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聖懿公主離開宣武侯府,不聲不響地進了宮,等她從宮裡回到公主府時,看到站在院子裡的元宸,雙手背在身後,看著他臉上淡淡的疤痕。
這人不見棺材不掉淚,死活不肯承認自己的身份,被她百般羞辱也不肯開口,如今好了,再見這人,她竟有些無名火:“哼。”
元宸的身份不同一般,現在依舊穿著家奴的衣服,扭頭看到聖懿公主,握緊雙拳。
這賊婆娘把他身份揭穿後並沒有對他禮遇多少,而四皇子這位遠房表哥顯然也不能把他大張旗鼓地接過去,安北侯府的大門他也邁不得。
如今他的身份是來曆不明的男奴,這賊婆娘連名字都懶得給他起,直接喚他阿奴。
天底下彪悍的女人不少,但若這賊婆娘認了第二,何人敢認第一!
“嗬,你莫要以為身份披露,本宮就該奉你為上賓,方才本宮入宮麵聖,已經將你身份全盤托出,明日父皇便有定奪,你說,你是逃,還是等?”
元宸全身的雞皮疙瘩都冒出來,這賊婆娘的行事完全讓人摸不清楚頭腦,她前腳弄清楚他的身份,後腳就把此事報予大楚皇帝,他如今真成了刀下魚肉,任人宰割。
“對了,你的賣身契仍在本宮手中,”聖懿公主大言不慚道:“在父皇未做定奪以前,你依舊是公主府中的男奴,你猜,你此時能不能逃出公主府?”
元宸在心中怒罵,他昔時順風順水,如今落難還要被這大楚公主百般折辱,如今亮明身份,她竟還要壓自己一頭,可惜他現在逃不得。
大楚皇帝都知曉他進入大楚境內,他在大齊又是逃亡的皇子,落入大楚手中是被遣返還是如何,完全沒有定數,此時若是逃,怕是大楚都待不下去。
這賊婆娘就是算準了這一點,現在完全是看笑話,他前有狼,後有虎,終是咬牙躬身道:“還請殿下照拂一二。”
“照拂?”聖懿公主挑挑眉,不屑一顧道:“你在大齊都呆不下去,又有何底氣讓本宮昭拂,本宮又能得到什麼?除非你手中仍有底牌,可本宮如今榮寵一身,又需要什麼?”
她雙手背在身後,在清冷的月光下,整個人卻顯得陰冷,嘴角的笑容浮於表麵,假得很。
“我願為殿下刃,為殿下效勞。”
“嗬,說得好聽,你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還為本宮效勞,瞧瞧你,周身上下沒有半兩銀,就連衣裳也是公主府所供,除了這張臉,還有什麼?”
聖懿公主直搖頭:“還是你想學那清倌伶人,以色待人,要做本宮的麵首?”
“殿下,我若無底牌,如何敢投奔大楚。”元宸突然朝她快步走來,站在暗處的紫月和紫雲正欲動作,聖懿公主擺手,兩人這才站在原地不動。
元宸眼底閃過一道訝異,俯身過來一番耳語,聖懿公主唇角輕啟:“明日帶你入宮!”
元宸心下一鬆,退後幾步,對著她作揖:“多謝殿下。”
此時的宣武侯府裡,蕭天洛正躺在榻上閉目深思,腦子裡盤旋的全是大楚、倭國、大齊和南疆的地圖,娘的,這是四國鼎立呀。
身邊的大小姐閉著眼睛,頎長的睫毛安靜地趴拉在眼睛上,看著她濃密的睫毛,蕭天洛手癢癢地撥弄了幾下,想到公主對自己的不屑,心裡直叫屈。
明明自己才是被暗算的那一個,被強行拉上床的受害人,到她嘴裡卻成了拱白菜的豬。
後半夜,蕭天洛才沉沉睡去,第二天醒來又是全新的一天。
接下來幾天聖懿公主公主都沒有露麵,倒是工坊那邊改用植物油來造香皂,質量果然更上一層樓,姬月娘等人下單的貨品由那邊優先供應,趕在他們離開前交貨。
蕭天洛和祝久兒除了白天巡視商鋪,隨時監控變化外,剩下的時間都處於“師徒模式”。
在祝久兒寫會了阿拉伯數字後,蕭天洛手把手地教她加減乘除,順便學習珠心算,兩人一個願意學,一個願意教,每天晚上盤踞在榻上的時候還在扳著手指頭算數。
不過幾日,姬月娘等人就收到了貨品,檢查無誤後便準備出發前往港口,乘坐貨船返回倭國,臨出城的那日天還未亮,一行人就載著貨物準備出城。
姬月娘扭頭看著繁華的大楚都城,眼底滑過一絲不虞,視線深處,一輛馬車正緩緩駛來。
一雙玉足率先伸出,裙擺搖晃,下來的女人溫柔似水,隻是一雙眼睛裡卻充滿諷刺的笑意,正是那詩社的話事人蓮姬,她手按著胸口,似是不舍:“師妹,一路順風。”
死狐媚子,裝腔作勢,姬月娘笑道:“師姐在大楚可要好好保重,師妹就先返回故國。”
“月娘啊,你不知輕重得罪了宣武侯府……”
“師姐此言差矣,如今我與宣武侯府的大小姐、姑爺做起了生意,算是搭上了這根線。”姬月娘打斷她的話說道:“焉知以後的變化呢?此番未能說服大楚出售鐵礦,來日方長。”
“師妹押下重注賭天香閣的這批新貨,唯願師妹順遂。”
姬月娘沉默幾息,從五百塊加碼到八百塊,她也是在賭,在利益麵前,恩怨皆是小事,頭發仍能長出來,機會卻是轉瞬即逝,天香閣的貨物是她的底牌,賭便賭了!
“不勞師姐操心,師姐在都城也要好生保重!”
師姐妹目光交錯,姬月娘鑽進馬車,馬車緩緩駛向城門,她手拈著頭巾的穗子,明知道看不見,依舊回頭張望,下次再返大楚都城,不知是何光景。
蓮姬站在原地目送著馬車離開,嫋嫋婷婷身影早引來不少人的側目,她轉過身,身後是都城的主街道,她眸光微閃,低語道:“真沒出息,讓人剃光了頭發還要委屈求全。”
站在蓮姬身邊的丫鬟小聲說道:“姑娘,侯府的兩位也報名參加了詩社評選呢。”
蓮姬宛然,看向詩社所在的方向,唇角帶笑:“那豈不是正好,我也想親眼看看那位傳說中的病美人和她的上門贅婿,也與他們交個……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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