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竟然見不到錢元瓘了!
若是在平時,那自然問題不大,但這時的錢元瓘已經病勢漸重,錢弘侑一直在跟前服侍,竟然連平日裡最寵愛的崔氏也插不上手。
錢弘侑事無巨細地服侍錢元瓘起居,無微不至,不避汙穢,錢元瓘氣悶,錢弘侑就親自用嘴巴給錢元瓘喂氣。雖然喂了幾次後,連錢元瓘也覺著有點惡心,改叫崔氏來,但還是越來越覺著錢弘侑這個養子是養對了。
此時的錢弘侑,激動忐忑又不安,自己已經是內衙軍第一人了,接下來隻要老頭子一鬆口,說不定就會把鎮海軍、鎮東軍都交給自己。
再咬咬牙,王位就到手了。作為一個外姓的養子,誰不想像南唐李昇一樣呢。
瑤台院,彩雲堂。
錢元瓘並未像他想象的那樣病能養好,卻越來越感覺力不從心,胸悶、氣短、頭暈越來越嚴重,還時不時有胸痛的症狀,身體無力、水腫。
如果身在21世紀,那醫生通過檢查很容易就知道錢元瓘實際得了心臟病。錢弘佐也猜到是心臟病,但他也束手無策,隻好依賴禦醫開的藥。
此時,正是曹仲達在彩雲堂當值,雖然政事皆交由曹仲達主持,但一些軍政大事,依舊由錢元瓘裁決。
錢元瓘喚道“丞相。”
曹仲達知錢元瓘有話要說,忙湊到他跟前。
錢元瓘斷斷續續道“今我已病入膏肓,當立世子,依你之見,是立長可乎?”
曹仲達知他說的立長,恐怕便是三郎錢弘侑,便道“大王千秋歲長,當不急於此論。”
錢元瓘歎了口氣,不再做聲。
過了幾日,錢元瓘日漸沉重,已無法視事,時常昏睡,有一次醒來,悠悠問道“姑父?”卻還是在叫曹仲達(曹仲達娶了錢鏐的二姐,前文有提)。
此時是皮光業當值,忙命人去傳曹仲達,曹仲達這幾日都住在瑤台院以備不測,不多時便來到錢元瓘跟前。
錢元瓘悠悠道“立長……還是……嫡?”錢元瓘斷斷續續,似乎隨時一口氣要上不來。
曹仲達此時也是豁出去了,此時再不確定儲君,錢元瓘一死,幾個王子各自領兵,怕是立時要打破腦袋,吳越國瞬間分崩離析也是極有可能。
曹仲達伏地道“臣鬥膽,三郎孝,六郎仁,孝則止於上,仁則之於民,南唐先例在前,請大王定奪!”
意思是錢弘侑孝順,不過是對您孝順。而六郎仁厚,是對於整個國家仁厚。南唐徐知誥的例子在那裡,到底選誰你看著辦吧?
錢元瓘還是不死心,道“六郎年幼,我怕……”
曹仲達及時打斷道“殿下放心,六郎上過戰場、如今也領著都指揮使,賞罰有度,軍中無不信服。我等也定好生輔佐,保我吳越基業。”
錢元瓘這才放心下來。
曹仲達趁熱打鐵招來諸位宰相、三郎錢弘侑、六郎錢弘佐、七郎錢弘倧、九郎錢弘俶以及內侍監的太監諸人。在錢元瓘床榻前跪下,大聲道“殿下有詔令,請諸位與我做個見證。”又轉頭向林鼎道“啟盛(林鼎字),你字好,便由你來筆錄詔令吧。”內侍監則由剛升任內謁者監的章德安將此事記錄在案。
說罷,由內侍監內侍上前,錢元瓘對著他耳朵說了幾句話。太監回轉身麵朝諸人說道“大王詔令,任命六郎錢尊諱弘佐為鎮海軍、鎮東軍節度副使。”
眾人紛紛山呼“臣等謹遵詔令。”
內侍說罷又轉頭伏倒在地,向錢元瓘請示道“奴婢剛剛說的,若不是大王剛耳語的,請大王抬抬手,奴婢願立死於堂下。”
眾人紛紛盯著錢元瓘露在外麵的手,錢元瓘一動不動,積蓄了很久的力氣,終於說了一句“這樣……我放心了。”眾人暗暗垂淚。
至此,錢弘佐的儲君之位總算是定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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