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天梯是君山後寨入口,極為陡峭狹窄,僅容二人並肩而上,卻有五百多台階。翻過上天梯即是後山巡捕寨。眾人拾階而上。采郎牽著烏騅馬走在後麵,有些費力。眾人剛翻過上天梯的石階,頓覺豁然開朗。
眾人麵前一片空地上幾排大樹縱橫有序,樹間一條寬道對著後山巡捕寨門,顯是經過用心修葺。月光之下,寬道之上站定雄壯威武的二百快刀手,儘著白衣,兩廂分列,各挺攔馬刀,刀尖相對,架定明晃晃刀門。左右各一人上前一步,躬身施禮齊聲道“末將黃受、楊泰恭迎貴客!”周天一隻看了下地形和氣勢,口中便讚道“鐘寨主統帥有方!此處真絕佳地形,一夫當關,萬夫莫開!有此二百人守上天梯,後寨無虞!觀此處,巧借地勢,左右儘有礌石滾木,卻有如此多大樹,略顯蹊蹺,莫非樹上可有弓箭好手?”
鐘麘心奇之,哈哈一笑“這位壯士可帶兵矣!下來吧,莫教人說我有欺客之意!”言畢,一拍巴掌。隻見幾排大樹齊刷刷躍下約二百弓箭手,各在快刀手背後站定,儘著黑衣。鐘麘道“請壯士點評?”
周天一道“儘皆強弓硬弩,弓箭手目光淩厲,肩膀寬闊,膂力甚強,訓練有素!”
畢月霄於行伍之事未通,冷笑一聲,道“老婆子早已聽出這樹上有人,還道你鐘麘暗下埋伏!這陣勢是嚇唬三歲娃娃的麼?”
采郎牽著馬插口道“這算什麼陣勢!我姐夫統帥千軍萬馬,就這點東西還在我姐夫麵前顯擺。”說完哈哈大笑,不自覺把韁繩勒得緊了,引得烏騅馬稀溜溜一陣鳴叫。
鐘麘本就心奇周天一非等閒之輩,聞言愈發和周天一親近,道“這大漢說的好!你這馬真乃良品!”自然是說那烏騅馬。稍停一下,伸掌向著夏八姑龍夫人和紅文女三人,道“黃受聽令!著人將這位夏姑娘等三人抬進寨內,先做安頓!速請醫士為這位夏姑娘診視!”那黃受得令,早有虎賁過來,架過三乘軟轎,抬起夏八姑、龍夫人,步履如風的進寨了。紅文不願乘轎,向鐘麘道了聲謝“我夏姐姐和龍夫人身體不適,多勞鐘寨主費心。我還是隨著大夥走路吧。”不自覺跟在周天一背後。
采郎插口道“這馬乃是我姐夫從西夏大將手裡得來的,你乾什麼?看你那眼神,不要對我這寶馬存不良之心啊!”他見鐘麘眼盯著馬不停打量,以為他看上這馬想要。
眾人聞言,皆是哈哈大笑。
不多時穿過刀門,來到巡捕寨前,早有嘍兵通報過,寨上下來人,抬開防馬的柵欄,打開寨門。眾人通過。
周天一邊走邊道“此地非是空曠平原,不會有馬陣騎兵衝突,這柵欄不要也罷。”鐘麘道“此言有理,可惜我寨中諸將,儘皆草莽,不如壯士這般通兵知略。”眼下有結交之意。周天一未接話頭,隻是往前走。一路走過,地勢趨緩,漸漸下坡,儘是明堡暗哨,秩序井然。行不多時,隻見前麵一派湖水,並無去路。鐘麘雙掌互拍,連擊兩下,嘩啦啦水聲作響,湖水蕩漾,從中間湧開,湖中升起一座竹橋。竹橋甚長,不知所終。突兀之間,橋兩側各有十艘快艇駛出,煞是齊整,停在竹橋兩側。諸人夜色中看不甚清船上人員,隻聽左右船中同時傳來洪亮聲音“末將徹水寨於清、於洪恭迎寨主貴客!”
鐘麘探手指路,道“諸位請!”竹橋上早有嘍兵引路,請陳倉和畢月霄走在前麵,自己和周天一同行,緊隨其後。邊走鐘麘邊向周天一道“我這後山水寨,未知壯士觀下何感?”言下之意,甚是自負。
畢月霄又是冷笑道“不就是一座小小洞庭湖嘛?卻非要整飭的像閻王訓小鬼似的!我看剛才那一二十艘小船上的小水鬼非要陰測測的,也不過如此。比起我摩山三十六峰、七十二洞怕是還差了點。”
周天一道“至於水戰之法,周某粗通,卻從未有實戰。觀此處,水色黝黑,想是此處湖水必是很深。隻是這二十艘小艇迅捷而至,必有大艦在側。這竹橋,隱藏於湖水之下,既可來往同行,亦可用於戰時阻攔對方。如若是在下用兵,此地是當是訓練水兵之善所。後有絕佳地勢,前有八百裡洞庭,鐘寨主真是煞費苦心啊!”
鐘麘大驚“我將實力隱藏。此人卻於夜色之中,隻一觀便道破我練兵之地!”。想到此鐘麘朗聲道“都是我二哥的經營!閣下原來姓周。周兄,請!”眾人過來竹橋,竹橋便又隱入水下,那二十艘快艇亦是倏忽不見。隻見前麵又是一片開闊地,不過四周被湖水包圍,乃是一座小島。正中央那是一座高聳入雲的梯塔。早有二百名長槍手兩廂排開,荷槍而立,一名四十來歲,財主模樣的男子走上前來,向諸人一揖,躬身道“稟寨主!先前兩位巾幗已乘快船進寨,現大船已經備下,聽寨主號令!”
