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戎隻冷冷地說了一個字。
“滾。”
小夥上一秒還沉浸在心疼簡戎的氛圍中,下一秒這仿佛惡魔一般凶狠的聲音傳來,讓小夥那伸在半空的手都止不住地顫抖起來。
他一雙眼睛細密地打量著簡戎,心道:“這人莫不是沒有錢?”
思及此,小夥咽了咽口水,將自己心中的懼怕勉強壓製,道:“要不這樣,這把傘,當我送你。”
說完,那柄紙傘又稍微地靠近簡戎的身體。
他隻要伸手便可以拿到。
哪知簡戎擦著那傘柄走過去,隻留給那小夥一個背影。
淅淅瀝瀝的雨聲不止,沒一會兒的功夫,小夥的身上已經被雨淋濕。
無奈,他隻好拿著傘重新走回自己的攤子,嘴裡念叨著:“真是個怪人。”
這時有一輛馬車從前方慢悠悠地駛來,伸出一隻潔白如玉的手,道:“給我一把傘,這是錢。”
男子伸開掌心,隻見一錠銀子靜靜地躺著。
小夥子麵上露出喜色,但是卻擺著手,道:“客官,用不了這麼多。”
小夥子挑了一把最好的傘放進那人的手裡。
但是那錢卻是遲遲都沒有接。
馬車裡的人脾氣很好,隻聽他那如清風明月一般圓潤的聲音傳來:“拿著吧,就當我賞你的。”
小夥來北疆的時候,便聽說這裡的人都十分富足,不差乎那半點一點的銀錢,他以前還覺得是誇大其詞了,如今看來,卻有幾分真。
“那謝謝客官的好意了。”小夥子雙手捧著那錠銀子,就算是把他這一車子的傘都賣了,也不見得能值這麼多錢。
馬車繼續向前咕嚕嚕地行駛去。
小夥望著那影子,在心裡默默地為其祈禱:“願這位大人可以心想事成。”
雙手合十默默禱告的小夥子漸漸模糊。
馬車裡的人拿著那把雨傘左右查看,沒什麼奇特的。
他撩起馬車側麵的簾子,朝著那道孤影望去。
“快點。”
聽著車裡人的催促,車夫揮動著手裡的馬鞭,不一會兒就走到了那人的身側。
“簡兄!”
聽到這聲音的簡戎一回頭便看到一身白衣的男子正撩起一側車簾,雙目炯炯有神地看著他。
一隻手輕輕地搖擺著,似是在和他打招呼。
簡戎的腳步微頓。
眉頭微皺,黑眸深沉,道:“你在這裡做什麼?”
白衣男子道:“沒做什麼,這不是趁著下雨天,出門玩玩。”
白衣男子嘴角含著笑意,和簡戎說話的時候,仿佛要溢出來。
馬車停在距簡戎不足一臂的距離。
白衣男子放下車簾,轉而從馬車的正門出來,輕彎著腰,邀請簡戎道:“這麼大的雨,趕緊上來躲躲雨唄!”
說話間,白衣男子的頭巾被雨滴打濕了。
顏色深淺不一。
見簡戎遲遲不動,那白衣男子輕歎了口氣,好笑道:“怎麼,還要我下去請你上來不成?”
簡戎看著白衣男子眼中的情緒,一撩自己的衣擺,上了車。
但是他懷中的綠植卻仍舊被他小心翼翼度地嗬護著。
一進馬車,白衣男子就看著簡戎那副落湯雞的模樣,忍不住地輕笑。
揶揄著道:“簡兄這是不小心掉到臭水溝子裡去了嗎?”
說完,還裝作真的被什麼味道熏著了似的,用衣袖掩住口鼻,另一隻袖子輕輕扇著。
簡戎的額頭發黑,厲聲道:“國師!!!”
白衣男子輕咳一聲,道:“好了,好了。不逗你了。”
寬大的衣袖放下,垂在身體的兩側。
國師睜著一雙眼睛望著簡戎的狼狽,認真地問:“你這是從哪裡回來啊?還有你手裡的這東西,偷的?”
