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燕裕最擔心的地方。彆的姑娘不舒服了會叫,但女武神不會——她的忍功實在過於高明,以至於前世哪怕都快油儘燈枯了,也能不動聲色地揮劍奮戰。
如今肯定是要進鎮探索的,但燕裕也不想李明湖強撐著跟隨自己,到時候又弄出什麼毛病來,反而麻煩。
“這樣吧。”燕裕想出一個主意,“我來背你。不管遇到什麼情況,你都不用管,幫著禦劍進攻就行了。”
這話就有點看低人的意思,要是林檸聽了肯定要賭氣吵嚷起來。不過李明湖清楚自己的身體情況,光是調度真元來平複身體異狀,已經需要消耗她的不少精力和心神,此時確實也不是適合戰鬥的最佳狀態。
如果裡頭遇到強敵需要連打帶跑,燕裕到時候肯定要時刻分神擔憂我的情況,豈不是反而拖了他的後腿?
“不如先進去探索。”她也沒有拒絕這個提議,隻是說道,“如果遇到什麼情況,我支撐不住,再找伱求助。”
“真的會找我求助嗎?”燕裕問道。
“當然。”李明湖微笑說道,“燕裕你這麼厲害,我也沒必要非得逞強吧。”
“所以你之前逞強,是因為清安戰隊的修士們都不成器?”燕裕有些樂了。
“是我總喜歡擔心太多。”李明湖回答說道,“但在燕裕你的身邊很有安全感。”
燕裕忍不住感慨起來。女武神的嘴兒可比她的飛劍厲害多了,既委婉地對我表達了稱讚和恭維,又維護了自家戰隊的臉麵,實在是滴水不漏!
既然她堅持要自己走路,燕裕也不再多說,便帶著李明湖一起踏入鎮子。
走出數十步,兩人又察覺出異樣:
街道兩側的這些房屋,門造得又高又寬,但是卻清一色地沒有窗戶。
燕裕神識不斷掃過周圍,依舊沒發現任何異樣,隻是感覺陰氣越來越濃,令人不適。
李明湖雖然強撐病體,但終歸是痛楚難耐,偶爾就會忍不住咳嗽幾聲,聲音在附近清晰可聞。
忽然燕裕抬起手來,示意她止步。
隻見街道前方忽然出現了一個轎子,被幾個轎夫挑著,安安靜靜地朝著這邊而來。
李明湖雖然身體不好,眼神卻足夠犀利,便看到那轎夫並非活人,而是一個個塗著腮紅的紙人。
神識掃過,卻掃不出半點問題,仿佛這些紙人隻是特殊的、會動的硬紙罷了。
在轎子後麵,又有無數紙馬紙驢,扛著無數箱子袋子在跟著走。
燕裕拉著李明湖走到街邊。既然這個紙人隊伍沒有出手攻擊,他也不想在未曾摸清對方虛實的情況下就出手襲擊。
紙轎經過兩人身邊,李明湖突然難忍胸中咳意,捂嘴輕輕咳了一聲。
悅耳的女聲響起:
“停。”
轎子在兩人前方落下,有人從裡麵揭開轎簾,卻是個白皙嬌媚的婦人,用團扇遮著下半張臉,隻露出狐狸般狹長的眼睛來,打量了一下燕裕,目光落在李明湖的臉上,嬌笑說道:
“五行失衡,孤陰不長。能活到這個時候,卻也難得。若你將來死了,過來當我的佩劍侍女,如何?”
李明湖怔了一下,才意識到對方在跟自己說話,立刻平靜回絕說道:
“多謝夫人賞識。賤命如草芥,不值得夫人抬愛。”
“嗬嗬。”婦人笑了一聲,眼裡流轉著有些戲謔的意味,忽然又看向燕裕,“你是他的相公?”
“不是。”燕裕回答說道。
“看你背負飛劍,不知師承何處?”夫人笑著問道,“昆侖,還是峨眉?”
