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潮找的腦科專家已經抵達,江月汐這幾天天天待在醫院裡,陪同醫生一起會診。
紀雲淮選擇的這家私立醫院,雖然並非公立,但內部設備無一不是尖端科技,這無疑為楚寧的診療工作提供了巨大的便利。
數位專家經過詳儘的檢查和深入的病情探討,得出了嚴峻的結論:楚寧的病情不容樂觀。
“江小姐,患者的大腦半球受損極為嚴重,保守治療恐怕也沒有多少的益處,但手術風險也極大,並且要進行多次手術,也可能會對患者的生命安全構成威脅。”
楚家父母聽到這些話,眼裡的希望像是燭光一樣瞬間就熄滅。
隻有吳行,還在堅持地問道:“是做什麼手術?”
“腦深部電刺激、脊髓電刺激以及近年來興起的迷走神經刺激,都是通過精準地將電極植入特定區域,利用電流激發腦乾網狀區域的活性。然而,這些療法背後所伴隨的風險不容忽視。”
“手術有多大的把握?”
“不足三成。”
吳行目不轉睛地凝視著楚家父母,仿佛在尋找著一絲希望的曙光。
江月汐見狀,輕聲對幾位專家示意,隨後引領他們離開了病房,為吳行和楚家父母留下了獨處的空間。
在花園的靜謐中,江月汐耐心等待,直到看到吳行眼眶濕潤地走出來。
他失魂落魄地在她身旁坐下,而江月汐選擇沉默,隻是靜靜地抬頭望向天空,任由淚水無聲地滑落。
“楚寧那性子不會願意就這麼無知無覺地躺一輩子的,手術要是成功,皆大歡喜,要是失敗……我陪著她。”
“可是,他們告訴我,”吳行聲音哽咽,停頓了片刻,才艱難地繼續。
“如果楚寧永遠無法醒來,他們會一直守在她身邊,直到無法再守護的那一天,然後……捐贈她的遺體。我連陪她都不能。”
江月汐的心如被重錘擊中,淚水如泉湧。她哽咽著說:“我也可以照顧阿寧的啊,不隻是你們。”
吳行低垂著頭,整個人仿佛被悲傷籠罩,渾身被一張無形的黑色大網緊緊束縛。
他低聲自語:“如果我能早點和她領證就好了,或許現在我就不會是如此無能為力的狀態了……一切或許都會不同。”
早一點,或許他真的能夠為她做更多,但命運的捉弄讓他此刻隻能承受無儘的絕望與無助。
那兩個曾經深愛的人,隻因為缺少了那份必要的證明,如今卻連最簡單的簽字都成為了一種奢侈。
這無疑是一種無法言喻的悲哀。
江月汐獨自坐在花園中,她登陸網盤,打開曾經的照片,一幀一幀的查看她們以前那些快樂的時光。
餘嬌和阮安夢這段時間也來了不少次,可楚寧的狀態,來再多的人也是無意義。
照片裡的楚寧,像是一隻無憂無慮的精靈,她的笑容如陽光般燦爛。認真的她,做鬼臉的她,每一個表情都仿佛是一幅生動的畫卷,充滿了色彩和生命力。
她靜靜地凝視著前方,內心的思緒如潮水般湧動。淚水再次無聲地從眼角滑落,她的心中充滿了無儘的疑問和迷茫。
楚寧的命運,難道真的要被束縛在她父母所安排的軌跡中嗎?這樣的安排是否真的是最好的選擇嗎?
他們真的決定放棄了嗎?
“唉……”一聲悠長的歎息聲突然傳來。
江月汐轉過頭,隻見旁邊的樹叢間,一個高大的身影緩緩走出。他的身影在樹叢的映襯下顯得更加高大挺拔。
那人一步步走近,蹲下身來,與她平視。
他伸出手,手中握著一張紙巾,遞到她的麵前。
江月汐沒有立刻伸手去接,隻是呆呆地望著他,想不通,他怎麼會在這裡。
他的眼神中充滿了關切和憐惜,仿佛能夠看穿她內心的迷茫和痛苦。
紀雲淮微微頓了頓,似乎感受到了她的怔然。
他伸出手,輕柔地為她拭去臉頰上的淚痕。動作如此細膩溫柔,仿佛在嗬護一件珍貴的瓷器。
他的嗓音帶著淡淡的磁性,輕聲說道:“彆哭了,我已經在這裡陪了你很久了,你知道我有多心疼你嗎?”
他的聲音仿佛有一種魔力,讓江月汐的內心慢慢平靜了下來。
她回過神,微微側開臉,伸手把紙巾接過來,“謝謝。”
紀雲淮在她旁邊坐下,扭頭看著她說:“嗯,最近說了太多次謝謝了吧,怎麼,yg的七公主感謝人都是用嘴的?”
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江月汐把紙巾扔到旁邊的垃圾桶,起身站在他麵前,居高臨下俯視著他。
紀雲淮身子後仰,雙手撐在身側,仰著頭和她對視。
江月汐麵對著這個男人,腦子裡走馬觀花地浮現了他們的糾葛。
從曾經的相愛,到分手的反目,再到後來的糾纏,已經分不清到底是誰傷害了誰。
經曆了這麼多,她忽然對生命有了些許的感悟。
生命中充滿了起起伏伏,沒有永恒的穩定,也沒有絕對的對錯。
她曾經以為他們之間的糾葛是黑白分明的,如今看來,那隻是生命色彩中的一部分,是他們共同走過的道路,塑造了今天的她。
她輕輕地笑了,笑中帶著一絲苦澀和釋然。
她以為對於過去她早就不在意,可一直以來無意識中的確是戴著有色眼鏡對他。
“和解吧。”江月汐的聲音輕柔如風。
紀雲淮一怔,仿佛被這句話觸動到了內心深處的某個角落,“你說什麼?”他的聲音略顯顫抖。
江月汐微微垂下眼簾,輕聲重複道:“和過去和解吧。”
紀雲淮凝視著她,身子慢慢坐直,他沉默了很久,才一字一字,神態虔誠地問:“你說的是真的?”
“嗯,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
話還沒說完,她的身子忽然一暖,被紀雲淮緊緊抱住。
他的頭抵在她的肩窩上,聲音有些顫抖:“七七,你知道這一天,我走了多久嗎?”他的聲音中透露出一種難以言喻的感慨和激動。
江月汐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任由他抱著。
她能夠感受到他身體的溫度,也能夠感受到他內心的情緒波動。
紀雲淮繼續說道:“一共是1345天……每一天我都在想,如果我們能夠和解,該有多好。現在,你終於願意了,我真的……”他的聲音漸漸哽咽,無法再說下去。
是啊,一千多個日夜,他自離開的那一刻起,內心便充滿了無儘的悔意。
那天,他其實錯過了原訂的航班,他在候機室的角落裡靜靜地等了很久,期待著那個熟悉的身影能夠出現。
隻要江月汐出現,他會跟她走的。
但遺憾的是,他的傷害太過深重,她沒來……
江月汐輕輕地用指尖戳了戳他的側腰,紀雲淮隨即把人放開。
他耳畔響起了她清晰的聲音:“紀雲淮,我想你可能有所誤解,我所說的和解,並不意味著我們要重新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