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春見到戎問楓鬆開了刀柄之後,連忙接住了刀刃,免得刀垂下來,給衛司雪造成二次傷害。
他連用袖口墊一下都想不起來,徒手就接住了刀刃,戎問楓的刀鋒鋒利無比,瞬間便割破了折春的手心。
院子當中再度寂靜下來,三個人無聲地對峙。
戎問楓又後退了一步,他知道自己徹底輸了。
“對不起”戎問楓幾乎是用氣聲說出這三個字。
折春一手托著衛司雪,一手扶著那柄刀,安慰衛司雪說“已經讓侍從快馬去請大夫,也已經通知了王爺,沒事的你不會有事的。”
衛司雪當然知道自己沒事,她空間還有活死人肉白骨的儀器呢。
她本來沒想這樣,可是她那些計劃都被打亂了,就是想把這件事一次性了結算了。
而且這是最好的解決方式,所謂“血債血償”,她傷透戎問楓的心,戎問楓給她一刀,這很公平。
相比於用那些陰謀詭計,衛司雪更喜歡這樣解決。
她聽到戎問楓道歉,看向了戎問楓搖了搖頭“沒關係的問楓哥哥,是我負你,這是我應得的”
她不知道自己此刻的表情難看得很,這傷就算不致命,也是被劍給刺成了透心涼,她的唇色慘白,嘴角甚至流下了血跡。
戎問楓像是被抽去了所有力氣,隻是傻傻地站在那裡看著,他不知道事情為什麼會弄成這樣。
他甚至想到衛司雪說得對,他今天不應該跟過來。
如果不跟過來
如果他裝著不知道離開的話
可是這種假設都不成立,很快有一群人從前院過來。
衛司赫走在最前麵,一進正門,視線就穿透了正屋,看到了後院的狀況。
衛司赫瞳孔驟縮,臉色瞬間變了,快步跑向後院。
他身後跟著月容他們,還有冬藏帶來的醫師,也呼啦啦地跟著衛司赫的身後跑向了後院。
衛司赫走到衛司雪的身邊,看到了衛司雪被長刀貫穿,狠抽了一口氣,這一刀簡直像紮在他的身體裡麵。
他猛地回頭看向了戎問楓,目眥欲裂地說“你竟敢傷我妹妹”
“來人,把他給我拿下”
衛司赫一甩袍袖,直接抽在了戎問楓的臉上。
戎問楓連躲都沒有躲一下,很快被侍衛按住了。
醫師快速來查看衛司雪的狀況,衛司雪就算是再怎麼心中有數,此時此刻也開始暈眩。
她看到戎問楓被人按住,抓住了醫師的手臂,看向她哥哥,聲音虛弱地說“哥哥放開他,不怪他”
“這就是你跟我說的了結方式”衛司赫要不是因為衛司雪中了刀,絕對一巴掌把她抽得趴在地上。
怎麼能用這種方式傷害自己,衛司赫看著衛司雪前襟染血,心都要碎了。
衛司雪挨了這一刀,斬斷的何止是她跟戎問楓之間的情愛。
她把衛司赫的心也給砍成了兩半。
衛司赫是將她當自己的孩子一樣帶大,看她竟然用這麼極端的方式解決問題,後悔不已。
早知道早知道他就直接去求皇上了
“放了他吧。”
衛司赫雖然恨不得掐死衛司雪,可是既然衛司雪說這是她的解決方式,那衛司赫也不打算管了。
戎問楓被放開,衛司赫連看也沒看他一眼,跟一群人一塊兒把衛司雪抱起來,抬進了屋子裡。
戎問楓獨自一個人站在院子當中,甚至沒有離開的力氣,更沒有跟進去看衛司雪到底傷成怎樣的勇氣。
他就獨自一個人站在庭院之中,抬起自己的雙手,上麵並沒有血跡,卻空空蕩蕩。
端親王府的醫師是曾經宮中的老太醫,年輕的時候還去戰場做過軍醫,處理衛司雪這種傷勢根本不在話下。
迅速止住了血,將刀拔了出來。
拔刀的時候衛司雪直接疼得昏過去了。
彈幕這個時候已經刷到看不清屏幕
啊啊啊啊啊啊怎麼會這樣
衛小狗也太狠了吧怎麼能用這種辦法
我以為這個治療儀這個世界是用不上的,就算有也是給男主用
天哪天哪天哪,太絕了我操。
太絕情了,我想心疼戎問楓,可是我更心疼女兒
為什麼就不能都要呢,為什麼不能一起呢
就是說呀,這不是可以一起的古代嗎,完全可以一起呀
鬨成這個樣子,是真的決裂了。
戎問楓還在院子裡傻站著呢,肯定非常地崩潰,親手傷了自己喜歡的人。
嗚嗚嗚嗚嗚我的女兒。
衛小狗果然還是狗啊,仗著自己有治療儀不會死,玩這麼絕。
太絕了太絕了,負心薄幸代表人物。
刀取下來之後,一群人輔助著醫師給衛司雪處理傷勢。
