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秀英粗粗一看,臉色瞬間一變,越來越凝重,手上的筷子放下,也顧不得吃飯了。
《牧馬人》,她也看過。
本來灰暗的結局,被方言巧妙地改成了父子之爭,雙方各自代表著東西方,一邊是遍地黃金的美國,一邊是一貧如洗的祖國,一邊是物質和享樂,一邊是精神和信仰,兩種理念上的不同,最後因為骨肉親情和故土感情,父子達成了和解。
甚至許靈均的父親還被說服,要在華夏買塊墓地,落葉歸根。
而許靈均義正嚴詞地拒絕了父親,回到淳樸的祁連山,當起了鄉村教師。
光明!
真的是太光明了!
特彆是這一句,季秀英把目光落在最後一張稿紙上,就見上麵清清楚楚地寫著
“為什麼我的眼裡常含淚水?
因為我對這土地愛得深沉。”
仿佛心有靈犀一般,王潔念了出來,然後看向正在吃粘在飯缸子的米粒的男人,迫不及待地問道
“這詩是你寫的?”
“不是,這是艾清艾老的詩。”
方言可不敢這麼冒名頂替。
“給我看看。”
李悅作為詩歌組的組長,立馬把頭湊了過來,“詩名叫什麼?記不記得整首詩歌?”
“《我愛這土地》。”
迎著他炙熱的目光,方言清清嗓子,“假如我是一隻鳥……”
“慢著,慢著,我要寫下來。”
李悅扔下還剩一半飯菜的飯缸子,立刻抄起紙和筆,“你念,繼續念。”
“咳咳,假如我是一隻鳥,我也應該用嘶啞的喉嚨歌唱……為什麼我的眼裡常含淚水?”
方言道“因為我對這土地愛得深沉。”
王潔左看看,右看看,驚訝地發現季秀英、李悅、黃忠國三人眼眶微紅,噙著眼淚。
“不愧是艾老,寫的真好。”
李悅擦了擦眼角的淚花,“你的小說也很好,這首詩引用的恰到好處,恰到好處!”
“我也是碰巧看到了這首詩,真沒想到能在這裡派上用場。”
方言咧嘴輕笑,《我愛這土地》或許在後世人儘皆知,畢竟選入了小學語文教材,但在這年頭,像這種作品不知道有多少明珠蒙塵。
“謙虛了不是。”
黃忠國露出滿意的笑。
仔細審視著方言,季秀英挑挑眉,這副年紀就能寫出這樣的作品,這麼年輕卻對文學懂得這麼多,還能這麼快地把稿子改得這麼好。
難道他真是個天才?
李悅、黃忠國和她一樣抱著相似的想法,互相對視,隨即如獲至寶般地盯著方言看。
“你們怎麼都站在這兒?”
周雁茹手拿鋁飯盒,走出小房間,當看到編輯部的人把方言圍成一圈,不禁好奇。
“師父,方言把稿子改好了,您看看。”
王潔一把接過她的飯盒,“我去給您打飯,還是老一樣,素燒茄子對不對?”
“你啊。”
看到徒弟急不可耐的樣子,周雁茹寵溺地搖頭,把視線轉到方言“寫得這麼快?”
方言儘可能說得朝氣些,“多虧了周老師指點,靈感一下子就來了,擋也擋不住。”
“好,我來看看。”
周雁茹從眼鏡盒裡取出老花鏡戴上,和王潔一樣,直接跳到結尾,認真地翻看。
方言往飯缸子倒上水,小口呷著,就見她審著稿,李悅他們都盯著她,邊吃邊看。
整個屋子,安靜得針落可聞。
當王潔從食堂打完飯回來,周雁茹才放下稿子,“你改得很好,之前《牧馬人》是傷痕小說,現在看著像傷痕小說,但沒有一點兒傷痕小說的那種消極又濃重的悲劇性。”
“我寫的不是傷痕文學。”
方言一本正經道“我是想從種種傷痕中反思,找到能讓人振奮、讓人前進的積極一麵,《牧馬人》做的就是這樣一種嘗試。”
“喔,《牧馬人》的作者來了嗎?”
就在此時,背後傳來中氣十足的聲音,說話的男人戴著圓框眼鏡,站在門口,旁邊還有個滿頭銀發的老者,佝僂著背,雙手負背。
“李老師!”
“王老師!”
王潔從食堂打完飯回來,在走廊裡看到這兩位杵在編輯部,立馬嚇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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