鐘麘喝退屬下,引眾人至岸邊登船。隻見一艘黑黝黝的大船泊在島邊,船頭站立約二十餘兵丁,翹首昂視,持棒而立。眾人登踏板,躍上船頭,進入內艙。艙簾掛下,艙內卻是燈明如晝。艙內甚是寬闊,能容百餘人。幾條茶幾拚接成的一條長幾擺在正中央,左右鋪有皆有數十張蒲團。艙頂間隔五尺即懸掛大紅燈籠一盞,燈籠紙上寫著一個大大的“鐘”字。長幾上擺滿了各色點心、茶水。正中間擺放沏好的君山銀針、甜酸蕎頭、蓮子蜜餞、香糕、柑橘等諸色素點心,皆是洞庭特產。顯然是為陳倉備下的。鐘麘道“此船直通後寨大廳,有些水路,煩請諸位船內先行用些點心,休息片刻。”眾人也不客氣,各自覺分尊卑入座。畢月霄冷笑道“鐘麘,我等從後山入寨,為何不直從前山正寨而入?一路上兵丁林立,是待客之道嘛?你是在顯擺炫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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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天一心裡清楚,自己的義弟顏查散數日前已經攻破襄陽,不日即揮兵南下,定是欲取洞庭後快。鐘麘此刻必是戒備以待。隻是這老鬼婆武功甚高,難道不知戰事嘛?
陳倉和尚一路之上一言未發,此刻插言道“畢老劍客,你有所不知。鐘寨主是憂患在心啊。鐘麘,你今年也有小三十了吧?”鐘麟道“回大師,鐘某乃大年初三生人,比我二哥晚兩天!再過個春節就三十一歲了。眼下正是中秋時節,若在往年,弟兄們早已經用大孔漁網圈起魚來,待年底打撈起來,分發給周邊冬日捕不到魚的家戶過節。也留著寨裡用度。以往每年過年,恰逢二哥和小子生日,寨內弟兄們都鬨得很,熱熱鬨鬨,喝酒比武,非折騰到二月二不可。哎!今朝也不知能否再得過新春?”言畢一聲歎息。
采郎詫異道“嘿嘿,你二哥初一生,你初三生人。世間還有生完一個孩子,過兩天又生一個的?奇聞,奇聞!嘿嘿!”
周天一急忙斥道“采郎無禮!鐘寨主見諒!”鐘麘看出采郎有點憨,並無怒氣,道“我二哥是我堂哥,我父乃我二哥的二叔。”
畢月霄冷冷道“你倆在這敘家常嘛?”
陳倉和尚未理會畢月霄,續道“二十多年前,那時江湖剛剛經曆了一場大風波。隆冬飄雪,萬裡白樹林皚皚無垠。那一日於合正在舍下坐客,見天降大雪,雪厚沒膝,一時興起,便相約雪地之上一較輕功。於合輕功踏雪無痕,獨步武林。老衲與之在曠原上奔馳不足一個時辰,已是漸漸落後,自愧不如。於合卻是興致正濃,突發靈感,在雪地之上回旋往複,打出一套拳法。常人打拳都不過是拳風淩冽四溢,於合那套拳法使將開來,卻是輕盈無剛,那漫天輕飄的雪花竟宛如有了靈性,附在拳風上一般,漸漸凝聚,非但不被拳風蕩開,反而團團簇簇聚於拳風後落在於合腳下。開始隻是於合周身雪花附著,慢慢的遠處的雪花竟也被吸引過來。那雪在於合腳下越積越厚,而於合拳法變化卻好似永無止境,漸漸於合腳下竟形成一座雪台,於合也漸漸將雪台踩實,漸漸升高,最後竟足與老衲前胸部齊平。”
言及此,陳倉略住飲茶。微微笑道“還是碧螺春的味道。哈哈哈!”畢月霄插言道“老禿驢,二十年前於合有如此修為麼?十年前,我老太婆輸給於合一掌!此仇必報!十年不見,江湖倒也沒有於合的傳聞!原來於合老匹夫竟還未死,還調教了幾個徒兒在江湖上胡鬨!”
鐘麘眼光閃動,歎道道“那拳法正是本門天和掌!惟我資質平庸,無緣修煉。”
周天一不知於合是誰,隻聽陳倉和尚講故事,便對那雪中起舞的豪氣感染,心向往之。
采郎卻急急的催到“大和尚,你這故事好聽,快講麼!”
陳倉續道“於合當時一套神拳打得出神入化酣暢淋漓,老衲當時在旁看的亦是出了神。突然於合住了手,躍下雪台,走到丈餘外,俯身從雪地裡拉起一個凍僵蜷縮的孩子。這孩子寒衫敝裘,麵色紫青,早已凍的昏了過去,被白雪掩蓋,卻幸被於合舞拳將周邊雪花吸走,才得以現形。於合用內力催入孩子體內少許,為其續命。當時,我和於合興致已儘,便將這孩子帶回我萬裡白樹林三教堂內,用雪擦洗,喂些稀飯。為這孩子換了套乾淨衣服,這孩子當時不過七八歲年紀,換衣服時卻發現竟是前胸後背刺滿紋身。該著這孩子命大,當晚就有些氣息了。說來慚愧,老衲如今年近六旬,卻從未收過一名親傳弟子。我當時想將著孩子留在三教堂,好好教習。我二師兄霹靂子詹烽詹明奇見了這孩子身上的紋身,竟不同意將這孩子留在三教堂。每到寒冬,我三教堂便會於十八裡鋪鋪設粥廠。因為每至臘月,便會有很多挨凍受餓的人,若無人施救,有的便為惡為匪,甚至有人凍餓而死。這孩子如若三教堂不收留他,這寒冬臘月的,豈不要了他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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