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院的另一處院子裡,柳葉一邊替祝久兒鋪床,一邊罵咧道:“那個姓林的簡直無賴,趁著黑燈瞎火占奴婢便宜,給他一巴掌都是輕的。”
柳絮在邊上笑而不語,祝久兒也被她逗樂:“我看那林護衛的心眼沒有姓蕭的多。”
柳葉並不認同,小嘴兒一撇,叭啦道:“我倒覺得咱們未來的姑爺今天出力不少,話不多,但該出手時則出手,絲毫不拖泥帶水,和大小姐配合得極好。”
“奴婢也這麼以為,對付陳三媳婦這種人,留點餘地好過趕儘殺絕,日後外麵談起來,也不會說侯府太過無情,今日還允他們拿著家財離開,已經夠有餘地。”
“蕭護衛又用陳家兩位女婿讀書人的身份威逼,這一招奴婢覺得有智謀,大小姐的眼光真好,這麼多人當中獨獨挑中……”
“噓。”柳絮知道柳葉的性子,急忙示意她噤聲!
祝久兒的臉色微變,難得也怒視柳葉,柳葉膝蓋一軟立馬跪下,順手給了自己的大嘴巴子一下:“奴婢嘴碎,大小姐不必親自動手,奴婢自己來。”
柳絮嗔怪道:“你嘴上沒個把門的,事情還未成,難得老侯爺也讚同,婚儀一日不成,此事一定要閉緊嘴巴,你可知曉,再有下回,我先撕了你的嘴!”
她們兩人是親姐妹,柳絮是姐姐,柳葉是妹妹,兩人感情深厚,是如今不知生死的夫人專門為女兒買來的貼身小丫鬟,四五歲就進府陪伴祝久兒,三人一起長大。
看著柳葉臉上的紅印,祝久兒歎道:“你這脾氣像炮仗一樣,幸好有柳絮拉拽著,不然不知道要闖出多少禍事,我若真進了宮,依你這莽撞的性子,恐怕活不了幾日。”
“不進,不進,不能進。”柳葉忙不迭地說道。
祝久兒歎息一聲,何止是不能進宮,但凡與皇後、宮妃、權臣有關的門第都沾不得。
皇帝如今不出聲,不過是想看宣武侯府的選擇罷了。
話題到這裡終止,祝久兒早早地歇下,柳絮捏著柳葉的耳朵離開,進入偏房後好一通訓斥,聽著兩人隱隱約約的聲音,祝久兒翻個身,疲累至極的她終於合上眼睛。
一陣模模糊糊中,祝久兒感覺到床榻在搖動,腰上掐了一雙手,她身體下沉,耳朵被一陣熱氣浸染,這詭異的感覺持續的時間太久,久到祝久兒承受不住,終於低呼一聲!
睜開眼,手心一片濕熱的祝久兒眼角微紅,不敢想象自己做了一個什麼樣的夢……
另一邊的客房裡早就空了,林通和蕭天洛早早地起床去給老侯爺請安,老侯爺今日就要返回侯府,侯老夫人知曉莊子裡發生的事後大為惱火,氣到臥病在床。
老侯爺手持馬鞭站在外麵,對他二人說道:“你們就留下來保護大小姐,給她打打下手。”
“是,侯爺!”
兩人異口同聲地應道,老侯爺頗有深意地看了蕭天洛一眼,利落地翻身上馬:“駕!”
馬蹄飛揚,濺起一片塵土,林通突然拍著腦袋說道:“糟了,大哥,咱們什麼也沒帶呀。”
這事根本不用他發愁,祝久兒其後就派柳絮給他們送來了換洗衣物,一看都是全新的,至於其它的東西,莊子上一應俱全。
整個莊子現在處於群龍無首的狀態,所以一大清早,祝久兒就叫來了底下的小莊頭,陳三是大莊頭,底下又有五名小莊頭。
蕭天洛把他們帶進來的時候,一個個縮著肩膀,個個似鵪鶉。
陳三一家全軍覆沒的消息他們是知道的,昨天勞工們群情激憤,跑出來指證的人太多,他們五個對陳三一家子的事心知肚明不說,自己也跟著撈了不少好處。
昨天的火力雖說隻集中在陳三一家,他們也自知不妙,嚇得不敢吱聲,現在被急召,他們覺得要完犢子,收拾了大蛀蟲,要收拾他們這五隻小蛀蟲了!
祝久兒歇息了一晚上,臉上紅潤了一些,五名小莊頭第一次見到大小姐,大著膽子一抬眼,個個看直了眼,又趕緊低下頭,不敢再看。
“昨日的事情你們都知道了,如今莊子上的大莊頭之位空缺,事務暫由你們五位代勞。”
祝久兒見他們一個個麵色慌張,輕笑道:“你們也不必慌張,過往有多少錯漏暫時一筆勾銷,再觀後效,昨日勞工們也不是沒有吐露你們的不是……”
“大小姐,小的們也是受陳三威逼,又在他手下討生活,不得不裝聾作啞,同流合汙。”
其中一名小莊頭終於按捺不住替自己發聲:“小的願意洗心革麵,從此老老實實!”
“我們也是,我們也是!”
剩下四人紛紛附和,陳三都送牢裡去了,他們如何不驚,不懼。
蕭天洛看著這五人,昨日勞工們紛紛陳情,有提及這五個人,他們平日裡也拿了不少好處,因有陳三一家人作悵在前,倒顯得這五人良善不少,僅是貪財。
但有句話怎麼說來著,勿以善小而不為,勿以惡小而為之,再小的惡難道不是惡?
其實蕭天洛預料到祝久兒暫時不會動他們,諾大的莊子要維持運轉不易,群龍無首下人心渙散,要維持運營還得要用人,在沒找到合適的人選以前,這五人暫時不能動。
祝久兒一番安撫連帶著敲打,五個人戰戰兢兢地離開,她手扶著額心,依舊憂愁。
“大小姐可是發愁大莊頭的人選,依奴婢看,不如再從府裡挑人過來?”柳絮細聲溫語地說道:“大小姐也不可能長期留在這裡。”
“想做莊頭的人多了,我發愁的是勞工們的流動性,不好管理,”祝絮兒說道:“昨日一番了解,也能看出何止上梁不正,這些勞工們都是哪裡給的報酬高就往哪裡去。”
“咱們莊子是不錯,但和皇家所屬的莊子相比又差了一截,若有機會,人往高處走。”
“流動性太高,不便於管理,發生事情後還要四處尋人,無法精確。”祝久兒閉目道:“要留人,更要便於管理,還需得想個法子。”
“小的倒有個主意,大小姐可願意一聽?”蕭天洛突然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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