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小生是來取箭的。」那人一邊說,一邊就向房間裡麵跨了半步。
「箭就插在床頭,你自己拔吧。」季安妮可拔不出來。
「哦。」那人應了一聲,轉身卻向與床相反的櫃子走去。
「喂喂……」季安妮見他走的方向不對,正想喚住他,卻隻聽「砰」的一聲,他竟一頭撞在了櫃子上,就好像沒長眼睛似的。
「哎喲。」那人撞痛了,捂住額頭受傷的地方,小聲呻吟起來。
「床在這裡,你往哪裡走呀?」季安妮好心地把他拉引到正確位置。
拉的時候發現,對方雙眼無神,瞳光渙散,就算不是一個瞎子,也是半個瞎子了。走路的時候,對方的雙眼一直微微眯著,就好像見不得陽光似的。
見狀,季安妮心中有些譜了,猜問道「你的眼睛不好吧?」
如果沒有料錯的話,對方一定是六百度以上的大近視。在這個沒有眼鏡的時代,高度近視就像睜眼瞎一樣。
思及此,季安妮終於明白對方為什麼剛剛射箭時,脫靶脫得那麼誇張了。
那人道「我從小眼睛就不好,最近幾年熬夜看書,就更是壞得厲害了。」說著還歎了聲氣。
「看你也不像武林中人,為什麼在鏢局裡麵射箭呢?」季安妮早就想問了。
「呀,原來姑娘你也看見了啊,見笑見笑。」那人有些吃驚,沒想到季安妮看到他射箭的那一幕,靦腆地笑了起來。
季安妮聽他說話文縐縐的,而且剛才又說起什麼熬夜看書,便猜他是個讀書人,不由更加好奇了,問道「你真的是鏢師麼?」
那人笑道「我不是鏢師,但我爹見我體弱多病,便把我送入烏木鏢局交由總鏢頭照看,希望我在這個陽剛秉直的環境之下,可以練就出一身高強的武藝,同時也令體格強健起來。我爹與總鏢頭是幾十年的老朋友,比親兄弟還親,總鏢頭還是我的義父呢……」
「嘻嘻。」雖然知道不太禮貌,但季安妮還是被他那又正經又滑稽的模樣逗笑了。
「姑娘笑什麼?」那人轉過頭望著季安妮,但由於視力不好,季安妮非但沒有感到一點被盯住的緊張感,而且還有些擔心對方到底看見她沒有。
現在這個年代,就算當兵也有視力要求,當鏢師沒有一雙好眼睛可不行。聽他剛才的話,季安妮心中漸漸明白,他是靠著父親與總鏢頭的交情,才來到烏木鏢局的。雖然住在烏木鏢局,但他的職業卻不是鏢師,隻不過是為了實現父親的心願,想通過這裡的訓練來鍛煉一下自己的身體而已。
季安妮道「我笑你連路都看不清,還是好好讀書吧,不要射箭了。要是不小心射傷了人,那可怎麼辦呀。」
忽然想起了唐僧的話,就算沒有砸到小朋友,就算砸到花花草草也是不好的。
「是呀,眼疾難治,隻怕在鏢局裡待不長,要讓我爹失望了……」說到這裡,那人發出一聲幽幽長歎,看上去他對父親十分敬重,是個不叛逆的乖兒子。
「箭就插在這裡,你拔吧,你應該看得見吧?」說著說著,季安妮就已經把他帶到了床頭。
那人半蹲著身子,在床柱上麵從上到下,從左到右,仔仔細細就像電子眼掃描似的看了好多遍,這才找準了箭頭的位置,高興地點頭道「看見了,看見了,謝謝姑娘。」說完便抓住箭管,用力向外拔了起來。
但他的力氣不比季安妮大,拔了半天,差點把箭管給拔斷了都沒拔出來。
季安妮看著著急,忍不住出手相助,合他二人之力,第一支箭終於拔出來了。但用力過度的季安妮,在反作用力的作用下,身子向後栽了一下。
「姑娘小心!」
那個大近視的男人出於好心伸手扶助,但情急之中沒有摟對地方,手從季安妮的腰邊斜擦過去。不但沒有扶起季安妮,反倒害他自己失去平衡,龐大的身軀向季安妮壓了下去。
季安妮隻覺眼前一黑,好像一堵牆壁迎麵倒下似的,連叫都沒能叫出來,就被他壓到身下去了。
「哎喲……」摔得頭暈眼花的季安妮捂住著地的肩膀,連聲呻吟。
「對不起,對不起,小生失禮了。」那人也知道自己惹禍了,急忙道歉,下意識地想扶住手邊的床柱站起來。誰料慌亂之間又出錯了,不是抓住床腿,而是抓住了垂在地上的簾子。
瞬間隻聽「嘩啦」一聲輕響,簾子被他生生扯掉了。簾子從天而降地飄然落到季安妮的頭頂,把季安妮活埋在下。
「哇啊啊。」季安妮忍不住大叫起來,就像被蜘蛛精噴了滿身絲似的,手腳都被簾子裹住了,越是掙紮就裹得越緊,掙紮了幾下之後,就像被牢牢綁住了四肢似的,根本動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