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問題蕭天洛也在想,在回程的馬車上,他一直閉著眼睛深思,祝久兒也在回味著宮宴的一切,直到進了府,洗漱完畢,祝久兒就看到蕭天洛正盤腿坐在榻上。
榻上還擺放著幾本避火圖,她心裡正顫抖,就聽到這家夥說道:“假如這本是寧華公主,這本是我,這一本就是幕後黑手,這幕後黑手是針對我和侯府,還是針對寧華公主呢?”
祝久兒心裡一鬆,原來避火圖是這個用處啊。
蕭天洛原本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皇後那個賊婆娘,自從自己截了她兒子的胡,她看自己就不順眼,今天眼神一落到自己身上就是不屑和鄙夷,厭惡之情都寫在臉上了。
但一想覺得不可能,就算是為了讓自己的皇子擺脫寧華公主,省得失去奪嫡的機會,那白天紫宸殿裡的一切她應該都曉得,皇帝寧願把寧華公主退貨都不讓她嫁皇子。
這皇後還有什麼可擔心的,要是說僅僅為了整自己搞這麼一出,這人心量得有多小!
看著避火圖的封麵,大小姐歪著腦袋瓜子:“寧華公主入宮並不是皇後的主意,這是慣例,鄰國女眷要提前入宮麵見皇後,至於沐浴是臨時發生,衣服臟了。”
“臨時,我就說嘛,天又沒黑,怎麼在宮裡洗起澡來了……”蕭天洛興衝衝地說著,看到大小姐嘟起來的小嘴,啐了自己一口,傻缺,還提洗澡搞個錘子。
“說來說去,占據主導權的其實是寧華公主,”祝久兒說道:“若她沒有弄臟衣物,也不會在宮裡沐浴換衣。”
“擦,這公主是自導自演?”蕭天洛一點就通,突然想到大小姐也是這方麵的好手,怪不得一眼看出寧華公主的算計,對上他幽深的眼神,祝久兒不自然地摸著脖子。
“可她暗算我乾嘛,她不想嫁進皇家了?”蕭天洛一尋思,不對呀,這邏輯線就不對。
祝久兒俏麗的臉蛋上滿是嘲諷的神色:“她劍指四皇子,怎麼可能願意和你睡,一旦和你扯上關係,她就完犢子了,她比任何人都不想進去的人是你!”
蕭天洛的腦瓜子一陣疼,好在暈乎了一陣子就反應過來:“我勒個去,高啊!”
祝久兒上了榻,盤腿坐在榻上,輕車熟路地從邊上的櫃子裡又取出一本避火圖,纖細白嫩的手指點在上麵:“這個,是四皇子。”
蕭天洛哈哈大笑:“懂了,這下線就弄明白了,這位寧華公主真是衝著四皇子來的,可惜黃雀在後啊,我成了被暗算的一環,這人壞了寧華公主的大計,也沒把我坑進去,落空了。”
祝久兒發現這家夥也是真聰明,一點就通,她歎口氣道:“現在知道我不愛進宮的原因了吧,每次進宮總得有點事,沒完沒了的,這次更絕,連被誰暗算了一刀都不清楚。”
看來大小姐也不覺得是皇後,蕭天洛把四本避火圖啪啪地合在一起,其中大半是聖懿公主送過來的珍藏版,順手扔到櫃子裡,拍拍手道:“反正急的不是咱們。”
那寧華公主現在才是最憋屈的一個,不過嘛,“我她是個真聰明人,就是身在大楚孤掌難鳴,現在你我都猜不出來始作俑者,她也難,這筆賬要算還有得等。”
祝久兒扶著頭,說道:“她要搞事情便搞,隻是不要再將你我卷進去。”
“大小姐的丹青水平怎麼樣?”蕭天洛突然笑道:“引我進那間宮殿的小太監,還有後來去開門的女官我都記得清清楚楚,要是能把樣子畫出來,是不是就能認人?”
祝久兒仰起下巴,一雙眸孔亮晶晶,盯住他看:“正中下懷。”
此時的皇宮禦書房裡,皇帝朱允正看著那幫大齊使臣呈上來的折子及國書,那國書是大齊帝王親自所書,上麵寫得滿滿當當,對這次使臣前來大楚的目的都昭然於紙上。
那賢相高妄與一眾大學士正立於席下,屏息等待。
“大齊這趟過來不止要將寧華公主留在大楚,更想在商貿上動手腳,”朱允將國書扔進高妄的懷裡:“你們看看,朕隻想求大齊良駒,他們卻要求我大楚用鐵和鹽來換!”
高妄眼中精光一閃,說道:“這幫使臣態度囂張,比以往更盛,實話實說,臣覺得他們似乎另有底牌,否則如何提出這等不對等的交易。”
“大齊領土並不靠海域,如今食鹽隻能依賴鹽湖提取,想要滿足需求談何容易?想要擴大食鹽進口在情理之中,但鐵除卻製造農業工具和建造所用,更可製造武器。”
“他們的狼子野心可見不一般,臣以為鹽可商量,鐵斷不可放開出口。”高妄又說道:“那位公主殿下的夫婿也需好好斟酌,如今兩朝正處於戰息之階,不可挑戰。”
“高相是覺得不能和大齊再打一場?”那李大學士說道:“此次邊關之爭,分明是我大楚占得優勢,非但未失邊關,更將邊境線推進數裡,大獲全勝!”
高妄聞言反問道:“李大學士可知道如今國庫幾何?戶部周尚書為何長跪禦書房外不起?這幾仗打下來,我大楚國庫消耗大半,若再挑起戰爭,又會如何?”
李大學士一怔,這沒錢就沒底氣,想到國庫現狀,他嘀咕道:“外頭累折膀子,家裡餓斷腸子,欸!”
“他們帶來的馬何在?”朱允又問道。
“回陛下,如今正收在西郊馬場,由專人看管。”高妄說道:“臣正想請陛下親臨查探這批馬的質量如何,大齊一直心有不甘,臣擔心他們在馬匹上做手腳。”
“嗯,叫上蕭家那小子。”朱允對蕭天洛極有興趣:“如今朝中不論文武不是過於激進就是過於保守,像他這般有膽識的年輕後生倒是少見。”
“求才倒是容易,許以厚祿必定令人心動,隻是規矩擺在這裡,大楚有律,贅婿不得入朝,若要為他一人動這條律法,恐怕眾人不服。”高妄輕飄飄地說完,惹來皇帝的一眼。
誰不知道他高妄求賢若渴,一直主張人才選拔應放開,但阻攔者眾,皇帝也怕得罪了世家權臣,態度模糊,現在說起這事,純屬於哪壺不開提哪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