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落凝成糖之重與重明!
太平大漠深處,願不聞正同“玄商君”四人帶領小隊出行。
卻說這神明也有算不準人界天氣,計劃出現紕漏的時候。玄商君極在乎行軍水源,揚言必妥善看護水袋,全軍水袋皆挪到他可見之前處。之後由其一騎當先,羅盤也不信得由前方引路。願不聞有些不忿,這高高在上的神啊,眼見著是要全軍都捧著、順著他了!但想起陛下囑托,再想想人家的歲數…大約的確是食鹽多過於自己食米之數,踏橋多於自己行軍的千萬裡。便也沒有吭聲。
然而說好的夜間行進跟隨他行會是坦途,沒多久便於大漠遭到了旋風的攻擊。一時間飛沙走石,車馬欹倒亂縱橫。未裝備重甲的步兵都被卷進了旋風中銷聲匿跡。願不聞忙大喊眾軍攜坐騎臥倒,躲在銀車之下…待慘叫狂風皆過,眾人灰頭土臉從沙坑中爬起生還,便發現了個要命的事兒——水袋首當其衝,皆漏了。
官道自然也是不見蹤影。向前不知方向,向後也不知,羅盤由漠中磁場乾擾,指針抖個不停。唯有一輪紅日堪堪升起,天亮了。東方尚可觀測。
玄商君言這水袋損失可是大事,眾軍於大漠饑渴交加,若趕路再度遇險,則萬事不妙。不如小隊先於太州城守會合,留下標記一路,帶回水源解救大軍。
這小隊便走到了彩虹峽穀。日輪當時,如火神祝融催動火龍,焰焰燒天幾道紅。由首至身,虛汗黏了盔甲,眾人皆熱累如在烘爐中。
於最焦渴處,人便會見到海市蜃樓。
“將軍,你看,有人!”
一將士指向遠處沙丘。高聳沙粒蓋過前路,而更高聳處分立幾個黑衣黑麵罩的人。像是鬼魅一般出現、又突然閃至他們麵前。
願不聞“備戰!”砍刀豎起迎敵。玄商君攔下。
“這是當地的神祉。來幫我們的。”
願不聞心道,合著這是您熟人?又命將士放下武器。
為首的神祉點頭揮手,隻見腳邊稀疏仙人掌處竟流出一股泉水,清水淌進小小沙坑,形成一處泉眼。
“有水!有水了!”
“是神仙來救我們了!”
小隊的精英將士們丟了武器,跳躍歡呼!接著撲向那處泉眼。匍匐在地上舔飲那處泉水。
玄商君同公主幾人依然平靜旁觀。不多時端來一碗水放至唇邊潤口,又向願不聞道“這水甘甜解渴,將軍也請飲一碗吧。”
黑衣黑麵罩的神祉聽見他言,當即端來一碗遞給將軍。
願不聞接過,又道“敢問仙家是哪方神聖?我必與陛下稟明,為您修廟立傳,流傳千古。”
神祉道“我乃玄商神君座下艮位血月使。”
願不聞望向玄商君,見他那碗還在品茗。玄商君發現自己被盯,便做了個虛虛的動作似是要大飲一口,還要同那黑衣神祉拱手道謝“多謝神明搭救!將軍,我們快喝吧!”
願不聞困惑不已,沒憋住稱呼直接道“嗯?既是玄商君您自己的下屬來救我們,為何要謝他們啊?”
玄商君手下微僵,嘴角顫了顫。“你說什麼呢?”
這時汗液從眼角刮下,願不聞的視線終於清明。夤夜行軍,之後風沙迷眼,酷暑難耐,他就沒仔細看過旁邊的玄商君…
“你怎麼會…不對,你不是玄商君!”
話剛落,後方的假夜曇公主就刺出一劍穿過願不聞的肚子。
一切後知後覺一路行軍的詭異之處終於得到了解答。可為時已晚。願不聞撲倒在沙粒之上,血流一地。
而喝了水的將士們也到時辰毒發,無意識脫下自己沉重的甲胄,在泉水周圍手舞足蹈。
口中念念有詞“玄商神君萬歲…玄商神君萬歲!”
“萬歲!萬歲!”
血月使踢了一腳願不聞見他不動了,又看後麵小隊軍士群魔亂舞之景象,滿意向“玄商君”道“任務完成的不錯。但是他說你不是玄商君,什麼意思?”
