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有來德等人的照顧,季安妮坐牢還坐得頗為舒心愜意。
不但有好茶好菜伺候著,還有窗外的好風景可看。
但就算再好看的風景,看多了也嫌無聊,於是季安妮就開始和來德聊天。
來德的性格很有趣,總的來說屬於那種軟柿子一樣很好欺負的人,再加上季安妮又貴為皇妃,所以來德和季安妮講話時難免帶著幾分敬畏。隻要季安妮稍微瞪一瞪眼,他就立刻點頭哈腰地說「娘娘饒命,娘娘饒命」,而且表情動作還特彆可愛,惹得季安妮每每都喜歡佯怒,以嚇唬來德來打發無聊的時間。
不知不覺中,陽光已經漸漸暗了下去。
窗外的青瀾河上,水波中粼粼浮動著落日金色的餘輝。耳邊不時傳來鳥雀歸巢的鳴聲,它們一群一群排著隊,羽翼劃過天際的樣子,竟又勾起季安妮的幾分思鄉之情。
鳥兒好歹都有個巢歸,但是自己呢?不僅回不了家,甚至就連身份都不是原本的自己。
一股苦悶溢上心間,季安妮不禁發出一聲歎息。
忽然,隻聽一聲低低的、溫柔的聲音從身旁傳來「安妮……」
季安妮一愣,那一刻,她甚至以為自己是在做夢。時空圍繞在她身側開始旋轉,她的腦中陷入一片糾纏混亂,仿佛自己忽然之間就已離開這個皇宮,回到了那個熟悉的現代社會。
安妮……沒錯,就是這普通的兩個字,還能讓她找到一點自己的存在。
季安妮從驚愕和恍惚中回過神來,愣愣地回頭望向聲源。
「來德?」她身邊隻有來德一個人,剛才那聲「安妮」就是從來德口中發出的。
「安妮……」來德又叫了一聲。
季安妮的眼淚忍不住落了下來,止都止不住。
來德見自己又把季安妮惹哭了,一下子慌了神,手忙腳亂地趕緊拿了手帕給季安妮擦道「娘娘,娘娘,你怎麼又哭了?上次在仁和殿時你讓小的說那兩個字,小的還以為那是安慰娘娘的話……唉,都怪小的苯,小的看娘娘哀傷歎息,知道娘娘心情不好,本想安慰娘娘一下,誰知卻說了錯話……小的該死,又把娘娘惹哭了……」
「來德,你沒有說錯話。我是高興……是太高興了,才哭的。」季安妮趕緊把臉上的淚水擦了擦。心想奇怪了,在原來的世界裡她明明就被稱為「沒有眼淚的鐵娘子」,怎麼來到這裡沒多久,自己就總是哭呢?大概是日子過得太苦悶了,又總是受氣的緣故吧。
「真的高興?娘娘沒有騙小的?」來德還有點不相信。
「騙你乾什麼?騙你又不好玩。」季安妮推了來德肩膀一掌,跟他開起玩笑。
「對了,娘娘,那『安妮』到底是什麼意思?」來德早就想問了。
「是……是我的家鄉話……」季安妮也不知該怎麼解釋。
「是打起乾勁,勇往直前的意思嗎?」來德忽然問。
「啊?」季安妮愣了愣。
「哎呀,小的多嘴,小的又猜錯了,娘娘不要責罰。」說著來德就要自己掌自己的嘴。
季安妮急忙拉住他的手道「不準打,來德,你沒說錯,你說得對極了。都怪我自己,是我來這皇宮太久了,久得連自己的家鄉話都忘了……謝謝你,來德,是你提醒了我。」
打起乾勁,勇往直前……曾經的季安妮不就是這樣的人嗎?
最近陰鬱煩惱的事情太多,差點連真實的自己都失去了。
「娘娘,小的們都很欽佩你,隻有你才敢和天寧公主對著乾,也隻有你才敢在太後麵前直言不諱。聽到你用禦竹鞭教訓天寧公主,聽到你為蝶兒在皇上麵前與太後、安貴妃衝突,聽到你為偏右院的宮女求情,小的感動之餘,也非常擔心……娘娘,後宮是非之地,明哲保身呀。」來德這話講得句句剖心,字字誠懇,把季安妮聽得心都震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