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安妮在龍莫寒的懷中使勁點頭,心中所想和龍莫寒不謀而合。
不管夢中發生了什麼,隻要從夢裡醒來,回到原本的生活,就是新的開始。
雲真悄然退出房間,在龍莫寒和昭姬麵前,他就像一個多餘的人,根本插不上話。
龍莫寒認定那人就是昭姬,但冷靜想想,昭姬根本不可能突然回來。天空沒有出現異變,時空之門並未打開,昭姬從何而來?想來想去,隻有一個答案。並非昭姬回來了,而是昭姬腦內那部分屬於昭姬的記憶,在元融的刺激下,忽然蘇醒了。
比以前「季安妮的靈魂+昭姬的身體」這種形式更加奇怪,現在的昭姬等於「季安妮的靈魂+昭姬的身體+昭姬的部分記憶」。
歸來的昭姬,到底是昭姬,還是擁有了昭姬記憶的季安妮呢?
雲真也不知道,唯一能夠感覺到的,就是胸口傳來的陣陣憋悶。
說不清那是一種怎樣的感覺,當看到季安妮撲入龍莫寒的懷中,龍莫寒將她緊緊擁抱的時候,忽然覺得自己的存在非常多餘。以前,答應季安妮要當她的家人,保護她的承諾,仿佛都變得像柳絮一樣輕飄飄的沒有重量。
做她的家人?自己根本沒有這個資格。她是妃子,她的家人是皇上和皇子,而自己……
僅僅隻是陰差陽錯之下,把她拉入這個世界的人而已。
想起刑場之上,她趕來救自己時的堅決;想起她放棄回到原來世界,留在自己身邊的執著;想起寶兒過世之時,她哭泣的臉龐;想起她被自己拒絕後那難過的表情……
一切的一切,如此鮮明,如此清晰。
她的一顰一笑,每一個表情,每一句話,全都鮮活地浮現在雲真的腦海之中。
不知從何時開始,已經無法僅僅把她當作一個外人。
但是,昭姬屬於皇上,季安妮屬於原來的世界,無論昭姬還是季安妮,都不是雲真可以觸摸的人。她的存在,就像天上的月亮,水中的倒影,清澈,美麗,但卻無法碰觸……
終究,兩人之間的距離依舊遠得猶如天與地,雲與泥。
當她還留在這個世界的時候,保護她;當她決定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祝福她——這就是雲真能做的一切,也是雲真為自己定下的準則,絕不允許自己逾越。
寶兒死後,雲真心中卷起的狂風巨浪已經隨著時間流逝漸漸平息。
他以為自己會心如止水地生活下去,一輩子都不再被誰觸動感情。
就算扔下一塊大石頭,也不會濺起半點水滴,但是……
這種絕對的自信,現在卻漸漸開始動搖。
在看到剛才龍莫寒與季安妮相擁的那一幕,當真正意識到她已早有所屬的時候,心湖中靜止的水,泛起粼粼漣漪……
文華院,天色已經暗了,到了該入睡的時間。
莊曉夢和長孫明日早已回到自己的房間,桃園之中隻剩下明皇子和儀珍兩人。
經過這一日的相處,明皇子對儀珍的敵意沒有半點消除。他根本不和儀珍說話,甚至連目光都不願落在儀珍臉上。有莊曉夢和長孫明日陪伴的時候,三個小孩笑笑鬨鬨,儀珍靜靜坐在一旁,聽三人互開玩笑,氣氛倒不怎麼尷尬。但一旦莊曉夢和長孫明日離去,隻剩明皇子和儀珍兩人獨處時,房間中的氣氛驟然冷卻,就像突然放入冰凍室裡冷凍起來一樣。
明皇子是小孩子,小孩子總有一些任性的壞毛病,而儀珍已是成人了,自然應該有些成人的度量。她見明皇子不理她,便主動找明皇子講話,低聲喚道「皇子。」
「你還留在這裡乾什麼?時候不早了,還不快回去。」明皇子就算生氣,聲音也不大,軟綿綿的,沒有一點殺傷力。
彆看儀珍平時軟柿子好像很好欺負,但關鍵時刻,還是有著自己的執著。她並未因為明皇子的強硬態度而退卻,而是柔和地說道「儀珍奉命留居桃園,保護皇子你的安全。」
「我才不需要你保護呢!」明皇子根本看不起儀珍,「我自己就可以保護自己!」
「哦?既然皇子如此堅持的話,儀珍真要離開了。」儀珍似笑非笑地說。
「離開就離開,我自己等娘回來。」明皇子的聲音有些發抖,能聽出他心中的膽怯。
「小昭在仙客樓閣休養,今晚大概不會回來了。」儀珍提醒明皇子。傍晚時花容來桃園給儀珍報過信,講明了事情始末和昭姬的病情。
「就、就算不回來,我一個人也不怕!」明皇子倔強地說,但聲音中的顫抖越來越明顯。
「那儀珍真要告辭了。」說著還真向門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