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妖孽夫郎!
“是你呀!有什麼事嗎?”
玄寶閣前院,花園涼亭中,坐在石桌前的韓亦辰,悠悠地瞟了一眼不請自來、默默坐到他對麵的龍倚天。
此時大約巳時左右,正是豔陽高照時分。雖說如今已值深秋時節,但玄醫穀裡的氣候卻仍然溫暖如春,舒適愜意,依舊是百花盛開、蝴蝶翩躚,呈現一派生機勃勃景象。
怡人的清風徐來,吹起了龍倚天的衣袂,但見那白衣翩翩的男子膚如凝脂,柔白勝雪,有著一副絕美的容顏。飽滿的額下斜眉入鬢,氣宇軒昂;淡掃的眸光,更使他看起來宛若那睥睨蒼生,不食人間煙火的謫仙,清冷疏離,俊逸非凡。
韓亦辰不由在心裡暗暗鄙視自己,沒想到有一天他居然也會沉淪在男子的美貌之中。這大概是除了沐離歌和鳳淩煙之外,韓亦辰第一次由衷地承認還有人長得比他美。
“韓少穀主,你……恨你爹嗎?”
龍倚天在韓亦辰對麵整整坐了一刻鐘,在韓亦辰微微怔愣,以為龍倚天隻是在歇腳的時候,他才驀地突然開口出聲。
“怎麼?連你也想來同情我不成?那個素未謀麵的爹,我連他姓甚名誰,長得是高是矮,是胖是瘦都不曉得,又從何去談愛與恨?”
韓亦辰看著龍倚天微微哂笑,隨即便把頭倔強地彆向一側,將眼底的淚意儘數收進眼眶,一臉的倨傲之色。韓大少用著他那最玩世不恭的態度,卻說著最讓人心碎的話語。
龍倚天聞言,放在膝蓋上的雙手不自覺地微握著,但隨即又鬆開,很快將心底不知不覺悄然升起的那股悲戚感給壓下。
“倚天自小就跟隨師父生活在古墓之中,亦不知親娘和親爹是何人,又有什麼資格去同情韓少穀主呢?”
龍倚天淡淡的話語,卻猶如一汪沁人心脾的清泉,衝淡了些許韓亦辰心中的煩躁,也滋潤著他那顆千瘡百孔、猶如皸裂土地般乾涸的心。本對龍倚天不太願搭理的韓亦辰,竟是鬼使神差般地轉過頭,正眼直視向龍倚天。
“你……莫非也是被親娘親爹拋棄的?”韓亦辰對眼前之人頓生一種莫名的惺惺相惜之感。
“倚天隻知自己是師父撿回來的,對其餘之事亦是一無所知。”
龍倚天平靜淡漠的話語,仿佛訴說的並不是自己的孤苦身世,而是在陳述“今天的天氣不錯”,諸如此類微不足道的小事般。
“那你……會想或者恨你的母父嗎?”韓亦辰反問著龍倚天。
“想又如何?不想又如何?日子不照樣還得過。恨與不恨也都改變不了現狀,亦不過隻是徒增煩惱罷了。”
龍倚天自然而然地回答著韓亦辰的話,隻不過,一直到說完才他發現自己已經不知不覺地被韓亦辰給繞進去了。畢竟,龍倚天找韓亦辰談話的初衷,是想知道韓亦辰對他那個素未謀麵的親爹是什麼想法。
“韓少穀主,那……你娘呢?她……又對你好嗎?”
一時不知該如何開口的龍倚天,最後不得不提起那個自己一直以來都努力想忘記、卻猶如夢魘般在心中揮之不去,讓他痛苦萬分的女人。
“娘?”
“嗬嗬……”
韓亦辰麵露苦笑,語帶嘲諷。
“龍大俠,你指的是那個把我生出來就扔在玄醫穀,十七年來都對我不管不顧的女人嗎?”
“不管不顧?韓穀主她難道對你不好嗎?”
龍倚天好看的眉宇微擰。畢竟在他看來,這韓亦辰在玄醫穀似乎身份不低,而且頗受尊敬。沒承想那個帶給他尊榮的人,同時也是傷他最深的人。
“好!”
“能不好嗎?”
韓亦辰微微哂笑冷嗤著。但見他一雙狹長魅惑的丹鳳眼,此刻卻儘是諷刺與涼薄。
“好到她沒有一天不後悔把我生下來!好到她時刻都恨不得把我這個礙眼的絆腳石給殺了,好去跟她那個心愛的男人雙宿雙棲!”韓亦辰微斂雙眸,不知不覺眼角已滑下兩行清淚。
“韓穀主她……就那麼愛歐陽皇貴君麼?甚至愛到罔顧自己的親兒?”看到韓亦辰這般痛苦萬分的模樣,向來冷情的龍倚天竟忽覺心中一痛。
當年,那個女人在將他侵犯的時候,叫喚的也正是“歐陽公子”的名諱,看來那人的確是玄醫穀的穀主韓疏影無疑。
隻不過,龍倚天無法理解的是,既然那韓疏影已心有所愛,又為何要對他……甚至在意外懷了身孕後,還要將腹中的孩子生下?畢竟,生而不養,養而不教,那還不如不生。
“嗬嗬……”
“你也覺得難以理解是不是?”韓亦辰悠悠瞟了龍倚天一眼。
“我一生下來就沒有爹,那個女人也不想要我,隻把我扔在了玄醫穀,是我的二師父玄明一手將我帶大的。於我而言,他既是我的師父,更像是我的父親。”
“那對於你的親生父親,你會想知道他是誰嗎?”醞釀了許久的龍倚天,終於是把心中的疑惑問了出來。
“當然。雖然那個女人隻偶爾會回到玄醫穀,但每次見到她,我都會跟她問我爹是誰,隻不過每次都會遭來她的一頓毒打。”韓亦辰麵露苦笑。
“韓穀主她……居然還打你?”龍倚天頓覺心疼不已。
饒是冷情如他,在得知韓亦辰是自己的親兒時,也不知不覺對韓亦辰心生幾分憐惜之意。而韓疏影,那可是十月懷胎和這個孩子骨肉相連的人啊!何以對待自己的親兒如此狠辣?那個歐陽皇貴君就當真如此的好?
“說來不怕你笑話,十七年來,我見那個女人的次數都不會超過三十次。而且……每次見麵都是遭來她的一頓打。”韓亦辰抬頭四十五度望著天,似乎想阻止眼眸中的淚水繼續滑落。
“當真是造孽了……”
龍倚天從石凳上悠悠起身,施施然走到韓亦辰麵前將他輕擁入懷,並抬手直接就著自己的袖為他拭去那滿麵的淚痕。
“對不起,孩子!我被困忘情崖底十六年,亦從來不知你的存在。”龍倚天眼眸微垂,眼角滾下一滴熱淚,“啪嗒”落在了韓亦辰的臉上,也融進了他孤寂落寞的心中。
“你……你是說……”
韓亦辰驀地頓住眼淚,詫異萬分地望著這個才見過幾次麵,卻願意給他如父愛般溫暖的男人。
“韓少穀主,我……便是你一直想尋找,卻尋找不到的那個親爹!”龍倚天抬手,溫柔憐愛地輕撫著懷中男子的頭。
雖然龍倚天憎恨那個奪去他清白、害他痛苦了十八年的女人,但韓亦辰他……卻是無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