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燭火搖曳的桌前,兩個裝有糖塊的瓷罐緊緊挨在一起。
阿庸此時手放膝蓋坐著,腰杆要比以往挺直,準確來說是僵直。
屋子裡泛著屬於女子的淡淡熏香,他的整個身子猶如灌了鉛般呆在原地。
當小環告知他今夜之事需要換屋睡時,他差點從修補屋簷的梯子上摔下來。而後趕至這裡時,隻見冰冷的眼眸讓他不得已硬著頭皮照聽吩咐。
收拾好屋裡不該出現的東西之後,打算到主院取來新的被枕,卻見小環已經抱著兩捆進了屋,說著‘小姐說沒那麼講究’的話,他的嘴唇都快被自己給抿破了。
看著對麵的床榻上永遠翻起一角的被子,他攥緊了指尖。
“這床也不小,擠擠還是能容兩個人睡的,我怎麼那麼笨!”
小環打好地鋪,嘟著嘴巴一邊拍實被子一邊自言自語,還時不時給自己腦袋來幾下。
真是後悔自己客套了,明知伺候的主子就是個不會客氣的人,居然還把床讓了出去。
而且,更可恨的是,小姐也沒有和自己躺一塊的打算,好似就算自己不開口她也會提一樣……
小環沒好氣地躺下,被不平的地麵硌得臉上更加委屈巴巴的。
“在嘀咕些什麼呢?”
葉漓半倚身子靠在床榻,雙手環抱於胸前的動作直到地上的少女留著氣呼呼的背影給她,才就此放下,連同眸裡的惆悵也轉瞬即逝。
“沒有,我就是在想,阿庸會不會睡過頭讓賊跑了。”
“他不姓方。”
“方?……小姐!”小環反應過來,氣得一個直腰坐了起來,兩眼瞪得渾圓。
“睡吧,有我在,這賊跑不了。”
“呀!”
葉漓以為自己的話能安定對方,誰知一聲驚呼讓她戒備的身子已然來到少女的跟前。
“怎麼了?”
“哦……沒事,有,有個蟲子而已,我睡了睡了。”
在對上麵前的人無語的視線時,小環圓圓的眼睛更加無處安放,匆匆搪塞一句便蓋被盍目。
屋裡又恢複了靜謐。
葉漓捏了捏太陽穴心裡告訴自己,她早就該習慣這個一天到晚神神叨叨的丫頭了。
可她不知道,有時候沒有在乎求證一個人的異常,那便錯過地上的人的戰戰兢兢,也錯過了此時另一個屋子裡伸向枕頭已在翻頁的指尖。
完了完了,小姐要是知道自己忘記收拾放在枕下的話本,那豈不得……
不會的不會的,阿庸不像自己愛翻箱倒櫃的。
小環閉緊了雙眼,祈禱外頭的月亮換上太陽之前,阿庸沒有好奇到去對枕頭動手腳。
窸窸窣窣的身影竄進了屋子……
“唔。”
阿庸手撐著頭打瞌睡,被一陣劃撓的聲響吵醒,下意識地清醒過來隨即又裝作若無其事,雙目留著一條縫搜尋集中在床底下的身影。
隻見黑乎乎的一團帶有喘息似乎在撕咬緊致的布條。
這是……老王?
四目相對時,阿庸隻撐開眼皮而姿態未變,而那隻咧開嘴牙齒還停留在咬住包裹的舉動。
雙雙在空氣中愣住幾秒,同時,也雙雙將眼珠轉向敞開的大門。
……
“汪!汪!汪!”
“老王,是我,經常給喂你吃肉的,你忘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