牆上,紅色火光忽明忽滅。
名簿雜亂堆疊於桌案上,著墨青色長袍的鬼王,濃睫微垂,筆下紅字白紙,添一劃便決定此凡人的命運走向。
“殿下殿下!南瑤仙尊又來……啦。”
“呲啦。”
筆一抖,紙上“大子”字樣變為“太子”。
東彥的雙眸頓時映出對麵竄起的紅光,“噗通”一下,跪倒在地,低頭抱拳。
“殿下,東彥有罪,隻是那女仙尊年年穿嫁衣到地府,已經嚇走好多魂魄了,不能不管啊!雖說趕走的都是些本就今日應投胎的還賴在地府幾十年不走的。”
“東彥,我們來打個賭吧。”鬼王扯起嘴角,和衣擱筆時硯台滋滋作響。
“殿下,我……”
“你若能讓她離開輪回道,我便讓你當鬼王十天,如何?”
“殿下,我隻是一介下屬,怎敢以下犯上。”
“哦?那這麼說來,你不是不敢,而是不能?”
“東彥……領命。”
出了地府閻殿,東彥便看見輪回道上一襲紅衣在來來往往的魂魄隊伍中穿梭,好幾具透明的身影化為白煙跑去投胎,他不忍地閉上雙眼,而後健步如飛向前衝去。
嗯?那女仙尊怎麼不見了?難不成找膩了回仙界歇息了?東彥快把頭撓禿了,才轉過身來。
突然!
一個紅蓋頭貼臉而現。
“啊!嚇死我了!你你你,你到底要乾什麼!”
“東彥,我尋了好久,好久,今日又是無果,你可有看到他?”
蓋頭掀起,卷翹的長睫撲閃著,圓溜溜的眼眶內光亮隨眸悠轉,鼻尖一顆近看而現的淡褐色的痣使這張小巧的臉竟有一分媚意。
可東彥隻覺血哽咽喉,太陽穴漲痛不已。
但看到她找人的眼神,如剜了心頭肉的傷口被細鹽慢慢滲透一般的刺痛時,不免想起這位女仙尊還有個過往。
她原本是凡間一介體弱多病的女子葉漓,而被下凡監察的仙君發現其身世後接回了仙界。
她的親生父母既是羨煞眾仙的仙侶,也是刀光舔血為仙界而戰的仙將,屢屢挫敗妖界妖軍下戰績與日俱增,是仙帝的左膀右臂。
他們雖戰隕於仙妖大戰,但未曾在眾仙心中消弭。
因為他們最後一次為仙界撐起殘軀,血光漫濺中而戰,換回了三界千百萬年風調雨順。
誰能料想,功勳至高的仙將後代,南瑤仙尊靈力低微其血脈卻得以使之發揮強大的力量。
竟得知那愛戀多年的戊瑀仙尊是妖王之子,昔日靈根已開卻靈力微薄不得提升之謎終揭曉。
她恨意陡升奪回血脈,妖王之子灰飛煙滅,魂魄不知所蹤。
但,也不能這樣糟蹋生靈啊!
他才不會忘記,這個女仙尊曾偷跑去輪回道裡認人,把人家本該去往富家子弟的方向給當場嚇得投胎成豬!
他慌亂無措急得額頭冒汗,她卻坐在橋上晃著腳丫,手指一揮輕輕一點便恢複常態。
闖禍在行認錯更在行,他就從沒見過如此棘手之人!
“沒有沒有沒有!這話你問了我一百三十年,有完沒完,你有本事就把這裡的魂魄都送去輪回,好讓下一批的魂魄讓你尋。”
往生橋上的魂魄附耳一聽,倒吸一口氣,惡狠狠盯著背立他們的東彥。
“這……不太好吧。”
南瑤的話讓此時僵住的魂魄隊伍整齊有序進行,隻有孟婆麵無表情地舀湯熬湯不為所動。
無他,隻因眼前的拌嘴並不關乎自己的未來,她隻是一個負責熬湯舀湯的,時辰一到就回殿休憩。
東彥暗喜激將法對她有效,繼而勸道“所以嘛,擾亂生靈這事就彆做,你就回仙界好好做你的仙尊……”
誰知,南瑤猛地抬起頭來,伸出食指。
“但也能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