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
身側的座位久久沒人坐下,安珀無奈的抬頭。“不想坐也可以站著,但是不要跪著。”
鮑勃又站起來了。“我、我習慣站著。”
安珀沒有花費太多時間在安撫這個年輕的小管事身上,她也清楚那八成會起反作用,於是開門見山“請你過來是有幾個問題要問你。”
她給鮑勃指了指家計簿上幾個當地的俚語,鮑勃絞儘腦汁,儘量用他貧瘠的詞彙解釋了一番。
安珀又問“關於耕地產量這一部分”
她擰著眉頭“不存在筆誤的情況嗎”
這位深棕色頭發的年輕人立刻賭咒發誓“我絕對沒有謊報糧食產量”
“哦,我不是說你。”安珀把家計簿攤到他麵前“這是彆的管事報上來的。”
鮑勃仔細確認了一遍,又去看這個農莊的名字,思索一番“領主大人,這應當是沒錯的。”管事們不會在這種地方弄虛作假,太明顯了,平日裡能攥出油水的地方又如此的多,沒必要冒這個風險。
“每公頃的產量在一千一百磅到兩千三百磅不等。”安珀一字一頓道。
鮑勃不明所以“是、是的。”
安珀閉上眼睛,穿過來短短幾天,兩眼一黑的情況實在是多得難以想象。
一千一百磅聽著很多,但那是一公頃啊,一公頃有十五畝,一磅隻有九兩,換算下來,翡翠領的畝產量達到了驚人的六十六斤
而一畝地的麥種起碼要二十斤,這是一個多麼可怕的產量
“種下一粒麥子,將會收獲三粒麥子,這三粒麥子裡,還要留下一粒做下一年的種子。”安珀喃喃道。最好的情況,也就是收獲六粒麥子。
在她的認識裡,一支麥穗上要是隻結個位數的麥子,這叫絕收。
鮑勃費了一番力氣,勉強理解了安珀口中的收獲播種比,然後肯定道“那些最少犁過四次的肥田,就能達到這種產量”
犁過四次的肥田
受到重創的領主大人暫時不想說話。
另一邊的琳達得到安珀的同意,問出自己在翻閱家計簿時的疑惑。
“我懷疑這條減稅政策經過塗改,減掉的稅進了管事的口袋。”琳達目光炯炯的盯著鮑勃。“有沒有辦法查證”
鮑勃完全沒有把麵前這位衣著得體的侍女和剛才見過的披掛著全身甲胄的戰士聯係在一起,他為難的說“這個是很難查證的。”
琳達眼神不善的看著他,懷疑這位出身農奴的年輕人已經和其他管事沆瀣一氣。“隨便找一個農奴過來,就可以問出當年的地租有沒有減少”
“農奴的話不能作為證據,”鮑勃縮了縮脖子,他是個經驗不足的管事,但是個經驗豐富的農奴,沒有人比他更清楚管事們的行事。
“地租不是隻能用糧食支付的,隻要價值相當即可。一個農奴今年可能交的是三隻雞和十五隻雞蛋、一些穀物和油脂,去年交的卻是木板、豬和葡萄酒,再前一年可能是銅幣和糧食。而且農奴不會算數,很多時候地租和各種稅是一起收上去的,他們也不清楚其中具體的比例。”
最後,鮑勃小心翼翼的說“如果您要查證地租的波動,不僅得詢問過農奴,並確保他沒有記錯或者故意撒謊,還得去查當年的物價。”
就算最後算出了數據,鮑勃也完全能夠想象,拿著農奴的證詞去指控偽造賬本的管事,管事一定會麵不改色的說“那些愚笨貪婪的農奴總是滿口謊話,對他們來說,地租永遠都嫌多。”
琳達明顯被噎了一下。她又追問道“那這裡寫著,野獸從森林裡跑出來踐踏農田,損失了若乾糧食。也不能通過詢問看到農田損失情況的農奴確認具體損失數量了”
鮑勃誠懇的說“是的,農奴不會算術,判斷產量的損失不能靠眼睛看,要計算麵積再得出產量。而且這已經是一年半以前的事情了,農奴們也沒有那麼好的記憶力。”
琳達的表情有些怔愣,難道他們就隻能看著這錯漏百出的賬本,拿那些貪汙的管事無可奈何
安珀拄著下巴,難得從自己忠誠正直的騎士護衛隊隊長臉上看到了迷茫。
“沒關係,琳達,”安珀輕聲道。
“我要做什麼,本來就不需要證據。”
畢竟她現在可是萬惡的貴族階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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