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候在門外的王仁與吳清一直在關注著房內動向,起初隱隱綽綽聽不真切,彷佛被某種手段扭曲了感知,直到寧言那極具穿透力的一嗓子,他們才知道裡頭出了事。
然而接下來的槍聲一下子又把他們都聽懵了。
吳清自不必說,王仁在製置司混跡多年,也算行伍中人,對火器同樣不陌生。
這般誇張的響動可不像是鬨著玩的。
吳清心急之下衝在前頭,隔空一掌劈出一道雄渾真氣,薄薄的門板連同房間外牆被齊齊擊得粉碎,房內景象也顯露在眾人麵前。
這裡似乎剛發生過激烈的爭鬥,箱櫃屏風被撞得稀巴爛,木屑散落一地,牆麵上還有個巨大坑洞,寧言正輕揉著胸口,臉色微微漲紅。
另一邊,顧秋婉則衣衫淩亂地躺在床上,垂落的素手中正握著把改良過的火銃,剛才的那一槍料想便是她開的。
隻是她瞄準的並不是寧言,而是自己。
火銃的威力極大,直接把她腦袋爆成血霧,顧秋婉顯然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又、又是一具無頭屍體!”
人群中不知誰驚呼了一句,聯係起餐廳中那相似的慘狀,一時間人心惶惶,
“安靜!”王仁鐵青著臉喝道。
如此短的時間內已經有兩人連續遇害,在他出任飛舟都頭的這些年裡,還是頭一次。
甚至放眼整個大周曆史,那也是相當罕見。
這已經不是猖狂能形容的,簡直無法無天!
寧言察覺到對方不善的目光,無奈道:“先說好啊,她是自殺。”
這種聽起來就根本立不住腳的解釋讓王仁覺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眼中迸發出猶如實質的怒火:“那你解釋解釋,她好端端的為何要自殺!”
“理由有很多,我猜測是因為她的真實身份已經暴露,那幕後之人選擇棄車保帥,這才把她拋了出來,順便還能陷害我……”
王仁不耐煩的打斷道:“你說顧偃師身份可疑,某倒要問問你,她到底是何身份?可有證據?”
“她已經被人煉製成了道兵,證據就在她的眼睛……”寧言說著說著,忽地自己停住。
他確實沒有確鑿證據。
彆說眼睛了,整顆腦袋都已被打爆,想查證都查證不了。
他頓了頓,又不死心道:“這樣,你給我一點時間,讓我把他們的屍體都刨開看看……”
劉鐘在一旁忍無可忍,手指顫顫巍巍地指向寧言,滿臉悲憤:“住口!顧偃師已經遭你毒手,就連死後還要被你攪亂安寧麼!”
他這番話引起了在場不少人的共鳴,議論四起甚囂塵上,各種不和諧的聲音如潮水般洶湧,沒有人再去理智地分析事情緣由,隻是用汙言穢語發泄著內心的不安。
寧言環顧四周,歎聲道:“你們可以懷疑我,但在徹底定罪之前,我還隻是嫌犯。彆罵人,我會生氣的。”
或許是怕他急眼了直接暴起殺人,場中的議論聲頓時小了下去,效果簡直比王仁的威嚇還好。
普通人會懾於這魔頭的淫威,但劉鐘肩負護衛飛舟的要責,在這等關鍵時刻卻是挺身而出:“證據確鑿,你休想狡辯!”
“顧偃師屍身衣衫不整,再結合床褥上的褶皺痕跡,死前分明有另一人正把她按在床上,意欲施暴……”
劉鐘恨恨道:“定是你覬覦顧偃師的姿色,對她圖謀不軌,而顧偃師儘力掙紮也隻能將你短暫擊退,眼看無法逃出生天,為保清白才用火銃自儘的!”
“有道理。探桉就該這樣,大膽假設,小心求證,你已經掌握了第一步。”寧言鼓掌道:“可若是她真想保自己清白,為什麼不直接一槍崩了我?”
“顧偃師為人心善,平日連葷食都不願吃,可能是下不了那個狠手吧。”
“嘖嘖嘖……邏輯太兒戲了,不過勉強說得通。”
“你終於認罪伏法了麼!”
“認你個頭,你說了那麼多,都隻是推測,不能叫證據。”寧言嗤笑一聲,活脫脫像個法外狂徒。
劉鐘臉色漲得通紅,手死死握著刀柄,咬牙看向王仁,眼神中蘊含的意味不言而喻。
隻要上峰一句話,他立刻就會衝上去拿下對方。
可王都頭還在等什麼?
“我倒是有另一種猜想。”
正在這時,人群中驀然響起一道婉轉清脆的女聲,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地移到了說話那人身上。
與她聲音不同的是,那女子的外貌平平無奇,臉上還長著難看的雀斑:“我也是一名偃師,我有些不一樣的發現。”
王仁頷首道:“還請上前說話。”
雀斑女子聞言,吃力地擠過人群,先是拿起顧秋婉的火銃擺弄了一陣,又湊到寧言近前聞了聞,篤定道:“這柄火銃明明是顧偃師的東西,為什麼火丸卻在你身上,能說明一下理由麼?”
寧言隱約猜到她想說什麼,眉頭一挑道:“繼續說。”
雀斑女子直視著他的眼睛,凜然不懼:“你與顧偃師進入房間後,因為某種原因發生了爭鬥,慌亂中顧偃師試圖用火銃自衛,卻被你搶先一步痛下殺手,所以她屍體的慘狀才會與前一具類似。”
“事發之後,你為了逃脫追責,藏下了火銃中未使用的火丸,將現場偽裝成她自殺的樣子。我們在外頭聽到的異響,你的求救聲,都有可能是你在故弄玄虛,說不定那時候顧偃師早就遇害了。”
“你身上的那枚火丸就是證據,想要驗證也很簡單,放在火銃裡試一試便知!”
“不對不對!”見事態漸漸朝不利於寧言的方向發展,吳清趕忙插嘴道:“他真氣都被封印了,如何能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