掣電奔雷晻靄間,崩騰白雨襲人寒。
現如今的明州城人人自危,慕容複禦龍升天的場景還曆曆在目,本以為有這等高手坐鎮,煙柳巷的混亂馬上就會被撫平,哪知接踵而來的卻是這等百年難遇的鬼天氣。
陰雲密布,狂風呼號,運河水位沒來由地暴漲,不多時便把沿岸的民宅商鋪吞了不少,並且毫無停下來的樣子。
再這樣下去,整座城都會被淹沒。
不少人甚至都放棄了逃跑,絕望地和家人相擁在一起,腦中被恐懼支配隻留下兩個字。
天怒。
即便事態已經嚴重到這種地步,卻仍有人在做著努力。
李和通重傷未愈便披甲上陣,他是少數知道方克己厲害的人,當下也沒有跳進河中搏命的打算,隻是在岸邊指揮著巨鯨幫眾人幫助百姓撤離。
巨鯨幫紮根明州那麼多年,早已與明州城休戚與共,這種時候他要是不出麵,事後會被城內所有人戳脊梁骨的。
當然還有一個原因,便是他那不成器的兒子。
“老爹你聽我的準沒錯!明州城已是危若累卵,隻有爹這種蓋世英豪才能力挽狂瀾,再說豈不那聞唇亡齒寒的道理……”
危若累卵、力挽狂瀾、唇亡齒寒……
聽聽!那小兔崽子都會四個字四個字說話了!
為了不打擊兒子的積極性,說什麼他都得闖這一遭。
“幫主,那浪又要打上來了!”他身旁的幫眾忽然喊道。
“慌什麼!看老子的!”
李和通虎目怒睜,將手中長戟往地上一杵,真氣悍然爆發掀起衝天水幕,硬生生阻下了河水推進的勢頭。
然而這終究不是長遠之計,他身上好不容易愈合的傷口再次開裂,鮮血溢出將繃帶浸地通紅。
“幫主你身上的傷……”
“死不了!帶臭小子快走,老子還能抗上一陣!”
聽到他的吩咐,周圍人愣在原地,一陣交頭接耳之後,推出個人支支吾吾道:“公子好像……失蹤了!”
“什麼?!”
李和通臉色一變,頓時心神不寧,巨浪卷土重來,再次開始攻城略地!
該死!這可不是胡鬨的時候……
另一邊,府衙的秦捕頭連衣服都來不及脫便跳進河裡,朝著岸邊那些個年輕捕快高聲吼道:“還有會水的麼?下來救人啊!”
按理說這種事情本來是輪不到他來負責的,可無奈城裡的達官貴人都被郭侃一網打儘,就連明州巡檢使都在水裡泡著呢,他不上就真沒人了。
聽到他的呼喊,捕快中陸陸續續走出三四人,不過更多的則是踟躕不前,互相推搡。
秦捕頭見此情形也沒再多勸,隻朝著自告奮勇的那幾人說道:“咱明州的知州、通判等諸位貴人可都在河裡,這撈的不光是人命,還是功名利祿!此時不搏更待何時!”
那幾人聽得熱血沸騰:“願為秦老大效死!”
“放屁!老子要你們活著!”
秦捕頭抹了把臉,一個猛子紮進水裡,真氣在體內遊走,試圖頂著浪濤逆流而上。
身為城內的捕頭,他是有點東西的。
但東西不多。
很快他就發現,光憑他的實力,彆說撈人了,保全自身都勉強。
秦捕頭眼睜睜看著一位國字臉的中年人被旋渦拖入河底,轉瞬就沒了蹤影,他很想救下對方,可是卻無能為力。
他記得這人是明州東部一個上縣的縣尊,少有才名,開耀二年中了進士,為官多年一直勤勤懇懇。
就這麼沒了。
饒是秦捕快見慣了生死,也不免生出兔死狐悲之感,他又能撐多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