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平大步小步地往蘼蕪宮的方向趕去。一路上,很多雙眼睛都奇奇怪怪地看著他。
有低下身子修剪花枝的侍女們,還有一旁台階上正執著一把掃帚清理殘葉的小童。
素日裡和常平交好的幾個“鐵哥們”,輕輕喚了聲他的名字,常平也無暇去理會。
隻淡淡一笑,隨即立刻從他們的麵前走過。
帶起一縷躁風。
“這是怎麼了,常平是去乾嘛?”
“前麵有包子嗎?”
身後的議論聲紛紛,若換做平時,常平可能會駐足和他們掰扯一番,但是如今他沒有那個心情。
他的心裡隻有一個念頭:趕緊將自己所知道的告訴族長大人。
那邊,子明的手掌中托著一隻花蝴蝶,正是之前放出去的那隻。
翅膀顫動著,觸角在微微振動,好似在傾訴著些什麼。
子明的眉目間漸漸染上一抹陰雲,越來越難看,若說煤炭夠黑,那麼子明如今臉上的顏色也毫不遜色到哪裡去。
許久,那蝴蝶終於停止了動作,在子明的掌心一動不動,仿佛昏睡了過去。
隻見子明緩緩閉上眼睛,從胸腔處發出一聲感歎,道:“好,真是好啊!原本想著留他一命,沒想到,沒想到……”
男子的眼睛中是火山噴發般的危險目光。
“那就彆怪我了。”
子明緩緩合起自己的手掌,將那蝴蝶捏碎,化為星星點點的光斑。
消失不見。
門窗發出吱呀的聲音,屋中突然刮來一陣陰森恐怖的風。
子明背手走到窗前,看著那滿院的落英,抬眸看著深邃的瓦藍的天空。
星眸中情緒浮動。
身影一閃頓時消失在屋裡。
……
陽光靜靜地灑落下來,落在冷予惜的頭發上,閃著晶瑩的光,似破碎的寶石。
走過的路不知有多遠,但是冷予惜的雙膝發軟,腰背酸痛,也不知是不是被氣的!
行至一柳樹旁,她緩緩停下腳步,走了過去,打算靠著樹休息片刻。
眼看著蘼蕪宮就在眼前了。
就在冷予惜走到樹前時,目光突然瞥到遠處的一座閣樓。
木梯高高,直達頂部。
樓閣上皆是古樸的裝飾,雕欄玉砌,關鍵的是,裡麵好似有一排椅子,剛好可以舒展一下筋骨。
心下不再猶豫,便朝那邊走去。
冷予惜用衣袖遮住那和煦的陽光,稀鬆的樹影落在她那影子旁邊。
原以為這烈陽還會持續一段時間,因為時間還早。
但是風雲變化皆在一瞬之間。
頭頂上空的那灼熱感一下子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狂風大作,陰雲密布。
吹得冷予惜的衣服獵獵作響。
冷予惜慢慢放下自己的小手,向著天空望去。
黑暗一下子降臨,猝不及防,竟像變戲法似的。
剛剛還驕傲散發熱量的太陽不見了蹤影,成群的黑雲占領了上空,投下一片駭人的風氣。
周遭的樹木被吹得東倒西歪,在風中起舞。
樹梢處的葉子便摧殘得隻剩下光禿禿的枝乾。
仿佛在向著黑暗的天空控訴。
冷予惜微微擰眉,嘴裡不滿地道:“真是奇怪,這裡的氣候什麼時候竟然變的這麼無常了?”
她一麵迅速地朝閣樓走去,一麵看著那周圍的花草樹木,經過這樣一番催折,最後還不知會變成何種模樣呢!
這樣想著,從遠處卻突然跑來一人。
那人將手遮在頭頂,神色慌張,腳下的步子也很是急匆匆的。
仿佛是在逃命。
她的眸子微微一閃,在原地停下,有意地等著那人。
常平越走心裡越慌,從他的住所到達蘼蕪宮這條路,他走了成千上百次,卻沒有一次是像今日這般,希望它能近一些,再近一些。
原本晴空萬裡的天空一下子變成如今這番樣子,正如他此刻的心情一樣。
怕是要壞事,所以他隻能加快自己的步伐。
可是偏偏越是著急就越是狀況頻發。
心裡的慌張使得他腳下一歪,摔到了一旁的花叢裡。
那裡種植著稀有的玫瑰花卉,莖葉上全是細密的花刺兒,常平就這樣直直地摔了上去。
花刺進入皮肉的聲音雖不明顯,但是那痛感卻是十分敏銳。
當下便讓常平大叫出聲。
“啊啊啊!!”
隔著一段距離,冷予惜看的不是很真切,但是驀然聽到這淒厲的慘叫聲,讓她不由地心神一凜。
那人影居然消失了,怎麼回事?
冷予惜慢慢地挪了過去,看著那被壓倒了一片的玫瑰花,當下顧不上心疼,因為在那片狼藉之中,她看到了一個瘦弱的男子,正掙紮著從裡麵爬出來。
那動作叫一個小心翼翼。
有些稚嫩的手掌輕輕剝開那帶刺的玫瑰,咬著牙從裡麵掙紮著出來。
但是由於地勢的緣故,那花圃本來就是處於低地中。
好幾次,那少年都再次滑了下去。
幾次下來,身上的衣服上就浸染了些“紅梅”,星星點點。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冷予惜走到花圃的邊緣,朝著那人道:“我來幫你,你等我一下。”
常平在萬分焦急的情況下聽到了女子的聲音,帶著些許的柔和。
他不禁抬頭看去,哪裡還有人影,於是他自嘲地笑笑,都什麼時候了!
還在想些有的沒的。
低頭又繼續掙紮著,就在此時,麵前突然多出了一條長長的細木棍,在他的麵前晃了晃。
常平順著那根木棍看去,就見到一副清麗的麵容浮現在他的眼前,尤其是那雙亮晶晶的眼睛。
眉目間雖然有著愁雲,但還是沒有遮住半分霞光。
他似乎認得這人,在哪裡見過,但是一時之間想不起來。
兩人目光相接的那刻,冷予惜瞳孔睜大,她指著常平道:“我,我見過你。那個小門童。”
聽著女子語氣中的驚訝,常平的記憶也漸漸清晰起來。
他道為何如此熟悉,這不就是那位橫空出現的小小姐嘛!
“小小姐!”
常平悶悶地喚了聲,似是從胸腔處發出的聲音。
突然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目光帶著期盼道:“我要和您說一件事!”
冷予惜看著眼前男子目光中的焦急,心中疑惑,便問道:“那你說。”
“我家長老……”
還沒有說出來,常平朝四周望了望,這才意識到自己和冷予惜的距離有些遠,聲音太大的話,可能會泄露出去。
畢竟也隻是他的猜測。
他伸出手抓住那光禿禿的木棍。
感受到那一頭的重量,冷予惜的眉宇微擰,心道:居然這麼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