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靈的聲音仿佛帶有某種獨特的旋律,就像是小時聆聽的安眠曲,但其勾起的卻不是美好的回憶,而是永墜深淵般的死寂。
她來了,她帶著那盞毛絨提燈來了,永夜中的旅行者,【白圍巾】。
托拉倫斯一改先前的冷酷微微欠身,將頭上的帽子摘下,雙手呈上,動作恭敬而輕緩,聲音低沉卻帶著一絲柔和:“抱歉,女士,我隻找到這一頂帽子。不知這是否是您要找的?”
【白圍巾】靜靜接過帽子,目光在帽子上停留片刻,然後緩緩搖頭:“這不是我的帽子。”
老舊的帽子憑空消失在【白圍巾】的手中,然後她的目光掠過托拉倫斯,落在他脖子上那條已經完全化為漆黑泥濘的圍巾上。
看了一陣後,她微微點了點頭,語調輕柔,仿佛道彆般說了一句:“謝謝,然後再見。”
見【白圍巾】沒有“回贈”,托拉倫斯眼中閃過一抹失望,但很快便掩飾住了情緒。他深深看了一眼從地上爬起、滿臉狼狽的趙露仁,然後毫不猶豫地轉身,迅速消失在天台的陰影中。
趙露仁本能地想追上去,但腳步未能邁出,便被迫停下。
因為,【白圍巾】正在朝他走來。
柔和的金光籠罩著她瘦削的身影,難以言喻的壓迫感自然流露,壓得趙露仁幾乎喘不過氣。
這是他第二次感受這股壓迫感。
第一次,則是在十多年前。
那時,他才剛加入異聞局不久,但作為童話組織的曾經成員之一,他被邀請參加一隻特殊的as評級汙染體的收容行動。
一般而言,as評級的汙染體隻需出動一到兩名執行官便能解決,但那一次行動加上趙露仁,卻足足派出了五名執行官級彆的戰力。
當時他不解詢問得到的解釋是,之前負責對這隻汙染體進行收容的兩隻小隊在收容過程中全軍覆沒,而且其中一隻小隊的隊長還是一名三徽超凡者,為了保險起見,這次行動才出動了五名執行官。
這本是一次十拿九穩的行動,但結果卻是,參加收容行動的執行官全滅,戰場所在的城鎮被無光的深淵吞噬,化作廢墟,唯有趙露仁,因為當時在後方待機,沒有直接參戰,這才活了下來。
自那之後,那隻汙染體的評級便被提升到了ss評級,並且分類也被改成了【t】類。
而那隻汙染體的名字,正是【白圍巾】。
“請問,你見過我的帽子麼?”
那空靈而柔和的聲音再度響起,平靜得仿佛沒有絲毫情緒波動。
隻是簡單的問句,但趙露仁卻感到渾身汗毛倒立,仿佛全身的細胞都在喊著危險二字,讓他儘快遠離眼前這隻披著人皮的怪物。
久經磨礪的心境讓趙露仁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他很清楚逃是不可能的。
他的權能中並沒有能夠幫助他逃走的能力。
而單純靠物理的方式,在這種距離下他根本就跑不掉。
何況,【白圍巾】的問題已經問出口,規律已被觸發,唯有滿足對方的“欲望”,他才有可能活下來。
汙染體從何而來,它們為何追尋著不同的欲望。
這是汙染研究的學術界中經久不衰的兩大論題。
關於第一點的討論時至今日仍然沒有一個多數人讚同的結論,但關於第二點卻所有人都有一個共識:
那便是,汙染體追逐欲望的目的,從來不是單純的享樂,而是為了彌補某種缺失。
這種不足也許是物質上的,也可能是精神上的,汙染體的種種行為,無論如何怪誕,都是為了補足這種缺失之處。
這種追尋欲望補全自身的衝動極為強烈,甚至會主導汙染體的行為,一旦觸發,在滿足前便不會停下,這種欲望引導的行動規律有點類似於權能使的“欲望爆發”,或者說,後者本來就是這一特性的縮影。
而作為有編號的收容物,【白圍巾】的表麵信息早就被異聞局研究透了,身為十年前那次收容行動當事人之一的趙露仁自然也很清楚。
而【白圍巾】的欲望規律很簡單,她隻尋找一件東西——她的“帽子”。
凡是遇到【白圍巾】的人都會被詢問同樣的問題,便是那句“請問,你見過我的帽子麼?”
這句話便是【白圍巾】欲望規律的觸發點,在聽到這句話後,被詢問的人隻要將自己的帽子給【白圍巾】過目便能暫時滿足【白圍巾】的欲望,多數情況下,她甚至會禮貌地告彆,在極少數情況下,她還會留下與自己同款的白圍巾作為賠禮,在汙染體之中無疑屬於是較容易滿足的那一類。
但即便如此,【白圍巾】卻仍被劃分為最具威脅性的汙染體之一。
而這除了因為她的潛在破壞能力,更重要的一點則是,她的欲望規律幾乎沒有任何的觸發門檻。
這意味著,隻要是具有智慧的生物便有可能成為【白圍巾】的目標,也就是說,哪怕你沒有戴著帽子,也可能遭遇【白圍巾】並觸發欲望規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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