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
桂公公不知從何處尋來一件純白色的狐裘,他慢慢地從身後走過來,為陳貴妃披上。
“這夜裡風大,娘娘還是要當心些身子才是。”
陳貴妃看了一眼這個站在自己眼前,頭壓的很低,看不清眼眸的“男子”。
“你有心了。”陳貴妃隻淡淡地說了一句。
她不知道該怎麼感謝桂公公這些年來為自己的儘心儘力。
從前的自己雖然也有滿身的傲氣,有著自己不能做的底線。
但是她在這宮裡過得並不好。
尤其是皇帝愛上了王皇後之後,她被漸漸的冷落。
連身邊的奴婢和奴才們有時都會對她冷嘲熱諷。
於是,在這人心涼薄的皇宮裡,她不得不學會收起自己的溫柔,將利劍插在自己的背上。
時刻提防從角落裡投來的暗箭會把她擊碎。
王皇後的死是她從前做的唯一一件愧對自己良心的事,可是她不後悔。
因為在這城牆裡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根本就沒有給人行使善心的機會。
生存下去才是人要做的。
可是,她還是狠不下手去做那些殺人害命的事,自從這個“男子”來到了自己的身邊,他替自己處理掉一些礙事的人,讓自己可以過的平安順遂,萬事不用操心。
漸漸的,時光飛逝,白駒過隙。
她也分不清楚自己對於這個人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是親人?是主仆?還是彆的什麼?
“娘娘,這一切都是奴才應該做的。”
桂公公的頭略微的抬起一些,他看著眼前這個明豔的女子,他永遠記得自己第一眼看到她時的感覺。
“可是,你就沒什麼想要的嗎?”
桂公公跟在她身邊多年,可是每每賞賜予他之時,他便說自己不愛什麼身外之物,隻要她開心就好。
她見慣太多的世情涼薄,以為這不過是桂公公的偽裝而已。
可是沒想到,這一偽裝就是這麼多年。
她在心裡嘲笑了自己一番。
什麼樣的人可以偽裝這麼久呐,這些年來不過是她的自欺欺人罷了。
桂公公的神情有一秒鐘的愣怔,娘娘從前就問過他相同的問題。
可是他總是說隻要她開心就是自己最大的奢求。
可是女子每每都會嗤之一笑,很顯然,她不相信。
可是那是自己的真心話,她不相信自己又有什麼辦法呢?
陳貴妃看著桂公公呆呆地佇立在那裡也不說話,算了,既然他不願意說,自己又何必一再追問。
“娘娘早些睡吧!”桂公公上前一步對陳貴妃勸道。
“睡?”陳貴妃反問,然後搖了搖頭,“我怎麼睡得著,過了今晚,我從前所追求的一切也就成了夢幻泡影。”
女子的臉上是滿滿的惆悵,她再次將視線移到那幾隻閃動著微光的螢火蟲的身上。
螢火蟲成群結隊地在空中打鬨,像是一堆頑皮的孩子不知疲倦。
她躺到貴妃椅上就那樣靜靜地欣賞了一夜的流螢。桂公公在一旁默默地陪著她,也不說話。
宮燈換了一盞又一盞,可是宮裡的人卻半分睡衣都無。
昏黃的燭火渴睡人的眼,渲染著一副淒清的春寒圖。
另一邊。
林七沐浴過後便打算休息了,可是門外卻突然傳來了篤篤聲。
是有人在敲門。
“誰呀?”林七幾乎是下意識地問出口。
門外的那道黑影微微俯身,不知是在做什麼。
透過薄薄的窗紗,林七能清楚地看到那人的發絲根根絲滑,就那樣地垂落到她視線所不及之處。
一道圓潤清楚的男聲傳入林七的耳中。
“是我。”
林七纖細潔白的手輕輕將房門打開,果然就看到一身黑衣的殤雲一本正經地站在她的門口。
林七朝著殤雲的身後望了望,發現空無一人。
眼前隻有殤雲一個人,男子的神色一如往常,沒有半分情緒。
“師傅,快進來啊!”林七攏著自己身上鬆鬆垮垮的衣服,將位置給殤雲挪出一點。
殤雲進入房間之後才發現,眼前的林七披頭散發,一副慵懶的模樣。
而她身上的衣服也隻能是勉強披在她柔潤的肩上。
堪堪遮住某些春光。
“我來是想……”
“你有事嗎?……”
二人同時開口,臉上都掛著些許的尷尬。
林七急忙又說道:“師傅你先說。”
她的腳向後麵挪了挪,從隔間裡抱出一張椅子放在殤雲的身後。
“咚”的一聲仿佛要把堅實的地板砸出一個坑來。
“坐著說。”林七拍了拍凳子上的灰塵,不用說,這殿中一定是好長時間都沒有住人了。
不然也不會有這些個積灰。
雖說那些下人都打掃了的,可是卻還是遺漏了這些細枝末節。
殤雲聽在耳朵裡卻沒有任何反應,仿佛男子早已習以為常。
“好。”
男子應聲坐下,林七搬來一個小凳子坐在殤雲的對麵。
凳子可比那個椅子小了太多,以至於林七坐在殤雲的麵前就像是一個沒有長大的孩子般渺小,仿佛殤雲隻要微微一抬手,林七就會被碾壓得不夠看。
“師傅,你說吧!”林七豎起耳朵來,乖乖地聽著。
一身雪白的中衣讓少女如同是蓮花出塵般淡雅,氣質清絕。
淡淡的妝容幾乎看不出來修飾過的痕跡。
這副模樣隻能用一個字來形容,那就是“絕”。
殤雲的喉節滾動了一下,他也說不上來為什麼,自己會感到口乾舌燥的,就是有些悶熱。
按道理講,這個季節不應該出現這種身體反應才對。
“我來,是想和你交代一些事。”
男子的薄唇吐出幾個字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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