鑽天鼠盧方、徹地鼠韓彰等受命率眾沿途追趕襄陽王。
天亮時分,顏查散調令南陽令包世榮主持襄陽事務,自己督軍即刻南往洞庭。洞庭湖飛叉太保鐘麟是大宋第四帝趙禎的一大喉鯁。皇帝不爽,顏查散便要剔除這根刺。
湖光秋月兩相和,潭麵無風鏡未磨。遙望洞庭山水色,白銀盤裡一青螺。
劉禹錫一首《望洞庭》講的是洞庭湖的靜態美景。那洞庭湖秋月當空,潭麵無風,平靜無波,一如銅鏡未磨,又如白銀素盤,君山宛若這白銀盤中一點青螺。湘地巴陵的勝景也當屬洞庭湖,洞庭湖碧波萬頃,浩浩蕩蕩,無邊際的橫掠諸山,直指長江。
而此刻天地依然澄淨,湖麵依然寧靜。
而此刻湖麵上已經沒了唱晚的漁舟,采蓮的姑娘。
平靜的湖麵下一般掩蓋著洶湧的波濤。
傍晚時分,一陣暴雨驟至,天雨地風激蕩起那沉睡在湖底的洶湧之氣,煙波不動影沉沉、碧色全無翠色深的君山沒在風雨波瀾中。
與夜襲襄陽不同,洞庭湖君山太保鐘麟更令顏查散感到棘手。
破襄陽之時,有李也心等人裡應外合,襄陽王措手不及,一鼓而下襄陽城。
君山太保鐘麟生於軍中,將門之後。其父鐘越於太宗年間征剿各處南唐遺留匪患,於天佑二年掃蕩洞庭,其時洞庭匪眾不過千人。時值連綿大雨月餘未停,為宵小所賣,致使二十餘艘戰船沉沒洞庭湖底,兵士損傷數千,未下。太宗指責他有辱朝廷,鐘越爭辯了幾句。太宗大怒宣旨就地軍法,令周天一之師兄衛天通接替之。
衛天通是一代神槍大俠公孫牧蘇的大弟子。鐘越長子鐘麒為父喊曲,被杖責五十,打入大牢。鐘麒不服,於牢中罵了些刀影斧聲的話語,傳到了宋太宗趙光義耳中。太宗最忌這個聲音,直接於獄中賜死鐘麒。又宣旨抄其家。鐘麟當時不過五六歲,沒有被殺掉,隨其乳母領養去了。世事反複,風雲難測,二十餘年後,鐘麟輾轉流落江湖,後來竟做了洞庭湖諸島的大寨主,並把個洞庭湖水兵戰船訓練的攻守有度,兵力約有萬餘。鐘麟儼然做了八百裡洞庭的土皇帝。
不過後來傳出鐘麟與襄陽王聯手的言語,洞庭湖就沒少了波瀾。
卻說盧方、韓彰受命率諸人撒網式追趕襄陽王,逮了不少俘兵拷問,皆不得其行蹤。
有兵卒報青鬆林中發現摩山大劍龍雲鵬的屍首。
盧方、韓彰等見腳印雜遝,留兩人碑墳葬之,便引兵追去。
正是初秋天氣,早晚略帶寒涼,午時卻又熱了。襄陽城外皆是密疏的林子,榮枯的稼禾。諸人從五更天追到炎日高掛。
盧方騎在馬上,遠看前方依稀有數人身影,宛若逃奔模樣,便催喝士卒們抖擻精神,急追而下。
盧方回頭便見大多士卒步行良久,確是疲憊不堪,便囑咐韓彰道“二弟,你帥二十騎前麵先行。我帶剩餘諸人跟進。”韓彰答應一聲,揮鞭催馬領眾而去。
韓彰、盧方等眾騎驅馬馳到,卻見丁不係早已整頓他那些丟盔棄的敗兵列陣等候。盧方等剛轉過山彎,山頭之上呼呼銩銩的亂石紛砸,立等明白丁不係早已設下“埋伏”。所謂埋伏,可惜這忠心的丁不係啊,連弓弩箭矢都沒了,隻能用些碎石有氣無力的打埋伏。韓彰等不管不顧,率百餘騎,直衝向前,殺入丁不係陣列。
丁不係眼睛通紅,麵色蒼白,猶如一對紅瑪瑙嵌在漢白玉般的臉上。官軍騎兵好似狼入羊群一般,拚命殺戮,而早有些步兵看得心悸,扔了戈矛,脫了鐵甲,逃命去了。
兩隊戰不多時,丁不係已逃散去大半士兵。
丁不係與亂陣之中人影飛動,揮舞蛇矛,寒光閃爍,一炷香工夫已有十幾騎倒在其刀下。
盧方心下又急又怒,唯恐跑了襄陽王,拍馬挺金頂棗陽槊直槊而去。
丁不係的戰馬早已筋疲力竭,被丁不係棄於半途。
一個馬上,一個地上,盧方竟是敵不過疲累的丁不係。
丁不係與盧方大戰數合,徹地鼠韓彰挺鳳翅鎏金鐺加入戰團,丁不係自知不敵兩鼠聯手,數合之後回身看看死傷的屬下,長歎一聲,引刀自刎!