衛司雪現在不宜挪動,就躺在折春的床上,折春指使著人,將火盆全都抱進屋子裡。
衛司赫看到衛司雪昏過去了,醫師對他說不用擔心,可是他的心卻始終放不下。
他現在不能對重傷的衛司雪發火,也不能找戎問楓算賬,一回頭看到折春神色淡定地在指使著侍女,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衛司赫十分粗暴地將折春拽到了屋子外麵,劈頭蓋臉地問他“是你算計的嗎,是你教她這麼解決問題的”
折春被甩得差點摔在地上,衛司赫的手勁可不是開玩笑的。
不過他踉蹌了一下站定之後,看向了衛司赫搖頭說“不是我。”
“王爺應該跟太子談過了,對我也應該有所了解了。”
折春走到了桌子邊上,不顧手上因為接了刀刃,還在流血的傷口,抓著茶壺給衛司赫倒了一杯茶。
他用一隻乾淨的手捏著茶盞滴到衛司赫的麵前,表現得非常鎮定。
他將所有的慌亂和驚心,全都壓在平靜的神色之下。
他不肯將自己的情緒展示給除了衛司雪之外任何的人看。
他對衛司赫說“如果是我算計,受傷的該是我,那樣郡主會因為我發瘋,今天傷得絕不會是一個人。”
衛司赫擰起眉心,瞪著折春看了他好一會兒,才抬手接過了茶杯。
他確實是跟太子談過了,對折春也有了了解。
這些年王府當中那些不好解決的事情果然不是他王府當中的兩個傻子能夠解決的,也不是老皇帝心心念念著王府。
那些其實都是折春暗地裡幫著解決的,他做事情毫無痕跡,對方甚至不知道是誰。
這麼多年連衛司雪,和曾經在宮中的人精歌芝姑姑,都沒有發現任何一點端倪。
太子說折春的手中有當朝幾乎所有氏族見不得人的把柄。
那些都是他當初利用長公主之勢收集得到。
所以端親王府這三年來無波無瀾,無人擋前路,無人背後捅刀子。衛司雪狂野生長,一路毫無挫折,長成如今這一副行事極端,顧頭不顧腚的模樣。
太子一直想要收用折春做一位謀士,可惜折春無心權勢,厭惡宮廷。
太子對衛司赫說,若是能夠將折春收用,無論到哪兒都會是一大助力。
太子說折春是真的喜歡衛司雪。
衛司赫一邊喝著茶,一邊看著神色平靜的折春,是真的看不出他哪裡喜歡衛司雪。
衛司雪都傷成這樣了也沒見他多著急
衛司赫越想眉頭皺得越深,他不喜歡心思太重的人。折春這種老狐狸,連長公主都能弄死,連權勢和金錢都不在乎,他圖衛司雪什麼
難不成還能是圖色嗎衛司雪當成女人看的話,實在是不夠柔軟不夠嫵媚,一張嘴就讓人想打死她。
衛司赫將茶盞中的茶喝完,透過敞開的後門看了一眼依舊站在後院的戎問楓。
這個跟在他身邊多年的副將,衛司赫一直都很喜歡他。
可是他傷了自己的妹妹,雖然這是衛司雪的解決方式,但是衛思赫現在看著戎問楓依舊鬨心得很。
衛司赫看向折春,將茶杯放在桌子旁,對他說“既然這件事情因你而起,你去將戎問楓打發走。”
衛司赫也想看看,折春到底有什麼能耐。
折春點了點頭,並沒有直接去後院,而是轉身進了屋裡。
片刻之後,折春將那把還沾著衛司雪的血的刀拿著,然後朝著院中的戎問楓走過去。
衛司赫抱著手臂站在屋子裡朝外看,他看到折春走到了戎問楓的身邊,一句話也沒有說。
將那把長刀拿起來,並沒有對著戎問楓,而是站在戎問楓的麵前,一手抓著長刀,一手抬著手臂。
慢條斯理,仔仔細細,將長刀上麵的血跡,擦在自己的手臂上。
等到將長刀徹底擦乾淨之後,折春依舊沒有說話,將刀尖插入了戎問楓身側掛著的刀柄之中。
輕輕地一聲,還刀入鞘。
折春這才抬頭看向戎問楓,對他說道“郡主的傷並未在致命處。她心中一直對將軍有愧,才遲遲不敢開口。”
戎問楓瞪著折春,他此刻對衛司雪愧疚至極,但他依舊憎恨折春,恨不得將折春的腦袋擰下來。
可是折春臉上並沒有任何勝利者的驕傲,也沒有挑釁。
他平靜地看著戎問楓說“感情之事,同激憤的心情毫無差彆,發生之時根本無法自控。將軍不是故意,郡主明白,郡主不是故意,希望將軍也能夠明白。”
折春說完這句話之後,抬起雙手,對著戎問楓施了送客禮。
“將軍慢走。”
折春說完之後,便繞過了戎問楓回到了屋子裡。
