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廿六,處暑。
三伏已過,暑氣漸散,每年到了這個時候,家家戶戶便要開始準備祭祖迎秋了。
今年更是有府衙牽頭,說是前陣子境內鬨災,因此舉辦了個盛大慶典,用以撫慰民心,順便替全城百姓祈福。
當然這個理由聽起來是牽強了些,但又有什麼關係呢?
熱熱鬨鬨的誰不喜歡。
華燈初上,街巷裡人潮洶湧,行商們沿街叫賣,手裡拿著各種稀罕玩意試圖招攬行人注意,雜耍賣藝的則就地撂攤,什麼噴火、吞劍、鐵槍刺喉,引得圍觀人群陣陣叫好。
由於其中混雜了不少落魄武者,這些狠人那是真刺,花樣繁多。
而封了好些天的煙柳巷終於重新開業了,道路兩旁的青樓勾欄中傳出渺渺歌聲,時不時還有各家名妓登台獻藝,要是不花錢的話隻能在外頭遠觀,隔著紗簾看得人心癢癢。運河兩岸燈火通明,孩童們呼朋引伴追逐打鬨,待字閨中的少女們則將心思寫在河燈上,希冀冥冥中的緣分能將這些美好寄給情郎。
處暑還有個不成文的習俗,那便是吃鴨子。
七月的鴨子最為肥美。
柴經義手裡就舉著根鴨腿,正啃得滿嘴流油,眼下正堂內劍拔弩張的氛圍似乎和他半點關係都沒有。
啪!
柴茹茹將手中的天青釉筆洗摔了粉碎,憤憤地看向自家父親。
“爹爹,你什麼意思!”
那筆洗可是柴明遠花了不少銀子買的,他雖心中肉疼不已,但也知道自己女兒正在氣頭上,耐心道:“不能再等了,文比就快開始了。”
“就讓二郎去吧。”
柴經義當作沒聽見,他可不敢在這個時候插話。
還是啃鴨腿吧……
咚咚咚,這時春桃從外頭跑了進來,柴茹茹心中一緊,趕忙問道:“寧先生呢?”
春桃急的滿頭是汗,期期艾艾道:“還、還沒找到……”
“再去找,讓商行所有人都去!”柴茹茹像頭怒極的雌獅:“把明州城挖地三尺也要找出來!”
柴經義大概是知道那姓寧的和他姐可能存在某種不太正當關係的。
隻柴茹茹決定的事情,誰都改變不了,
寧言失蹤了倒是件好事,反正他也不喜歡寧言。
柴茹茹見自己弟弟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就氣不打一處來,隔空一掌把他手裡的鴨腿拍飛,嬌喝道:“就知道吃!你也出去找!”
“我這……”
柴經義張了張嘴,看了眼柴明遠似乎沒有替他說話的意思,最終還是把手上的油在衣服上擦了又擦,低著頭灰溜溜地跑出門。
他隻想吃個鴨腿,他有什麼錯……
又不是他把寧言弄丟的。
柴經義才不會把找人的事情放在心上,滿腦子都盤算著等會出門了上哪玩。
聽說這幾晚沒有宵禁,豈不是可以戰個痛快?
可還未等他大展身手,剛出門便迎麵撞上一名錦衣少年。
“李太安?”
“柴經義?”
兩人同時一愣。
這兩位年紀相近,又同為圈子內知名廢物,堪稱明州城的臥龍鳳雛,自然都互相認識。
不過他們興趣愛好不太一樣,李太安閒著沒事老往煙柳巷跑,而柴經義更喜歡鬥獸蹴鞠博戲等。
雖說神交已久,但並沒有太多交情,頗有種王不見王的感覺。
“你來我家乾嘛。”
“我找寧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