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振麒低下頭，深深歎了口氣：“格蘿妮婭……也就是檣檣的媽媽，她也是從那個學校畢業的。”
“那個學屠龍的學校。”幾秒鐘之後，他接著補充道。
格蘿妮婭……
路明非在心裡麵默念這個名字。原來小天女的媽媽叫格蘿妮婭麼？
“我的體內沒有流著所謂的‘龍血’，不過我知道，格蘿妮婭的血統很優秀。即便是放眼她們整個瓦倫丁家族裡，格蘿妮婭都很優秀。檣檣長得和她媽媽一樣漂亮，想必是她也繼承了格蘿妮婭的優秀血統吧。”
“嗯，小天女……檣檣的血統挺優秀的。”路明非點頭說道。
雖然他接觸的圈子裡，無論是諾諾零還是楚子航凱撒，血統評級都是A級，但事實上A級血統的人在卡塞爾學院這種天才如過江之鯽的地方也是很少的。
他們那幾屆算是比較多的，往年，一整個年級都隻有一個A級血統的人，都很正常。比如說酒德亞紀那一屆，就隻有她一個人的血統是A級。像葉勝和塞爾瑪他們的血統都隻有B。
夏彌說過，蘇曉檣的血統評級為B，這在卡塞爾學院裡已經算是血統較高的存在了，未來畢業進了執行部，那也是精英乾員之類的存在。
蘇振麒把雪茄在書桌上的煙灰缸裡，雙手插兜，倚靠書桌麵對著路明非接著說了下去：
“但是格蘿妮婭有一個遺願。她不希望檣檣接觸混血種的世界，那個世界太危險。這個路易斯也知道。我倆在這件事情上的共識是一致的，就是希望能夠遵從格蘿妮婭的遺願。
所以最近幾年裡，無論是我，還是路易斯那邊，都在有意的減少，檣檣和瓦倫丁家的聯係。即便是格蘿妮婭的忌日，我都強忍著悲痛不允許她去。
隻不過好像就是因為這件事，讓檣檣對我產生了誤會，以為我已經忘記了她的母親了，故意不讓她和她的外婆家聯係。
不過即便被誤會了也沒有關係。雖然我沒有龍族的血統，但是我知道那個世界很危險。如果真的能讓檣檣遠離混血種的世界的話，誤會了就誤會了吧。”
聽完蘇振麒說的話，路明非這才終於明白，難怪之前小天女母親忌日的時候，蘇振麒不允許小天女去葡萄牙。
不隻是從小天女的舅舅路易斯那裡知道了，葡萄牙那段時間很不安全；更是為了讓她跟混血種的世界慢慢斷開聯係。
蘇振麒緩緩抬頭，對上了路明非的眼睛，神情認真的說道：“我看得出來，檣檣真的很喜歡你，我也知道你對檣檣是真心的。跟你在一起之後，檣檣她也變得比以前要開朗活潑了許多。在這一點上，我要對你表示感謝。”
路明非正準備說不用謝這都是我應該做的……不過蘇振麒就已經自顧自地接著說了下去：
“但是，如果你堅持要申請卡塞爾學院，走向那個世界的話。我可能就沒辦法支持你們的戀愛了。不僅僅是因為格蘿妮婭的遺願，作為父親，我也更希望檣檣能夠就這樣簡單平安快樂的過完一生。”
聽到這裡，路明非也終於知道了蘇振麒特意把自己叫到書房來的原因。
前麵那些話都是鋪墊，恐怕這句話才是蘇振麒真正想跟路明非說的，老蘇的態度十分明顯。
如果路明非未來想要就讀卡塞爾學院的話，他恐怕就免不了上演一出棒打鴛鴦的戲碼了。
如果路明非他願意放棄申報卡塞爾學院，他就會繼續支持他和小天女的戀愛。
路明非心說今天這哪裡是家宴……這簡直就是鴻門宴好麼！簡直就像是孫仲謀宴請劉皇叔！第一次見嶽父就給我整出這種陣仗來？