衛司赫這時候已經沒有在看著了,在他看著折春當著戎問楓的麵,將刀上的血跡擦在自己手臂上的時候,衛司赫就收回了視線,進屋去看衛司雪了。
折春也直接進屋看衛司雪,醫師說衛司雪已經穩定下來。
現在喝了藥在昏睡。
醫師是個上了年紀的老婦人,曾經太醫院中唯一一個女子。
她年紀大了,在端親王府當中屬於養老,今天跟著冬藏騎馬折騰了這一趟,可把她這把老骨頭折騰得夠嗆。
她一邊收拾藥箱,一邊說“這兩天如果不高熱的話,傷口好了就沒事。”
“如果高熱的話就還需要換一些藥方。”
“老奴還需要回親王府當中配一些藥,郡主現在不宜搬動,就先在這裡休息,老奴晚一點會帶著藥過來日夜看護。”
“王爺放心,郡主身體底子好,沒有大礙的。”
這些話翻來覆去說了好幾遍了,衛司赫聽著還是不放心,折春也不放心,兩個人一起盯著醫師看。
醫師動作頓了一下,絞儘腦汁之後,又交代道“多燒一些炭火,這些天彆讓郡主冷著。”
醫師收拾好了東西回去配藥的時候,衛司赫留在屋子裡麵,折春出去送人。
在門口碰到了戎問楓,戎問楓應該是站在外頭好一會兒了,不敢進屋去看。
折春腳步頓了一下,對戎問楓說“將軍想看一眼的話就進去吧,郡主睡熟了,王爺情緒也恢複了。”
他說完之後去送醫師,戎問楓在門口猶豫了一下進去了。
衛司赫看到他之後,表情雖然也不太好但是沒有再出言責怪。
戎問楓看了看麵色發白的衛司雪躺在床上,心裡後知後覺地空掉了一塊。
這一刀,確實斬斷了他們之間所有的可能。
戎問楓垂頭看了幾眼,強忍著淚意,轉頭朝門口走。
走到門口又站定,背對著衛司赫說“王爺,待到郡主醒了,麻煩替我告訴郡主,退婚的事情我會想辦法。”
戎問楓說完之後就衝出去,直接大步流星到了門口,翻身上馬,策馬疾馳而去。
折春站在院子的門口目送著戎問楓遠去,一直到他沒影了,才轉身朝著屋子的方向走。
每一步,折春都如同踩在棉花上。
他贏了。
可是折春沒有實感,他甚至連手心的傷口都感覺不到疼痛,好像他的頭腦屏蔽了他的四肢。
戎問楓年輕,強壯,俊美,刀法超絕軍功赫赫
折春難以相信自己會贏,衛司雪選擇了他,選擇為他用這種決絕的辦法離開了戎問楓這樣好的人。
折春一時之間激動太過,一進門就開始劇烈地咳起來。
他用什麼來回報呢
他這樣一個人他根本就沒有想過能夠得到這麼多,他以為他最終還會失去的。
他用什麼來回報衛司雪的深情厚誼
“咳咳咳咳咳咳”折春扶著門,明明剛才從頭到尾他都沒有參與,和戎問楓打得不可開交的是衛司雪。
但折春此刻心力交瘁,一直的擔憂和恐懼消失,衛司雪用重傷讓一切塵埃落定。
沒人知道折春在這短短的對峙當中,經曆過怎樣驟起驟落的情緒起伏。
他咳得實在是太厲害,像是要將已經爛掉的一肚子心肝脾肺腎,全部都從胸腔當中咳出來一樣。
連衛司赫都被驚動了,走出來扶著已經半跪在地上的折春起身。
“你怎麼回事剛才怎麼沒讓醫師給你看一下”
衛司赫看到了折春的表情,臉上的神色都凝滯了一下。
折春的表情慘白如吊死鬼,嘴唇都泛著青,恐懼的神色毫不作偽,他起身之後推開了衛司赫,直接朝著屋內走過去。
衛司赫看到折春直接跪在了衛司雪的床邊,抓住了衛司雪的手,低頭將嘴唇湊上去。
那是一個非常虔誠而卑微的姿勢,衛司赫站在門口看到折春不受控製的表情開裂。
衛司赫站在門口沒進去,現在才明白為什麼折春剛才看著那麼若無其事。
因為戎問楓走了。
折春不肯在戎問楓的麵前露出脆弱。
像一頭遍體鱗傷總算打贏了挑戰者的公獅,在挑戰者離開之前,哪怕鮮血淋漓,也不肯舔舐自己的傷處。
衛司赫一直覺得感情是看不見摸不到的,但他此刻看著折春伏在衛司雪的床邊,無聲戰栗的脊背。
相信了折春真的喜歡衛司雪。
喜歡到像太子說的一樣,他輸不起。
輸了,就連命也會一並失去。請牢記收藏,網址最新最快無防盜免費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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