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豔娘關心,以後保證不犯病了。」隻要枕頭到手,水芙蓉心中的石頭總算落地,臉上的笑容也輕鬆不少。還不待豔娘告退,水芙蓉就為她送行道「豔娘慢走,豔娘辛苦了。」
季安妮也急忙幫豔娘拉開門,就像禮儀小姐似的站在門邊,恭送豔娘遠行。
他倆的這些做法,不是把豔娘「請」出去,而是把豔娘「趕」出去似的。
豔娘知道自己不受歡迎,懶得在這裡久留。出門之前,她經過季安妮身邊時,輕聲說了一句「這房間裡怕是有隻小狐狸來過,滿屋子一股狐狸味……」
其實就在剛進門的那一瞬間,豔娘就已經聞到了明皇子和另外兩個小鬼留下的氣味。
水芙蓉可以把明皇子他們來過的痕跡抹去,但卻無法把明皇子他們留下的氣味掩蓋。豔娘本就是隻狐妖,嗅覺比常人靈敏很多,不用眼睛看,光用鼻子就知道這房間裡麵有誰來過。季安妮和水芙蓉想瞞她,怕是有點自不量力了。
不過豔娘說的那句「有小狐狸」很輕,就像自言自語一樣,普通人聽不出什麼弦外之音。
唯獨親眼見過明皇子變身的季安妮,無法把這句話當作玩笑話般左耳朵進,右耳朵出。
豔娘說的不是「有狐狸」,而是有「小狐狸」。這個「小」字,就像特意針對明皇子一樣。
季安妮思緒混亂起來,既擔心明皇子的身份被豔娘發現了,又害怕豔娘知道什麼內情。心中越亂,臉上的表情也就越緊張。
看見她那張皺得就像剛吃過酸梅似的臉,豔娘忍不住輕聲笑了起來。
豔娘這一笑,更顯得高深莫測。季安妮更加肯定豔娘知道明皇子的身份。
難道明皇子在豔娘麵前露出了馬腳?難道豔娘也見過明皇子的狐耳和狐尾?
還不待季安妮想出答案,豔娘輕緩的聲音就又飄入她的耳中「娘娘,豔娘告辭了。」
說罷便轉身離去。
「等一下!」季安妮一聲大呼。也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勇氣,看見豔娘轉身而去的那一瞬間,聲音情不自禁地就從喉嚨中迸發出來。
豔娘走得不快,被季安妮一喊,便慢慢地停下腳步,回頭問道「娘娘還有什麼事情要吩咐豔娘麼?」
季安妮最怕與豔娘交談,因為對方的眼神好像早就把她看透了似的。
既然自己的身份已被看透,那就沒有意義再繼續偽裝昭姬了。
季安妮上前兩步,來到豔娘身旁,壯起膽子問道「豔娘,你……你到底是誰?」
豔娘絕不僅僅是個宮女這麼簡單。無論太後對豔娘的依賴,還是寶貴妃對豔娘的畏懼,以及花容提到豔娘時的疑慮重重,都證明了豔娘的不同尋常。
季安妮等著豔娘回答,而豔娘去隻是輕輕笑了笑,反問道「娘娘認為我到底是誰?」
這一問把季安妮攔住了,因為豔娘的問題就像在試探季安妮似的。
「我……我不知道……」季安妮隻知道豔娘怪,卻不知道怪在哪裡。對於豔娘的身份,她更是一點頭緒都沒有。
豔娘貼在季安妮耳邊,緩緩道「娘娘,其實豔娘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豔娘對娘娘有一句忠告……」說到這裡稍微停頓了一下,等到季安妮集中精力後,她才一字一頓地說道「那就是——絕對不要靠近鎮妖祠。如果你不想這皇宮變成一片血海的話。」
血海……這兩個字令季安妮差點流出冷汗。
鎮妖祠裡究竟藏著什麼秘密?為什麼會引發這麼嚴重的後果?
豔娘果然是知情人,但她點到即止,不願對季安妮透露太多。
「娘娘,雖然豔娘不是你的朋友,但也絕對不是敵人。從現在開始,你必須小心元融。鎮妖祠中發現的那攤妖血,已經令他迫不及待了。如果你再現出原形,就是被他捕獲之時。」
「我,我……」季安妮更亂了,聲音結巴起來,「我的原形是什麼?什麼現出原形?」
「娘娘,難道你還不知道麼?」豔娘的聲音更加陰沉了。
季安妮不敢相信,自欺欺人地說「我隻是……隻是被妖怪附身而已……」
豔娘非常明確地告訴她「你不是附身,而是變身。如果你敢接近鎮妖祠,還會再變,不信可以試試。娘娘,豔娘之所以告訴你這些,隻希望你不要自取滅亡。」
留下這句話後,豔娘去意堅決地轉身離開。
季安妮本想追上去問個究竟,但卻沒有邁步的勇氣。雙腿就像注了鉛似的,釘在地上動不了。在這之前,她自己也曾懷疑過自己是妖不是人。她問雲真,但雲真遮遮掩掩,不肯實話相告,所以她心中總還存有一絲僥幸,以為自己不會那麼倒黴地變成妖怪。但現在聽了豔娘的話後,以前那些自我安慰的謊言全都破碎了。
這並非因為她對豔娘的話深信不疑,而是由於豔娘告訴她的一切,正好與她藏在心底的猜測不謀而合,由不得她不信。隻有這個答案,才能解釋明皇子的變身,才能解釋鎮妖祠的撞鬼,才能解釋雲真欲言又止的態度,和自己被桃木劍所傷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