可是看著蘇振麒堅定似生鐵的目光……他就也能理解老蘇，作為一名老父親的堅持了。
有一個疼愛女兒，關心女兒的父親，其實是一件很好的事。沒有哪個父母願意讓自己的孩子身陷危險之中。
從小到大路明非就很羨慕那些有父母陪在身邊的孩子，他當然也有父母，隻是他有記憶以來就沒有見過他們，隻從古德裡安帶給自己的信件上感受過些微的父愛和母愛。
不僅僅是老蘇……路明非當然也很喜歡很愛小天女啊，也不願意看到小天女跟那個危險的龍族世界扯上瓜葛啊。
他當初和柳淼淼小天女她們保持疏離，裝作對她們的喜歡視而不見，不就是不想把她們扯進那個危險的世界當中麼？
所以出於為小天女好的目的，他似乎沒有理由不選擇放棄。隻要拒絕卡塞爾學院的offer，那麼一切就皆大歡喜，小天女也好還是柳淼淼陳雯雯也好，她們都能生活在一個更安全的環境裡。
大家高中畢業之後一起申報一個學校，他也能在大學裡過著恍如皇帝般開後宮的生活，不用再跟路鳴澤換命，不用去執行那些要死要活的任務，光是想一想就很美好。
可是……拒絕的代價是什麼呢？
代價就是……在龍族的世界等待他的那些人，等待他去挽回的那些悲劇事件，從此之後也和他再無瓜葛。
就像是《大話西遊》裡，至尊寶麵對金箍時，觀音菩薩在他耳邊說的那些話。
“金箍戴上之後，你再也不是個凡人，人世間的情欲再也不能沾半點。”
“……”
路明非抬起頭，迎上了蘇振麒的視線。正當蘇振麒想著路明非會怎麼回答自己的時候，卻聽見路明非開口說道：“我不想選擇。”
蘇振麒一愣：“不想選擇？”
“是，我不想選擇。我會申報卡塞爾學院，我也能保護好她。”路明非神情認真的開口。
她……不隻是指的蘇曉檣，還是指的柳淼淼、陳雯雯，夏彌她們。
甚至包括還等著他去拯救的繪梨衣……
“保護好她？”蘇振麒死死地盯著路明非的眼睛：“你知道那個世界有多危險嗎？”
路明非點頭：“知道。”
或者說，這個世界上恐怕沒有人比他更清楚，混血種的世界有多危險。
“那你還大言不慚的說你能保護好檣檣？”
路明非麵不改色的重複著自己剛才說的那句話：“我能保護好她。”
他說的不是會保護好她……而是能保護好她。
會隻是表示一種想法，一種傾向，表示自己會儘力去做那件事情，儘力去保護好她們……但是儘力卻並不代表最終能做到。
而路明非說的是能，能是一種篤定，一種必然能做到的不容置喙的語氣。
他這個人彆的什麼不多，除了女朋友多之外……剩下的也就命還算比較多了。
如果她們真的遇到了什麼危險，他會毫不猶豫的和路鳴澤交換。
蘇振麒緊緊盯著路明非的眼睛，路明非也毫不避讓的看著蘇振麒，企圖從那雙堅毅、有些灰暗而又寫滿故事的眼睛中看出些什麼來。
但是下一刻，蘇振麒眼睛中的堅硬卻瞬間消失，忽然笑著歎了口氣，說道：
“這麼看來，我這把老骨頭隻能夠多乾個幾年再退休咯。”
“原本我的打算是，如果你放棄申請卡塞爾學院的話，我就找個關係把你和檣檣一起送到斯坦福去留學。等你們大學畢業之後，再讓你接我的班，我正好去享幾年清福……現在看來我這個甩手掌櫃是當不成了。”
路明非愣了一下，忽然意識到……自己是不是錯過了，能吃一輩子軟飯的機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