假玄商君撓撓發癢的下巴,卸了頭上的冠,又要撕扯臉上的麵皮,隨意答“我不知道。許是重名吧。那幾個加進去的副將該是暾帝塞進去的什麼皇親國戚,過來渾水摸魚掙軍功的。”
“我跟了他們一路,見這將軍一路神神叨叨,但對他們俯首帖耳。就趁幾人脫營離開替了進去。還真好使,省了這許多誘騙功夫。”
他僵硬一笑,麵上人皮與真實皮膚有了縫隙便於撕開。
艮位血月使道“罷了!不管是什麼刓蠹的皇親國戚與教主重名,與我們無乾。你速速帶我前去龍韜衛主力處,還有這許多血河散待他們服下。”
指向另外三位,他道“你們也跟上!”
“是,是。”
見假玄商還在折騰那麵皮,血月使惱火“給我停手!就差這一段路撕開?到了大軍還得貼回去!”
“血月使大人,這人皮易容貼在臉上實在太過瘙癢難受…”
“停手!不然剁了你的爪子,把你的臉貼給彆人!”
假玄商嚇得閉嘴低頭,再不敢動手了。
而遠處伴隨駿馬嘶鳴,還有一清脆女音,在這乾涸大漠中宛若清風利劍,香氣外溢,冷冷刺來
“我看你們是走不了了!”
美人刺即刻出手,比之烈風之風更為迅疾!夜曇也不講人族道義地灌了丁點濁氣進去,美人刺直飛假玄商假麵,由鼻刮至下頜,一道勾走整張麵皮,劃花了那人皮麵具下的臉!假玄商慘叫一聲,結果攻擊未完,夜曇縱馬收手,美人刺倒轉回來,從假玄商肩頭刺入,灑下一路臟血捅了他個對穿!
血月使大喝“你是誰?!”
夜曇已看到了旁邊立著的“自己”,此時頂著那滑稽的醜人皮擺出一副受驚過度,要尿褲子的慫樣,惱火道“我是你姑奶奶!”
後方軍士全部瘋癲亂舞,這幾人假麵與他們四人在人界稍卸容貌偽裝後的模樣如此相像,外加腳邊躺倒流血的願不聞,夜曇幾下就估摸出了事情的全貌。實在是妙啊!她做令人聞風喪膽又欲除之而後快的人族災星十八年,未成想終有一日也有人覬覦自己的麵貌身份了!覬覦她和姐夫也便罷了,姐姐和有琴的聖容也是這幫醃臢東西能碰的?夜曇腳踏馬背飛起,烈風極通心意地繼續奔馳,一蹄終於踹在了之前沒踹到的假夜曇胸口!那假公主口吐鮮血倒地掙紮!
夜曇在半空指法掐訣道“飛沙走石!”
這是土係法術中的一種,青藜星君學期末考題的第一道入門。她掌握得不要太熟練。大漠中沙石受到召喚,堆砌積累成一股真正的恐怖旋風,咆哮著卷向艮位血月使帶來的所有赤月使!黑衣黑袍皆被黃沙附著,正如之前犧牲的將士一般,他們在旋風卷中翻滾、慘叫,被某塊石頭擊中沒了聲響。
血月使握緊了手中的劍“妖…妖女!”
夜曇一腳把他踹得跪倒“你說對了!”
血月使咬牙把碗中毒水向她潑去!夜曇即刻以氣作盾,本想反彈回他身上,但想到此人還有大用,盾變幻為瓶,以木偶衣冠術把毒水全吸了進去。
“這又是什麼害人的東西!”夜曇一手結網,紫氣纏繞著把所有人捆在了一起動彈不得。
烈風踹完假公主就在旁邊噅叫給她助興!但這顯然是些不堪打的,沒多久就全了了賬。假玄商和假夜曇在地上兀自慘叫,假青葵假嘲風同這黑衣血月使一道被網住。餘下嘍囉還在旋風裡被甩來甩去。
原來,夫君的假廟裡人皮是做這個用途的!夜曇恍然大悟,這陰損下毒的手段和這熟悉的人皮,無不指向廟中惡棍和引軍入絕境的惡棍乃是同一波人。
她一手撕了假青葵臉上的人皮麵具,恨恨道“比我姐姐醜上一萬倍!”
對著假姐夫,夜曇卻噗嗤笑了。
“這慫樣倒是該讓嘲風看看。”
“嘲風”牙齒發抖,身下濕了一片。開始哀嚎“求你,彆殺我!”
夜曇收了調笑,眼中含冰。
“你們殺願將軍的時候有想過此時嗎?你們殺那無辜的小姑娘的時候有想過此時嗎?都沒想過,現在卻來向我求饒,憑什麼?”
地上某人突然弱弱道“等等公主…我還沒死呢…”
願不聞吐了口血,傷口疼得麵色猙獰,但顯然沒死,還在以指觸碰夜曇的腳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