱星禾輕輕笑了。
“是呀。”他說,你不了解,不關心,很正常嘛。“因為這些東西對你來說,不是你要注意的事物,你又怎麼會去在意它的美醜呢”
鬱星禾抬手,隔著柔軟的發絲,輕輕戳了一下疤痕的位置。
“但那些畫,那些我們稱之為藝術品的東西,哪怕暫時無人欣賞,也會被大膽地陳列在某個地方。”
“總有人會欣賞到它。”鬱星禾說,“那天起,世界上就多了一個藝術品。”
鬱星禾想了想。
小桑同學,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想問問,你還記得你的疤是什麼樣子嗎
桑取容怔愣。
這道疤是他小的時候,大約三四歲又或者是五六歲,他不記得了,但總之是在他坐上輪椅之後,桑順澤推翻了他的輪椅,看見他後頸磕在碎爛的花瓶裡,還耀武揚威地做了個鼓起肌肉的姿勢。
當然,後來桑順澤意外骨折過兩次,都是手臂上的同一個位置,以至於他的右手臂永遠都不能提起重物。
這些事他記得很清楚,每一個畫麵桑順澤炫耀的表情,輪椅翻倒時輪子空轉的聲音,瓷片碎屑貼在頸後的尖銳的冰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