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裡空蕩蕩的，寂靜得讓人害怕，隻有心率監護儀發出單調的“滴滴”聲，如影隨形地陪伴著他，每一聲都像是在倒計時，提醒著他此刻的脆弱與無助。
與此同時，在城市某個不起眼的角落，一家毫不起眼的燒烤攤前，顧允謙和楊斌相對而坐。
燒烤攤老板手腳麻利地將碳烤爐子搬到路邊，火星四濺，油煙升騰，卻連個遮擋的簾子都沒支起。
周圍食客的喧鬨聲、攤主的吆喝聲交織在一起，構成了一幅充滿煙火氣的市井畫麵。
顧允謙一身西裝革履，麵料考究，剪裁精致，腕上的手表在火光映照下閃爍著低調而奢華的光芒，與這蒼蠅館子的簡陋、嘈雜顯得格格不入。
而楊斌仿若未覺，他悶頭坐在那兒，一句話都沒說，自顧自地拿起酒瓶，給自己倒了滿滿一杯酒，而後大口大口地吃著串兒，油漬沾滿嘴角也毫不在意。
吃著吃著，楊斌忽然斜了一眼顧允謙，咀嚼的動作稍稍放慢。
這不經意的一眼，卻讓他的思緒瞬間飄遠，多少讓他回想起從前那個被拉上顧家這條“賊船”的夜晚。
顧允謙將楊斌的情緒變化儘收眼底，見他悶頭不語，心中明白此刻必須有所行動才能化解僵局。
他環顧四周，手腳麻利地搬過一個簡陋的小板凳，幾步跨到楊斌身旁坐下，隨後拿起桌上的酒瓶，給自己滿滿倒了三杯酒，一仰頭，三杯酒接連下肚，辛辣的酒液順著喉嚨一路燒到胃裡，他才重重地呼出一口氣，開口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沉默。
“楊叔，我知道這次的事讓您受委屈了，是我顧允謙考慮不周。”
顧允謙的聲音帶著幾分誠懇，又透著一絲無奈。
然而，楊斌隻是微微頓了一下咀嚼的動作，仿若未聞，依舊自顧自地咀嚼著嘴裡的吃食，腮幫一鼓一鼓的，眼神卻透著幾分倔強與不滿。
他心裡門兒清，身邊這個年輕氣盛的家夥一直在利用自己達成他的目的，可從頭到尾，顧允謙都沒跟自己交過實底，把他當槍使，把自己變成彆人網暴的對象，簡直不講武德！
顧允謙見楊斌這副模樣，自知理虧。
的確，為了實現自己心中那盤錯綜複雜的計劃，他一步步將楊斌推到了風口浪尖之上。
稍有不慎，楊斌多年積累的聲譽便可能毀於一旦，晚節不保，在這一點上，他著實沒有充分顧及楊斌的感受。
想到這兒，顧允謙再次端正姿態，語氣更加誠摯地說道：“我真心向您道歉，這次的事是我做得不地道，您多擔待。”
楊斌深吸一口氣，終於放下手中的烤串，抬起頭直視著顧允謙，雖不再晾著他，可言辭中的不滿卻如決堤的洪水，傾瀉而出：“你這麼大費周章的就為了讓我搗毀一個黑診所嗎？上麵還這麼大張旗鼓的給我辦表彰，你知不知道我最忌諱的就是老婆孩子受影響，你讓我怎麼跟他們交代？”
楊斌越說越激動，即便壓抑的聲音也擋不住漲得通紅的臉，就連額頭上也青筋暴起。
“你給我一個線索又讓我什麼都查不到，你覺得耍我很好玩嗎？給我發匿名郵件的人就是你對不對？你搞清楚我不是演員，不是事事都要配合你出演的！”
顧允謙靜靜地聽著，待楊斌發泄完，他才不緊不慢地開口，神色平靜得讓人捉摸不透：“像那種富豪級彆的人，會去小黑診所整容嗎？哪怕國內已經沒有他的生物信息。”
這句話如同投入平靜湖麵的石子，激起層層漣漪。
楊斌下意識地與顧允謙對視，四目相對，一時間，兩人都出奇地安靜，可眼神裡卻似有千言萬語在洶湧交鋒。
楊斌愣住了，他細細咂摸顧允謙這話的意思，剛想開口詢問，卻又突然顧及到周圍人多眼雜。
要知道，之前他對顧允謙的質問都是用僅兩人能聽見的聲音，此刻在這喧鬨的燒烤攤，他卻不敢輕易出聲了，生怕隔牆有耳，泄露了什麼機密。
就在這時，顧允謙看似漫不經心地拿起手指，蘸了蘸桌上的啤酒，在滿是油汙的桌麵上緩緩書寫了一個“魏”字。
“魏……魏什麼？”楊斌的心跳陡然加快，腦海中瞬間閃過無數個念頭，電光火石間，一個名字如驚雷般在他腦海中炸開，“魏……魏京濤？！”
當這個名字浮現的瞬間，楊斌整個人如遭電擊，不禁倒吸一口涼氣。他清楚記得，當年魏京濤早已被判了死刑，卻留下了一個兒子，之後那孩子便如同人間蒸發，沒了蹤跡。
如今顧允謙提及此人，到底是何用意？
正當楊斌再次投去詢問的目光時，顧允謙卻仿若無事發生，不慌不忙地拿起紙巾，將那片酒漬擦得乾乾淨淨，就好像剛才什麼都沒留下過一樣，又重新拿起烤串，大口吃了起來。
楊斌就這麼呆呆地看著顧允謙，一時之間竟無言以對。
而顧允謙呢，倒像是心無旁騖，吃得津津有味，跟剛開始楊斌自顧自吃喝時如出一轍。
吃飽喝足後，顧允謙站起身，很自然地走到老板那兒，主動幫楊斌把單買了。
他心裡想著，魏家的這條線索，應該足夠慰藉楊斌那顆受傷的心了吧。
這麼一想，他心中的包袱仿佛瞬間被一掃而空，連腳步都輕快了不少，轉身朝楊斌揮揮手，便融入了夜色之中。
留下楊斌一人坐在原地，望著顧允謙離去的方向，久久回不過神來。他心中既惱怒顧允謙的故弄玄虛，又對那突然出現的魏家線索充滿好奇與疑惑。
這小子不但沒有解答自己的問題還丟給了自己一個新線索，這讓自己怎麼有頭緒！
楊斌望著顧允謙離去的背影，心中五味雜陳，既對他剛剛透露的“魏”字線索感到震驚，又為這愈發錯綜複雜的案情頭疼不已。
他深知，此刻自己肩負的責任愈發沉重，必須從這有限且混亂的線索中，理出一個頭緒來。
回到警局，楊斌將自己關在辦公室，桌上鋪滿了與案件相關的資料：老莫、小莫、顧銘浩的照片，旁邊又多了一個魏家孩子，小黑診所的調查檔案，還有顧銘誠的生平履曆及商業往來記錄。
他揉了揉太陽穴，試圖讓自己疲憊的大腦清醒一些，開始重新梳理已知線索。
首先，老莫整過容，這是確鑿無疑的事實，但目前沒有任何直接證據能證明他就是顧銘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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