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時間,姬老和他相處的每一個場景都浮現在眼前,霧嬰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眼淚有如泉湧,他撲到幻象懷中放聲大哭——
“我好想你,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幻象伸出手撫摸著他的頭發,溫言道:“你還是勘不破生死之事?生也死之徒,死也生之始,載我以形,勞我以生,佚我以老,息我以死,不失其所者久,死而不亡者壽。我隻不過是去了另一個較為遠一點地方罷了。如果你還記得我,那麼我在寒冰城,或者是在更遠的地方,又有什麼區彆呢?”
霧嬰淚眼朦朧中,剛想問他說的什麼意思,卻駭然發現幻象又變成了鐵匠李的模樣!
此刻的他不是悲痛和想念,而是恐懼,他從幻象的懷中掙脫出來,感到整個伏魔殿的空間在逐漸變大,或者說是他自己在變得更為渺小。
而那麵目看不清楚的泥像臉龐似乎也在不斷變幻,忽然變成了軒轅龍戰的臉:“大丈夫有所不為,有所必為!”
霧嬰向後退去,大殿外忽然湧入無數赤炎國火焰軍,霧嬰感到自己陷入了一個醒著的夢魘當中……
“咄!”一聲斷喝,將霧嬰從幻覺中帶回現實。
霧嬰赫然發現自己還是站在無形寺的門口,而那鐘聲的餘音剛剛消散,剛才的那一切,原來全都是他幻想出來的——唯有他臉上的淚水還未乾。
霧嬰抹了抹眼淚,回過身來,看到將他喝醒的人,就是剛才下山而去的幻能和尚。
老和尚問道:“為何不進去?”
霧嬰合十道:“剛才是大師讓我進入了幻境麼?”
“既然你已經醒了,何必去問如何醒來的呢?”幻能和尚微微一笑,笑容中帶著無儘的智慧。
霧嬰恍然,向幻能道謝。
辭彆了幻能和尚,霧嬰在下山的路上,猛然醒悟,幻能就是幻象,幻象就是幻能,他們本為一人。
他說有智慧的師兄和武功高強的師弟,不過是個點醒他的禪語機鋒,他既是幻象,也是幻能,一切的發生,或者都是這位老和尚的用高強的元氣製造的幻術,怪不得自己吸不到這裡的元氣,以及那些在乾淨無塵院子裡掃地的僧侶,他們根本就是不存在的。
那他到底進入了無形寺了嗎?
這似乎已經不重要了。
這一段問道的經曆,讓霧嬰如同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現在忽然從這個夢中清醒過來。
他差點入了魔障,不能自拔,無形寺幻象以大智慧和高絕的武功讓他恢複正常。
此刻的醒來,讓他記起了他本該在意,本該去關心的事——流紋軍還在馬場等著他啊,他卻這麼不負責任,任性的一走了之。
死去的人是懷念,是回憶,隻有活著的人,才是他所需要關心的——生的意義。
無形寺被他留在身後,他既感激這個地方,又怨恨這個地方,他感激這裡將他點醒,又憎恨這裡讓他幻滅。
回去的想法越來越強烈,霧嬰恨不能肋生雙翼,立刻就回到馬場上,他所熟悉的人,銀月首領,嘎恭,白落塵,還有那兩千多名士兵,現在還都安好吧?
出來的時候霧嬰一路恍惚,回去的時候才發現自己走了很遠很遠的路,而且他出來的時候是翻越了盤龍山過來,山中無日月,他記不得在山中走了多久,回去的時候,自然要循著大路而行,這樣一來,雖然繞得遠了些,可是比起翻山回去,時間上反而更快了。
這天,霧嬰經過一座城市,這座城市乃是青離國四大城之一的望月城,規模和他從小生活的鐵甲城差不多。
霧嬰雖然沒有進出城門的證件,但是他報上了流紋部落的字號,守城軍就直接讓他進去了。
一番跋涉後,霧嬰早就饑腸轆轆,想在這座城裡去買些吃的,可是囊中空空如也,他又不願坑蒙拐騙搞些錢花,正所謂一文錢難倒英雄漢。
霧嬰想到的卻是曆史重演,自己初進赤炎國煙霞城時,落魄的情形,和如今有些相似,唯一不同的是,那時他奄奄一息,想吃魚都沒力量去捕捉,如今腰懸離炎劍,背著無影弓,無論哪個方麵都比以前強多了。
正在找有什麼地方可以飽餐一頓時,看到幾名穿著軍服的人圍在一起,對一名少年進行毆打,霧嬰想起乞兒幫石頭被人毆打之事,心道,怎會這麼巧的。
因為有士兵參與,他雖然覺得那名少年很可憐,卻沒有上去幫忙,誰知道這名少年會不會是小偷或者什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