簡戎對那東西的珍愛程度,像是對自己的眼珠子似的。
放在自己的膝蓋上,眼睛注視著,都快要滴出春水來。
簡戎聞言,沒有回答他,反而是用自己的手把附著在綠植上麵的水滴輕輕地擦去。
國師看著,眼睛觀察著簡戎。
突然,他道:“哼,你不說我也知道,去郊外了吧?下雨了,然後自己一路走回來的吧?”
說完,國師雙手籠袖,看著簡戎仿佛是一隻猩猩的模樣。
簡戎還是不說話。
車馬滾滾朝前走去,噠噠噠的馬蹄聲在無人的街道更顯清晰。
許久,國師靠近簡戎,用自己的胳膊推了推他,道:“我說殿下,你不會是真的上心了吧?”
雖然國師不怎麼上朝,對於朝廷的局勢也不是很關心。
但是那些風言風語還是通過各種途徑進到了他的耳朵裡。
說什麼太子殿下最近老是往城外跑,有時候連朝都不上了。
他一開始自然知道簡戎心裡打的是什麼算盤,但是後來的一係列行為讓他也很是疑惑。
誘惑一個人也不至於深更半夜去人家門口的樹上盯梢;更不至於去深山野林裡抓螢火蟲,博美人一笑,最後自己卻一腳沒踩牢,摔進了獵人的陷阱裡。
這句話使得簡戎的身形突然一怔,他在腦海裡回響著國師說的話。
是啊,這段時間,他好像是著魔了一般,明明是利用,卻在不知不覺中好像沉迷了進去。
但是他的理智還是告訴他,自己沒有,隻是利用。
他做這一切都是為了冷雲欣能更好地走進他的圈套裡罷了。
簡戎伸了伸自己的長腿,眼睛閃爍著道:“沒有。”
聞言,國師向後一靠,語氣慵懶地道:“沒有就好。不然,殿下,你會很痛苦的。”
簡戎點點頭。
他看著自己手裡的東西,突然問閉目養神的某人:“你可有辦法救活這幾株綠植?”
國師睜眼,望著簡戎。
再把視線移到簡戎的膝蓋上,那幾株已經沒有了生機的曇花。
還未開花便已經注定了凋零的結局。
國師直了直腰,向簡戎伸手,道:“拿來。”
簡戎慢慢地遞了過去,叮囑道:“你慢點。”
國師的神情有一瞬間的凝滯,無語片刻。
接過來之後,國師用手指撥了撥那枯萎的枝葉,無奈地道:“沒用了。你看,這莖都已經被風給折斷了。再說了,這曇花本就嬌貴,受不了風吹雨打,肯定是這種花之人忘記把它搬回家了。”
雖然國師未明情況,卻已說了七七八八。
“真的就沒有其他辦法了嗎?”
簡戎木訥地喃喃自語著。
神情也帶著些許的落寞和悲傷。
要知道曾經的他可不會為了這些沒有價值的東西而心中感動,他隻會為了自己能得到更多的權力而欣喜。
國師偷偷瞄了他一眼,心中微動。
他繼續道:“其實也不是沒有辦法,我最近研製了一種新生藥水,或許可以給它試試。”
原本以為簡戎聽到這裡應該會高興,卻沒有想到,簡戎卻是在問他:“你那藥水確定管用嗎?你彆一下子給我弄死了。”
這東西好歹現在還有半口氣。
國師一陣無語,他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問道:“不是,我什麼水平,彆人不知道你還不知道嘛?”
越說,國師越覺得自己心裡的火氣愈盛。
要不是外麵下著雨,他這滿腔的火氣都能將這馬車點燃了。
簡戎沉聲道:“我隻是確認一下。”
畢竟,冷雲欣蹙眉望著它們的時候,那神情是那麼的悲傷,她現在心裡一定不好受。
若是這幾株綠植能再次活過來,不用說,她的臉上一定會展露笑顏的。
小小的酒窩,裡麵仿佛盛滿了醉人的美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