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火搖曳,兩人眼中大抵都有了些酒氣,看向對方的眼神都算不得清白。
均向對方緩緩湊了上去,這個過程細膩而溫情。
待分開後,楚鸞有些呼吸不過來,整張臉漲的通紅。
“阿鸞……”衛離剛想說些什麼,就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打斷。
隻聽院中有人喊話,聲音尖細,“永寧王,今日天色已晚,謹王殿下讓奴婢來請昭月郡主回宮。”
衛離下意識握緊了楚鸞的手,不肯將人交出去。
此時,楚鸞前所未有感受到一種深深的宿命感。
她側過頭,吻上他的右臉,“看來今日不能繼續陪你了。”
說完,便向屋外走去。
“阿鸞!”衛離追了上去。
“衛離,我說過我會告訴你一切,你我以後不會再有秘密了。”
這明明是衛離期待已久的,能更了解楚鸞的機會。他卻不想聽了,因為……楚鸞的眼神太過悲傷,好像下一秒就又會哭出來。
“我……”
“你彆說了!我送你回宮。”衛離及時打斷了楚鸞接下來的話。
但一時逃避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楚鸞知道,這些話一旦說出口,兩個人很難再有可能。但是她不想再繼續隱瞞,這個秘密是一把淬了毒的刀,每日都在剜她的心,她也因此折磨著衛離。
長痛不如短痛。
“你查到我阿娘是怎麼死的了嗎”
衛離不敢回話。
這些日子,他雖沒有查清幕後真凶是誰,但也隱隱有了些猜測。
“是皇後和陳王。”楚鸞揭開了那個塵封已久的真相。
“是他們串通李虞,借此引我阿娘入套。”
這一點,衛離並不意外。
“所以你之前是因為這個,所以才疏遠我的嗎”他暗自鬆了口氣,“你放心,我會找到證據,我會讓他們付出應有的代價……”
“可是阮清並沒有上當!”楚鸞幾乎是歇斯底裡地喊出來,“她早就看出來了!她是甘願赴死的!帶著我一起。”
衛離喉頭發緊,想說些什麼,卻仿佛被人扼住了脖頸。
“這一切,都是因為慕容初堯。慕容初堯他對我父親……”
楚鸞突然說不出口。
太難看了。
這一切都太難看了。
惡心死了。
“如果沒有慕容初堯,我還是父母疼愛的楚鸞,或許也沒有我,但這一切的苦難根本不會落在我的身上!”眼淚想斷線地珍珠砸了下來,砸中衛離的心。
“從小到大,我一直都奇怪,都說父母之愛子,則為其計深遠。為什麼我的父親總是想推開我,我的親人總是逃避我。現在我都知道了,我的父母本不相愛,又怎麼能奢求他們會愛我。”
“阿鸞……”衛離想安慰她些什麼。
但楚鸞卻如觸雷般躲開,“衛離,我嘗試過,我嘗試過放下一切,但我做不到。”
衛離感覺口中彌漫著苦澀,仿佛被人戲耍般地難過,“所以今日種種,都是戲弄嗎”
戲弄他的真情。
“不是。”
楚鸞眼中的淚湧得更凶,“我對你的情,從未作假。”
“那既然如此,我們就該一起麵對。”衛離察覺到他的鳥兒即將飛走,快抓不住了,難免有些急切,“你受過傷,我會為你討回公道;你無人愛憐,我會加倍愛你,隻要我們在一起,沒有什麼是過不去的。”
“可是我過不去!我隻要一看見你,就會想起慕容初堯,就會想起慕容修,想起皇後,想起陳王,想起一切!”楚鸞的聲音顫抖的厲害,“他們加注在我身上的痛苦,我一刻也不會忘。”
現在知道一切,衛離也明白了為什麼一直以來,楚鸞都對自己若即若離,他理解楚鸞的痛苦,可這些和他又有什麼關係,憑什麼又要他來承擔
兩人陷入了一個漩渦中,誰也掙紮不出來。
“衛離,今日就當作是對你我情義的一個交代。來日,除非我大仇得報,慕容瑾大業已成,我此生都不會再見你。”
楚鸞的無情就在於她的忍。對著仇人忍而不發,對著心上人忍耐愛意。
大仇得報、大業將成。
沈月和慕容初堯雖不是衛離父母,卻待他猶如親生子。他要如何眼睜睜看著楚鸞報仇,楚鸞要如何報仇
“此生不見我你以為你做的到嗎!”衛離眼神突然變得凶狠,“我不會讓你從我身邊逃走!”
說完,就要上前抓住楚鸞,將她鎖在自己身邊。
“報——城西盜匪動亂,陛下有令,請永寧王速速動身將其剿滅。”院中有人通報。
花千樹也催促道,“既然王爺有事要忙,那還是讓奴婢先帶昭月郡主回宮吧。”
衛離這才後知後覺地,不可思議又麵帶嘲諷,“原來都是你計劃好的”
楚鸞不再看他。
平日素以沉著冷靜著稱的永寧王終於動怒,將桌子推翻,任由紅燭斷裂,酒盞破碎,扯下床上紅帳,就著燭火將其燒毀。
到那塊當做蓋頭的紅紗,他卻沒有再動。而是慢慢疊起來,收入懷中。
他轉身逼近楚鸞,楚鸞想要再躲,身後卻沒了路。
“既然決定在一起,就不該退縮。你等我回來,我會有辦法。”
說完,立刻動身準備前往城西,儘量早去早回。
生怕回來的遲了,沒有人會等他。
阿爾赤即將離京,接下來兩日整個皇宮似乎都忙碌起來,再無人陪楚鸞說話,她總是獨自一人坐在窗邊,看著屋外枝頭上的鳥雀。
從清晨坐到黃昏,心底的聲音越來越強烈。
來不及了,快來不及了。
偶爾,也有一兩個偷懶的宮女瞧見楚鸞的狀態,犯著疑惑,“昭月郡主整日坐在那裡什麼也不乾,是在想什麼人嗎”
阿爾赤離京前夕,玉奴以玄均病重為由,將楚鸞接回國師府住了一夜。第二日,慕容修生怕楚鸞跑了,特派自己的親信來接她去城樓歡送夜黎使者。
那親信正是後來齊府的主人,他與楚鸞也打過交道,敏銳察覺出今日的楚鸞安靜得有些過分了。不過想著這幾日從宮裡聽說的那些,又覺得正常,沒有多想。
待“楚鸞”到了城樓上,在場的親近的或陌生的,無一人過多將注意力放在她身上。
此次前來城樓歡送夜黎國使臣的,除了皇子便是三品以上大臣及家眷,隻是楚旭和陳王不在其中。國公老夫人近來因為身體好了許多,也來湊了個熱鬨,順便想見見楚鸞。
因此,她幾次悄悄將視線放在“楚鸞”身上,誰料對方壓根不理睬,對她視若無睹。
國公老夫人以為她心中還是有怨言,便沒有出聲打擾。安安靜靜觀看這場盛典。
另一邊,一位身穿鵝黃色襦裙的女子頭戴帷帽,小心穿梭在人群中。身後還跟著兩位手持利劍的侍女,而那侍女,正是知夏和如意!
“姑娘……”知夏突然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