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衍道:“明日抵達百花碼頭。”
甄蘇麵露訝色,“一路經過的碼頭,多是長平、大順、大安、大興這樣的名兒,居然還有個百花碼頭。”
陸衍道:“百花碼頭位於百花縣境內,此縣家家戶戶都會製香、調香,所有的衣服都會用香熏過才會穿上。”
他在軍中時有幾個兵來自此地,即便是男子,對香料、香粉也有一種癡迷,得暇時,他們會采奇怪的草木熬水沐浴,還會將草木葉子製成香粉,用來熏衣。
三個人同在一個營帳之中,也至他們住的軍帳也常年都有各種清香。一個喜歡鬆香,便用鬆葉製香;一個喜歡柏香,便用柏葉;還有一個喜歡竹香,就用竹葉製香。
甄蘇道:“前朝名動天下的蕊妃,祖籍百花縣。蕊妃之後,前朝每屆都會從百花縣選美人入宮,每屆從三至九人不等,這個慣例一直到大齊才被打破。”
陸衍早前對軍中三個愛香的士兵很是不屑,可時間一長,才知道這是他們家鄉的風俗,身上有異味是一件很失禮的行為,必須衣著乾淨,衣有清香才能出門。
甄蘇道:“百花縣女兒家從六七歲時會學胭脂水粉的製作法子,這裡的香料、胭脂水粉最為出名。待明日到了百花碼頭,定要下去瞧瞧。”
用罷了飯,陸衍將碗筷拾掇好送回管事仆婦的大木盆中。
待他回來時,甄蘇還在自己的屋裡,她的客房他從未去過,每次用飯時俱在陸衍的屋裡。
甄蘇掏了兩張銀票出來,“陸大哥,這二百兩銀票你先拿著,明日到了碼頭,你給自己買一身換洗衣衫。”
因是臨時決定走的,他身上既無錢,也未帶換衣衫包袱。
陸衍本想拒絕,可他確實無錢,這種打腫充胖子的事他乾不出來,但從一個姑娘手裡拿錢,還是有些不舒服,“這錢算我借你的。”
“不用客氣。”甄蘇笑道。
在船上六日,也曾下過碼頭,隻有一次,那裡的風土人情與京城不同,更有船娘出現,有已婚的婦人,還有未嫁的姑娘。她們蒙著麵巾,裹著頭發,穿著束袖短衫,六分、七分的褲腿,常年露在外的那截肌膚帶著健康的黝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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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下旬,光陰就這樣緩慢地過去了。許多值得回味的片段,最後也似淡水清煙,模糊不清。能夠記住的,隻是人生歲月裡,必定不能遺忘的情景。其實世間最美的,莫過於四季流轉,遍賞春花絢麗,秋月朦朧。
對甄蘇而言,這一次離家出門是她前世今生最大的收獲,每一日睜開眼睛醒來,能看到兩岸不同的風光,亦能見識到兩岸不同的人情。
止步於後宅,可尋常百姓中,女子與男兒一樣支撐著家庭。她們做船娘,她們通水性,她們在水路上憑自己的技藝謀生。
抵達百花碼頭時,上等客房的船婆子大聲道:“百花碼頭快到了,一個時辰後開船,需下船采買的客人,請在一個時辰內持嶽陽號房牌登船。貴重物品儘量隨身攜帶,若不能攜帶者請到我這裡領取銅鎖,下船前關好門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