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孚佑從第五層退下來的時候,腿肚子都是軟的。
他也不是第一次接待能入住第五層的貴人,但幼清郡主無疑是最特殊的那個。不知道是由於緊張還是興奮,又或許兩者都有,他額角的冷汗就沒停過,就那麼簡單敘幾句話的工夫,擦臉的帕子都快能擰出水了。
在回自己房間的路上,李孚佑顯得有些心不在焉,有相識的舵師與他問好都隻是隨口敷衍了兩句,直到他拐進一條無人的長廊時,半躬的身子才慢慢挺起來。
臉上的惶恐忐忑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不可抑製的狂喜,他忍不住輕撫胸口衣襟,隔著內襯都能感受到懷中藥瓶的輪廓,一股莫大滿足感油然而生。
早就聽聞幼清郡主出手大方,他本是將信將疑的。
今天才知道什麼叫貧窮限製了想象。
隻是回答了三兩個關於隔壁慕容複的傳聞,居然就能得到藥王穀的威靈通周丹,這種好事他做夢都不敢夢這麼大膽。
感謝幼清郡主!
嗯,順便感謝一下素未謀麵的慕容複。
李孚佑在六品巔峰蹉跎了小半輩子,如今困擾多年的修行瓶頸終於有了突破的希望,他恨不得給幼清郡主當場磕一個助助興。
唯一遺憾的在於慕容複不是他們淮南道的人,想攀關係都攀不上。
話說和蘇州城爭奪一下慕容複祖籍歸屬權有沒有搞頭?
反正也沒多少人見過他……
李孚佑正思考著上哪兒再尋些慕容複的逸聞趣事,突然感覺到一股奇怪的真氣波動,猛地停住腳下步伐。
他還不至於被威靈通周丹衝昏頭腦,基本的警覺還是有的,當即就察覺到一絲古怪。
長廊空無一人,靜得可怕,儘頭處則是飛舟的總舵室,也是他平日辦公的地方,大門緊閉著。
飛舟即將起航,這可是航程中最忙碌的時候,偃師、舵師、靈紋師以及船上各部胥吏都應該派人在總舵室裡候著才是,怎的一個人都沒有?
李孚佑想也沒想,立馬轉頭往回跑!
可讓他沒想到的是,來時的路不知何時已隱藏在一片迷霧之中,根本分辨不出方向。
神通?
他一咬牙,運氣真氣護住周身要害,提縱身法直接衝進迷霧之中。
埋頭狂奔許久,他驀然看看前方有星星點點的光亮,還以為脫困在即,但當他再次衝出迷霧時,臉色頓時一變。
眼前景象依然是總舵室門前的長廊,他兜兜轉轉似乎又回到了原點。
李孚佑哪還能不明白自己是誤入了幻陣,惱怒之下一拳捶在牆上。
對方到底是什麼時候刻下陣紋的?
為了迎接郡主的到來,飛舟裡三層外三層都檢查了遍,可以排除提前準備的可能性。
難道光靠他在第五層待得那些時間麼……李孚佑不寒而栗,若真如此,那對方在陣法上的造詣怕是高得嚇人。
而且船上一定有他們的奸細。
李孚佑再次摸了摸懷中藏著的藥瓶,深吸一口氣。
常言道士為知己者死,郡主待他不薄,更何況他還是這艘飛舟的指揮使,於公於私都不能退縮!
“閣下是何方神聖,還請現身一敘!”
隨得他一聲暴喝,緊閉的總舵室大門猛然打開。
李孚佑向前看去,隻見舵室內有一男子正背對著大門靠坐在他的位置上,一頭紅發格外顯眼。
好機會!
既然對方如此托大敢直接將後背暴露出來,他也不會講什麼江湖道義,果斷祭起法相,腰身一扭脫拳為槍,瞬息間已衝著那紅發男子身後,兜頭狠狠打去!
“真是不懂禮數。”
紅發男子歎了口氣,手腕一抖憑空抓住柄造型奇特的橫笛抵在嘴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