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楊頭說完，見他們一行人都注視著自己，他又緩緩開口“這事說來也是溫無言倒黴，他在上工期間打碎了我們頭兒一件家傳寶物，價值十兩銀子，當時頭兒念在他多有不易的份上，隻讓他賠九兩五百文。隨後幾天頭兒有事去了彆的漕段，也就是在那幾天溫無言傷了腿，被送回了家。這不，我們頭兒回來後得知此事後，立刻派我們四人過來，來追要那九兩五百文。”
顧清清聽到這裡與溫無言一個對視，這、這和之前說的好像有些不一樣啊。
她之前在夥房聽到溫無言和這幾個工人說的辦法是：他在工地賭博輸了錢，沒辦法便同管事的頭兒借了銀子，不說是印子錢吧，既然是借錢那本金總是要歸還的。
怎麼現在被老楊頭說成他打碎貴重東西賠錢呢!
顧清清隻是稍微一思索，心裡卻是對老楊頭肅然起敬。
之前是她和溫無言想的有些片麵，隻想著有個辦法斷親就行，沒有想如果真是溫無言借了印子錢，日後會不會對他讀書造成影響？
這回經過老楊頭這麼一說，就成了他無意弄壞了彆人貴重東西，隻要賠錢。
結果是一致地賠錢，過程卻是意義萬千。
“十兩銀子？什麼東西要值十兩銀子？”
“對啊，可莫要覺得我們是莊稼戶懂得不多，你們就誆騙人。”
“可有證據？”
“對，有證據嗎？”
來的幾人在吳山最先開口後，也是七嘴八舌的說。
老楊頭不慌不忙壓壓手，臉上依然是一副好脾氣的模樣，“不急，莫慌。這事你們也可以同溫無言征求，當然，我們既然來，自然是把東西帶來了，隻不過因為其他緣故，我們頭兒隻交給了我們一半。”
“諸位請看。”老楊頭說著從自己衣襟裡摸出一塊隻有三分之一大小的玉佩，在眾人的麵前晃了晃。
顧清清這會已經站在了溫無言身邊，她看著老楊頭手裡的玉佩，雖然看不出是什麼圖案，單單看著一個角，卻不也難看出玉質材質上乘和做工精細。
吳山和溫大成互望一眼。
吳山歎氣一聲，如果對方是來尋事，他這個做村長的自然不會讓自己村子人受了欺負。
不過要是這樣的話......
吳山想歸想，人上前一步，看著溫無言問“無言，這位老先生說的可是真的？”
溫無言本就不愚笨，不然也不會讓老楊頭惦記著還專門跑一趟來送他筆墨。
雖然老楊頭的說辭和原先的不同，他心裡卻是明白了對方用意，此時非常配合的點頭，“確定如此。”
老楊頭此時對著村裡人一攤手，似乎在說你們看，就是這樣。
最急的屬溫大成，他焦急地走到溫無言跟前，“怎麼會這樣？你回來怎麼也不和我們說聲。十兩銀子啊，你們哪裡有十兩銀子。”
“爹，我當日和管事的說好，我會多乾活用工錢慢慢地還，卻是沒想到現在出了這樣的事。”溫無言說罷低下了頭，似乎是在看自己的腿。
吳山也是跟著皺眉，他們莊稼戶隻要不懶惰，精心伺候家裡的田地，好好伺候雞鴨豬，多挖野菜，家裡的後院種的菜拉去鎮上買了。
家裡人少地少的一年下倆少則能落二三兩銀子，人多地多的差不多能落四五兩銀子。
其他家不說，就說溫無言家，吳山雖然知道溫無言家前幾天在做什麼吃食，畢竟那個時候還專門來找他孫女過去幫忙的。
但在他的思想裡，也就是掙個辛苦錢。
所以，現在彆說十兩銀子，他能拿出三兩銀子都已經是頂天的能耐。
老楊頭這會搓搓手道“溫無言，雖然在挖渠時，我們幾個也交好。但畢竟今天我們可是得了頭兒命令，說什麼也要把銀子帶回去。所以你看，趁著你們村子裡人都在，要不你同他們周轉周轉？同他們借些銀子給我們，也好讓我們回去交差。”
這會一說到要挪銀子，剛剛還義憤填膺的村人，瞬間就啞了聲。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均是一個不吱聲。
溫無言此時目光直接放到走到跟前的溫陳氏身上，溫陳氏同時也迎上了溫無言目光。
甚是在溫無言還沒有開口說話之際，她先發製人出聲，“彆看我，我可沒有銀子借給你。”
溫陳氏說完橫了一眼跟來的張翠蘭，這哪裡打起來了？這哪裡宰人了？
一天是屁事都乾不成。
接著又看了一眼鋪在地上的白菜，心裡的火氣再次噌噌往上冒。
“彆忘了，我們已經分家，你這裡出什麼事和我們可沒有關係。”溫陳氏急忙同溫無言劃清界限。
“分家？這位想來是溫無言娘吧？孩兒親孩兒親，打斷骨頭連著筋。哎，你們是分家，又不是斷親。他這會出了事，你們不想白給，那可以算借給兒子的，日後讓他慢慢還便是！”
“你說的輕巧，你怎麼不把錢借給他？”溫陳氏瞪著三角眼質問老楊頭。
老楊頭嗬嗬一樂，“我和他頂多就是混個臉熟，你們這個做爹娘的都不管自己兒子，怎麼也輪不到我來借他這筆銀子。我還是那句話，今天這錢我們一定要拿走，要是拿不走，我們這幾人可就要住這來守著了，我們的吃吃喝喝你們可是要負責的。你們是分家了，可他打碎我們頭兒玉佩是月餘前的事，那個時候你們還沒分家吧？”老楊頭說著視線掃過眾人。
“沒分。”溫大成果斷承認。
溫陳氏一聽在邊上差點跳起來，揮舞著胳膊對溫大成叫道，“你是死人啊！就算那個時候沒分家又怎麼樣？他在外闖了什麼禍，憑什麼來找我們？彆說這些有的沒的，這事我們不管。既然分家不管用，就斷親！趁著大夥在，村長也在，我們現在就斷親，他溫無言身上發生任何事都與我們無關。”
同來的幾個村裡人對著溫陳氏提出這樣的話，似乎見怪不怪，他們隻是相互看一眼，也沒多說話。
隻不過眼底的鄙夷之色完全不加掩飾。
這當娘的做到這個份上也是村裡獨一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