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那塊骨頭，他一樣能夠成就至尊之位！
昆梧沒有說出這句話，但是在場的所有人，仿佛都能夠感受到他那淩雲的氣魄。
這一刻，站在昆梧身後的搖光仙宗弟子，隻覺得自尾椎骨開始，有一股酥麻感直衝天靈蓋。
昆梧想說的，何嘗不是所有天驕一生逆天命，求長生的壯誌！
然而就在這個檔口，寧姝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昆梧身側。
她手裡拿著一個小本本，另一隻手則是握著一支筆，筆尖在小本本上麵塗塗改改，一麵還認真地開口道
“說歸說，罵歸罵，但是便宜不能讓你們占。我給你們算一筆賬哈……”
“昆吾三歲時，被發現體內蘊藏仙骨，在清醒狀態下被挖出仙骨，傷及本源。此為罪一。”
“昆梧三歲至十八歲期間，在昆侖神山中飽受折磨，遭遇精神打壓，冷暴力，肉體上的淩辱，言語上的辱罵。此為罪二。”
“昆梧十八歲後的經年，孑然一人，踽踽獨行。親朋好友，父母兄弟，於他而言，皆如泡沫幻影，觸手即碎，可望而不可即。此為罪三。”
老者定定地看向寧姝，看她唇瓣一張一合，張嘴就是誅心之語，眸光中，露出些微不善的眼神，“你又是誰？”
寧姝燦爛一笑，“我是誰並不重要。我隻是想說，昆梧不在意這筆賬，那是他心胸寬廣，海納百川。但羞愧的是，我作為他的友人，心胸狹窄，睚眥必報，小肚雞腸……好吧，簡而言之，就是我想要向你們要一筆債。”
“債？”
那老者聽到這話，麵容猛地泛起一絲不正常的潮紅，像是聽到了什麼滑天下之大稽的笑話一般。
“他弑父弑母，還殺死了昆侖神山唯一的神子，難道這不是報複，這還不夠嗎？他還有什麼不滿足的？我們已經足夠忍讓了！”
寧姝聽到這話，直接哈哈大笑出聲，笑聲轉冷，是說不出的諷刺
“滿足？你覺得昆梧是什麼人？他真的是什麼悖逆人倫的魔王嗎？他殺人，是為了滿足？”
“這叫冤有頭，債有主！”
“這叫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他不說話，你就可以當他是啞巴嗎？他懶得解釋，我承認，是他太傻了。以至於受了那麼多的委屈，還要被世人排擠，厭惡。那麼，他不願意說，就讓我來說，我來當他的喉舌，我來替他發聲！”
我來當他的喉舌，我來替他發聲！
這一句話，振聾發聵，宛若一聲擂鼓重鳴，又好似黃呂大鐘一般，敲響在昆梧的心頭。
他看著寧姝的背影，怔怔的，仿佛想要將眼前的一幕，印刻入自己的心中。
他伸出手，隔著袖袍，拉住寧姝的手，緊接著邁出一步，與寧姝並肩而立。
在他的對麵，是他的至親祖父，是無數昆侖神山的弟子，是萬千的敵人。
但是這一刻，昆梧卻沒有曾經那種蕭瑟孤寂之感。
他的身邊，至少還有一個人在無條件地相信他。
昆梧沒有說的是，在此之前，他其實對於親朋好友，沒有寧姝口中那種如同夢幻泡影的感覺。
因為本來就沒有奢望過，就不會有期待，更不會有心痛。
當初最後的期待，早在三歲那年，親生父母挖去他的仙骨，關上房門的那一刻，就徹底消失不見了。
但是……現在，他有了寧姝。
昆梧聽著寧姝的“算賬”聲，微微扭頭，認真地看向寧姝的側臉，眼神不自覺地柔和起來了。
如果兩個人，能這樣一直走下去……
哪怕注定不能超脫長生，他也認了。
他之道，曾經宛若空中閣樓，海市蜃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