這話燕裕有些沒法答,半晌才道:
“非玄門正宗。”
“看你明顯是劍仙出身,氣質凜然,又不似魔教旁門。不是昆侖峨眉,又能是哪裡?”夫人臉上笑容逐漸轉冷,忽然說道,“拔山,去試試他的路數。”
“是。”跟在轎後的紙人說道。
那紙人雖是紙紮,但卻身高馬大,立刻擺臂朝燕裕這邊衝來。
“退後。”燕裕示意李明湖退到安全的地方去,自己將分雲八卦步催動起來,迅速閃過對方衝撞,雙手劍訣一掐,黃庭劍和兩儀劍各自飛出,朝那紙人巨漢斬去。
“雙手禦劍術,你果然是峨眉路數!”轎中婦人冷笑起來,“不過看你劍路倒是雜糅得很,不倫不類,使得是什麼玩意兒?拔山,你也出劍,叫他看看厲害!”
紙人巨漢應了一聲,背後便有飛劍射出,同樣是硬紙所剪,看著並無半點威力,卻是飛行奇快,倏忽間便繞過黃庭劍,朝燕裕這邊猛攻過來。
燕裕也是吃了一驚,因為這紙人的飛劍雖然不怎麼樣,劍術卻著實犀利無比,行家一看就知道厲害。
他手中劍訣變幻,迅速操縱兩儀劍將其截住。那飛劍雖然是硬紙材質,卻有不下金鐵般的硬度,雙劍在空中一陣眼花繚亂的交擊對撞,鳴聲震響有如雷霆,火花四濺密集如雨。
李明湖神色微沉,隻聽見轎中婦人語氣隨意跟她說道:
“你這情郎所使劍術,乃是峨眉的雙手禦劍術,隻是看劍路頗為古樸,細節之處更是不成章法,怕是他那師父並沒有將其帶在身邊,言傳身教,應該隻是授其心法要訣,而後便不管不顧了。”
“他的劍術天賦卻也不差。沒有師父答疑解難,便用自身理解去補,因此劍路雜糅混亂,白瞎了這雙手禦劍的優勢……”
她的話音還未完全落下,隻見燕裕忽然劍訣變化,黃庭劍使出“天光破雲”,以遠勝於白虹貫日的速度向前全速衝殺,那紙人連忙要防,飛劍卻被兩儀劍死死纏住,結果霎時便被斬為兩截。
李明湖沒有說話,但那婦人卻好像當麵挨了一記耳光,頓時又是窘迫又是惱怒,立刻說道:
“沒用的東西!倒海、穿雲,你們倆去把他擊敗!”
隊伍裡麵又有兩個紙人出列,雙人禦劍來攻燕裕。
李明湖冷靜旁觀,很快就看出了一些門道。
這些紙人的劍術確實精妙,但廝殺鬥爭經驗卻著實不多。燕裕這邊故意賣個破綻,對方必然搶進來攻,絲毫沒有考慮其中有陷阱的可能性。
戰術層麵上被人完全洞悉,劍術哪怕再過高明,也架不住接二連三地中計、落入劣勢,如何能是燕裕的對手?
燕裕分心二用,雙手禦劍去敵對麵兩個紙人。兩儀劍耍個花槍,誘使對麵飛劍衝入空門,隨後驟然發難,和黃庭劍一上一下兩側夾攻,將猝不及防的飛劍強行劈斷。而後又故技重施,兩儀劍纏住剩下的一柄飛劍,黃庭劍則是深入敵後去斬那兩個紙人。
“廢物!廢物!”轎中婦人勃然大怒,“白教了你們那麼好的劍術!”
“此言差矣。”將兩個紙人斬殺,燕裕淡定收起雙劍,回答說道,“並非是他們不儘全力。而是你的這些紙人,本就為孤魂野鬼所依憑,生前都不通劍術,死後又昧了靈智,隻是將劍術死記硬背下來,怎麼可能贏得過我這正牌劍仙?”
轎中婦人也不回答,隻是冷笑不已。
“前輩。”燕裕拱手說道,“既然認得我這雙手禦劍術,想來前輩身前也是峨眉門下,敢問名號?”
婦人臉上冷笑褪去,轉而有些糾結起來,半晌才道:
“我……罷了,如今已經身死,又何必問名號呢?你就當我是昔日峨眉劍門的一個棄徒罷了。”
“我且問你,峨眉劍門如今怎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