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輕掃視過包廂裡的人,他在其中一處稍微落了下。
目光很輕,幾乎察覺不出是什麼意味,又平平淡淡的劃過去。
“我坐在這裡。”傅明衡挑了秦炎的另一邊。
他還是平靜禮貌的聲音,“我不太用餐,就不掃鄭導你們的雅興了。”
隔著一個位置,坐的是表情最自然的顏時。
她撐著下巴事不關己,看了眼江意的神情,還有閒心朝鄭執一彎眼睛。
看見他挑的位置,鄭執笑笑,也沒說什麼“傅總給麵子就好,哎,剛才點菜點到哪了”
有傅明衡在的地方,他那一片的空氣都會被壓迫住。
顏時領教過他的氣勢,倒不會怕,隻是腹誹和秦炎講話會困難一點,卻還是不以為然。
“秦炎,”她小聲說,“我是不是下周就殺青了你經紀人怎麼說”
秦炎坐的僵直,默默回答“沒怎麼說,她說等過兩天找你聊聊。”
誤打誤撞進劇組,上熱搜,這都是顏時自己的能力。
她沒簽經紀人,沒有公司,現在還算是一個自由人,需要謹慎斟酌考慮。
顏時和秦炎聊天,對傅狗權當空氣。
不過她沒心思,不代表其他人沒有。
長眼睛都看得出這個男人地位不一般,還是投資方。
不多會兒,想著辦法和傅明衡搭話的人就多了起來,男男女女都笑著湊過去。
傅明衡倒是難得不刻薄,多少會回答兩句。
酒過三巡,顏時沒端杯子,笑著看桌上的氣氛漸熱起來。
“哎,顏時,來來,跟我一起喝兩杯”
一個男人不知道是興奮過頭還是怎麼,直接隔著兩三個人,要來和顏時碰杯。
這是劇組的拍錄師,喝的臉紅脖子粗,盯著顏時一直看。
他大著舌頭,“你平常就有點兒端著,現在,讓你喝酒,你不會還推辭吧”
顏時唇邊的笑意淡了淡,她對何凡印象不好,聽說他手腳不乾淨。
不過平常他沒膽子對上顏時,也就趁著今天氣氛好,鬼迷心竅。
顏時彎了下唇角,假惺惺“我不太會喝酒,算了吧。”
假的,她會喝,而且酒量其實不算差。
不說特彆好,應付一下麵前這個喝上頭的猥瑣男還是行的。
她就是不樂意。
何凡還不知眼色,一下子站起身,就要過來攬她肩膀。
“不,不行這杯酒必須喝,”他含混著說,“你也太會裝,平常都不”
顏時臉上的笑意徹底沒了,手指動了動。
酒杯輕輕碰到桌麵,男人語氣平靜“我替她喝了,還要繼續嗎”
桌上的氣氛一時間都靜了。
江意臉色微微發白。
傅明衡卻表現的很平淡,把酒杯放下,拿紙巾擦拭指尖。
他看著何凡,後者和他對視半晌,打了個寒顫,酒醒了大半。
“對不住,對不住,傅總,就當我胡說八道”
何凡一屁股坐下,連聲賠禮道歉,又被其他見機的人插科打諢過去。
傅明衡看都沒看他一眼,還是沒動筷子。
有他在前,誰都不敢再提灌酒這事,哪怕有心思鬨顏時的也一樣。
有心思更活絡一些的,可能就轉開了,顏時空降進組,是不是真的
顏時的臉色自始自終都沒變化,還是笑著和秦炎說笑。
“我出去一下,”她站起身,“一會兒再進來。”
包廂裡氣氛熱鬨,多她一個不多,少她一個不少。
顏時走出包廂門,才輕鬆的呼吸走廊上的空氣,覺得比在裡麵好受的多。
她摸出手機,沒怎麼猶豫,點進傅明衡的頭像。
“你找我。”
顏時一頓,抬起眼,和不遠處的男人對視。
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出來的,可能是大病沒好,黑發如墨,襯的人沉靜蒼白。
顏時收起手機,沒在意“傅總,你剛才不應該多管閒事的。”
她雖然在笑,卻明顯的有些不高興了。
都和傅明衡講的很清楚,顏時以為,他是抽身而退,還是沉浸假象,都不管她的事了才對。
傅明衡卻看著她“如果我不開口,你那杯酒就潑上去了。”
他看清了顏時的小動作,或者,看沒看清都一樣。
傅明衡微微垂下眼,當他剝離掉一切,他發現他還是了解的,了解現在的顏時。
她從未變化。
顏時沒否認“我是打算那麼做,我也有分寸。”
潑酒之後裝小白花倒打一耙,開玩笑,這類事她還能不熟悉嗎
兩萬八一節的表演課不是白上的,費的心力,花的功夫,也都不是白給。
顏時解釋清楚,笑的明豔“我到底能不能做好,傅總不應該最清楚嗎”
傅明衡當然最清楚。
是他被遮住眼,也是顏時親手遞上的蒙眼布。
可笑的是,他住院了十來天,才認知到,他已經淪落到自欺欺人的地步。
難看至極。
顏時客客氣氣的說“您既然看明白了,就不應該心存幻想。”
“我沒有心存幻想。”傅明衡的語氣終於變化,“我知道你的意思。”
“你從來沒有對我存在過感情。”像是撕扯傷口一樣。
隻是意識比理智更快的反應過來,他就這麼做了。
傅明衡沒有失控過。他明知道她說的很明白,理智告訴他接下去是錯誤的。
可是。
女孩子漫不經心的看著他,那雙眸子亮的驚人。
熱烈又溫柔,生機勃勃,像是堅韌的小玫瑰。
“彆這麼說,嗯你還是個挺大方的老板的。”顏時忍不住安慰他。
傅狗到底是怎麼回事
顏時揉了揉頭發,“那希望你能平等看待我,彆使絆子。”
她指的是投資人不滿意她這回事,顏時真找不出理由。
除了傅狗看她不順眼,利益最大化下,她演這個亡國公主怎麼不好了
“還有,”她所幸一口氣都說了,“你是不是沒給你家說我們離婚的事”
顏時不是沒有感覺,這段時間風平浪靜的過分。
不說傅家,她自己都沒想好怎麼和父母交代這攤子破事,都還擱置著。
不過,總是要麵對的吧
“你們離婚了”江意剛出包廂。就聽見這個爆炸的消息。
顏時也看見了她,和她無法掩飾的錯愕神色。
她反而表現的很平靜,笑吟吟的,“離啦,早就離好久了,你不知道嗎”
傅狗自己可以不說這事,但是他無法限製顏時說不說。
顏時覺得還是很有必要講清楚的,最好找個樂意傳出去的,江意就很合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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