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離在佛堂求了七天七夜,這七日,他未進一粒米,若是實在受不住,便靠冷水充饑。
楚鸞看著心上人日間憔悴,又不知該如何是好,她現在隻是遊魂的狀態,不管說什麼、做什麼,都不會有人察覺。
此刻她就靠在衛離身邊,對方卻什麼都沒感覺到,繼續虔誠祈願。
“衛離……”楚鸞喚道。
叫他做什麼呢她也沒想好,隻是習慣性地想叫一叫這個名字。
“阿鸞……”
楚鸞如同驚弓之鳥一般又飄回半空。
見衛離的目光仍隻放在麵前的金身佛像上,她才鬆了口氣。
上一世,楚鸞從未聽過衛離叫自己的閨名。
七日未進食,即便是衛離,也沒了氣力,說話也氣若遊絲,“你等了我半生,來世……就讓我……”
楚鸞聽著他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像是沉睡過去一般,在佛像前重重低下了頭。
……
楚鸞已經昏迷了三日,衛離和齊韓用遍了法子,都不見人醒來。
這幾日,已經有人陸陸續續勸他放棄,就連慕容初堯也覺得或許兩人實在無緣,就算有緣也是孽緣。
衛離卻固執得很,當日就請陛下賜婚,“微臣心悅於她,此生不改其誌。”
把慕容初堯氣得夠嗆,賜婚的旨書幾乎是扔在衛離臉上。
終於,在第四日,一切迎來了轉機。明覺大師遊曆歸來,直接找上了齊韓的醫館,說他有辦法醫治楚鸞。
若來的是彆的和尚,齊韓定要將人攆走,可明覺大師據說已然得道,能知前世,預未來。萬一真有法子便將人請了進去。
衛離此時依舊雷打不動守在楚鸞床前,見明覺前來,正要行禮。
“永寧王不必多禮,還是讓貧僧先看過楚姑娘吧。”
衛離有些木愣地點點頭,讓出一個位子來。
楚鸞的麵色紅潤,身上的傷也沒了大礙,這些日子衛離把她照顧得很好。
隻一眼,明覺便看出其中關鍵,對二人道,“阿彌陀佛,楚姑娘深陷前世業障,這才遲遲不醒。”他從袖口裡拿出一個黑色木盒,“這是貧僧從釋迦牟尼佛前取來的紫檀香,你每日辰時燃於屋內,貧僧會在屋外替楚施主誦讀經書,以消她心中業障。”
衛離追問,“這樣她就會醒來嗎何時醒來”
明覺搖頭,“此事貧僧也不敢保證,不過楚施主有大智慧,相信她必能早日窺破夢境,與王爺再續前緣。”
如今,也沒了彆的方法,衛離隻好照做。
夢中——
楚鸞自衛離死後,眼前的景象便替換為一望無際的草原,無論她怎麼走也看不見邊界。
正在她以為自己回迷失在這裡時,眼前突然出現一個緋色背影。
她快步上前,看清對方穿的是喜服之後,嚇得連退數十步。
那人轉過身來,一雙眼裡滿是柔情,朝她伸出手,“阿鸞,過來。”
“衛離”楚鸞還沒弄清發生了什麼,眼前景象驟然變化,周遭人聲鼎沸,楚鸞下意識閉眼,再睜開,眼前就是遮麵的珠簾和紅色的綢布。低頭看自己的服飾,赫然是繡著並蒂蓮的婚服!
她剛要揭開蓋頭看個究竟,身邊一人連忙攔住她,“姑娘,馬上就要拜堂了,不可再胡鬨了。”
拜堂和誰拜堂堂上坐的是誰
“知夏姐姐,咱們姑娘是急著見王爺吧。”聲音嬌俏稚嫩,分明是雛菊!
楚鸞心中疑惑更甚。她想要離開,卻發覺自己根本動不了。
隻聽有人喊道,“一拜天地——”
楚鸞就如同木偶般被人扶著拜了下去。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一套流程下來,楚鸞稀裡糊塗就成了親。
她強行抬手,一把掀開蓋頭,方才穿著喜服的衛離依然站在自己麵前。
“這……”她四下望去,看見了許多熟悉而又意外的人。
張生,嫣然,老師,玉奴,秀娘……
她突然想到什麼,向高堂看去。
不等她看清楚,眼前景象再次變幻。
賓客滿座的內堂變作了她在鎮北侯府的小苑。
楚鸞坐在院中的桂花樹下,她連忙起身想要尋找些什麼,衛離端著一碟桂花糕進來,笑著說:“母親做了你最喜歡的桂花糕,現在要不要嘗嘗看”
“母親”
衛離有些羞赧,“你我已經成親,叫嶽母大人一聲母親也不為過吧”
楚鸞這輩子唯一叫過母親的便隻有阮清,可阮清不是已經……
“這是夢”她反應過來,起身就要離開。
衛離拉住她,神色有些著急,“你要去哪”
“衛離還在等我,我要離開。”楚鸞頭也不回就要掙脫。
誰知,“衛離”聽到此話後,眼神中的溫柔不再,渾身散發著戾氣,他一隻手牢牢抓住楚鸞的胳膊,一隻手覆上對方的眼睛,沉聲道,“我就是衛離,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你哪也不用去。”
還不等楚鸞反應,已經失去了意識。
……
“阿鸞,娘子,父親已經備好酒菜,我們可得快些回去了。”衛離在門外喊著。
楚鸞加快了梳妝的動作。
說來也怪,她以前竟從未發現京城離江南如此相近,不消一日,便能往返於兩地之間。
國師府和鎮北侯府也不過是對門的關係。
她和衛離先是去了國師府拜見玄均。
玄均和玉奴早已等候二人多時,見兩人來了,玄均不悅地指責兩句,“都成親這麼久了,還一點動靜也沒有。”聲音依舊是嘶啞的,隻是說話倒是順暢了不少。
玉奴在一旁幫著說話,“老師也太急了些,阿鸞成親才不到一個月,哪能這麼快懷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