眾步兵見將軍自刎,大多作鳥獸散,四散狂奔逃命,但終究被俘虜不少。關抗仍在頑抗,被俘。
襄陽王早已輕騎快馬遠去多時。
盧方和韓彰對著丁不係的屍身惺惺惜之,暗自歎曰:“好一條漢子,可惜他恁地忠於襄陽王!有如此儘忠襄陽王之人,看來襄陽王也並不是一無是處!”命兵士就地葬之,立碑曰壯士丁不係之墓。二人收拾殘陣,盤問俘兵,方得知襄陽王早已隨西夏使者逃逸遠去。
盧方韓彰大驚,急忙命兩人快騎回東京汴梁急稟龍圖閣大學士右丞相包拯包希仁,命兩人快騎前往洞庭急稟前衛大將軍顏查散。盧方等繼續追捕。
正在此時,鳥道之上有個出家的僧人緩步走來。此人米黃僧袍,毗盧帽,皂麻靴,三十來歲年紀,背背求施簍,一看滿地死屍兵戈,戰場狼藉,急忙合十頌佛“我佛慈悲,善哉!罪孽啊!願爾等魂歸極樂,早晚超生,切莫作他鄉幽魂。”不住的誦《地藏菩薩本願經》,念念不止,不知念了幾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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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方納悶,問之曰“高僧有禮,此地不宜久留。您還是趕路吧。”
那僧人道“小僧法號從生,出家河南登封嵩山少林總院。隨吾師清引大師及師兄數人前往昆侖山小西天金鼎提瀘寺,路上有些差錯落了單。不曾想高日之下厚地之上竟又增了殺孽。罪過啊!”
盧方聽他佛言悲音,發自內心,不禁感慨。
盧方駐馬遠望,隻見衰草連著寒天,暮靄沉沉,殘陽如鐵,被遠山遮住大半,隻露出少許血紅的臉。從昨晚廝殺,一路隻知道追趕襄陽王,天竟又已晚了。入秋的天早晚濕涼,交午時刻卻又有些熱了。
山風細細吹來,盧方感覺有點寒意,望著仍在誦經不止的從生和尚,下馬問道“不想是少林清引大師高徒,盧某有禮了。不知清引大師近來安好,請高僧代盧方問好。已經好幾年沒見著他老人家了。他老人家於我有指點之恩。”
從生和尚停了下來道“原來是赫赫有名的三俠五義!吾師安好。我定會把居士之言帶到。兩個月前吾師收了歐陽春師兄時還提到盧施主。歐陽師兄原要稱我等為師兄,但是了了方丈卻說,歐陽師兄本就是少林俗家從字輩弟子,雖行走江湖,早已入門矣,為吾師座下大弟子。”從生一言甫畢,便又接著誦經超度死傷的士卒。
盧方驚道“一代大俠歐陽大哥皈依了佛門?入了少林?”他所說歐陽大哥正是北俠紫髯伯歐陽春。從生曰“正是!歐陽師兄如今法號從心。”
盧方沉默了一會兒,駐足山頭,極目遠眺,隻見平林秋山,橫亙天末,凝望之際,不覺日暮。暮煙濃密,覺得世事無常,猶如天邊飄著的浮雲,一忽兒映著太陽發出七彩的霞光,一忽兒又隨風消散不可追尋。他令人牽過一匹馬,送給從生和尚,道“高僧,天色已晚,四周方圓十裡難有投宿之處,送君一程,莫若送君一馬。還是早些趕路吧。”從生道“螻蟻皆是命,我佛亦惜之。小僧雖不可阻止殺生,所能者惟有如此了。”又念起了那《往生咒》。
盧方不再多言,拱手曰“告辭!”率眾循著俘虜所說方向,繼續追了下去。回頭望時,從生和尚已經坐在了一塊山石之上,兀自在暮色之中苦念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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