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季安妮的心裡也很難過。麵對水芙蓉的質疑,她不知道應該如何回答。
當初對雪嵐許諾的時候,自己也曾說過類似的話。人之所以害怕妖怪,隻因為妖怪力量強大,而且殺人之後卻無人製裁。百年之前,當雪嵐接受火刑的時候,她可以逃而不逃,直至最後被活活燒死。這是她對自己的製裁,因為她為了接近太祖而傷害了一位妃子的性命。
雖然生為妖魔,但是至少死的時候,可以按照人類的律法,死得像一個人類一樣。這便是她對自己「生不為人」這一遺憾的渺茫補償。
後來季安妮說,人類的世界有官府和衙門,依法懲處為非作歹的人類;如果妖魔的世界也有這樣一個機構,立法執法,對謀害人類的妖怪進行量刑處置,久而久之,妖魔是否也會遵紀守法?從而達到人與妖的共存。
這是季安妮的理想,她曾模模糊糊地向雪嵐描述了一個這樣社會,然後雪嵐相信了她,助她重生。
重生之後,季安妮因身染重病而一直在閒宮休養,如今終於漸漸康複。她沒有忘記自己對雪嵐的承諾,但是卻不知應該如何執行。最難的問題在於,要建立一個妖魔界的刑司,必須要擁有強大到可以威懾天下妖魔的力量。她自己並不具備這樣的力量,所以遲遲無法再向前邁出一步。
然而今天,當她看見元融在鬼王的滅神火焰中化為青煙的時候,腦海中突然有一個聲音告訴她終於找到這種力量了。如果要建立妖魔界的刑司,鬼王的力量就如同人類天子的威儀,足以令天下妖魔為之叩首跪拜。
「芙蓉,你不要難過……就算豔娘是一隻千年狐妖,她總有一天也會為自己做過的一切接受懲罰……」季安妮抱著水芙蓉,目光透過窗戶,望著天空蒼白的月亮。
耳邊靜悄悄的,頭腦因而變得格外清晰,有一個疑問忽然浮現出來
如果真想建立一個人妖和諧的世界,是否要從處決豔娘開始?
水芙蓉需要一個人安靜一下,季安妮告彆他,再次回到鎮妖祠。
沿著來時的路飛回去,速度比追逐西未的時候慢得多。聽著「呼呼」從耳邊掠過的風聲,腦海中一片空白。
無數思緒堵在一起,緊緊糾纏,反而變得什麼都不想思考。
快到鎮妖祠的時候,忽然發現空地上亮著許多火把。仔細一看,才發現鎮妖祠已經被幾十名侍衛包圍了。
難怪鬼王沒有追來,原來自己前腳剛一離開,聞訊趕來的侍衛們便把這裡團團圍住。
包圍圈中,是鬼王、明皇子、儀珍、安貴妃四人。隻有鬼王一人還能站著,明皇子和儀珍全都虛弱地趴在地上,安貴妃則一直昏迷不醒。季安妮的目光落在與鬼王對峙的那個人臉上,果然正是流光。
這時有一個侍衛發現了掠空而來的季安妮,指著她叫了一聲,頓時所有人的目光都向她掃來。
季安妮從包圍圈上方飛過,輕輕落地,站在鬼王身側,麵無表情地望著流光。
本來應該很恨這個人,但是剛剛經曆了生離死彆的她,隻覺得滿身心疲憊,連恨都恨不起來了。
一看到季安妮飛過來,那些侍衛們全都嚇得臉色發青,嘴裡發出「啊啊」的叫聲,下意識地向後退縮,包圍圈一下子變大了不少。然而流光卻巍然不動,靜靜地佇立在原地,似笑非笑的視線落在季安妮的臉上。
季安妮輕輕問道「都尉大人每次都在最好的時機趕過來,如今宮中最大的危害已被除去,姍姍來遲的你們還想乾什麼?」語氣之中儘是藏不住的尖刻和埋怨。
流光輕笑道「今夜宮中突然妖風大作,黑雲壓頂,我率領侍衛四處探尋,終於發現問題出在鎮妖祠,於是用最快的速度急忙趕來,沒想到卻落得一個姍姍來遲的罪名。娘娘現在本該在閒宮休息,為何會出現在這裡?你竟將皇命置若罔聞?莫不是今晚這場妖魔鬼怪自相殘殺,便是你自編自演的一出好戲?」毫不客氣地回敬過去。
季安妮輕輕搖頭,根本不想解釋。流光的話之所以如此刻薄,幾句話抹殺季安妮的功勞,就是不讓她有機會翻身。
「娘娘。」流光突然抬了一下手中之劍,指著鬼王身後被儀珍抱在懷中的明皇子問道,「那位莫不是曾經變成狐狸的妖怪皇子?」
見焦點突然轉移到明皇子身上,季安妮頓時緊張了一下,平靜的表情中終於出現了幾分恚意。無論流光對她做什麼,她都可以從容應對,唯獨不允許流光將矛頭指向明皇子。
吸收了狐珠的明皇子剛剛蘇醒,意識雖然已經複原,但是身體依舊虛弱,說不出話。
儀珍緊緊將明皇子抱住,戒備地盯著流光,但卻並不做聲。
流光用劍尖遠遠指著明皇子道「當初我奉皇上之命,親手將他扔出宮外,但是途中卻被一個兔妖纏住,不小心將他弄丟了。娘娘可否將他還給我,讓我履行當初沒有完成的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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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安妮並不回答,隻是怨恨地瞪著他。
這時流光忽然把視線移到儀珍身上,輕鬆地問「蘇從妃,你當時也在場,你要不要作個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