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始?”
“開始什麼?”
正當朱仲文有些疑惑的時候。
坐在他旁邊,同樣戴著白色麵具的三人裡,緩緩起身一人。
這人穿著一件大衣,縮著脖子。
似乎很冷。
“我先來吧。”他語氣有些陰沉的說道。
隨後。
他講起了一段故事。
……
我叫王磊,自打從娘胎裡出來就帶著嚴重的疾病。
因為出生在一個偏遠的小山村,一直到幾年前村裡才修了第一條水泥馬路,所以貧窮和落後讓我沒有辦法得到有效的治療,隻能在家慢慢的養,能活一天是一天。
或許是從小就被告知活不了多久,所以我對於死亡並不害怕,反而對死後的世界很好奇。
聽爺爺講。
在舊時代,人死以後需要先去土地爺那裡銷了陽間花名冊。
然後跟著陰差走黃泉路,越鬼門關,過望鄉台,跨金雞山,翻惡狗嶺,經野鬼村……一路曆經重重關隘,才能到達陰曹地府。
不過,這指的是那些陽壽耗儘,正常死亡之人。
然而,那個兵荒馬亂的年代,因為秩序崩潰,所以人命幾如草芥,陽壽未儘的橫死之人遍地都是。
這些人死後怨氣極重,根本無法轉世投胎。
它們有的會徘徊在死去的地方,不斷尋找替身,有的會四處遊蕩,化為厲邪。
而其中有一些人,本就是作惡多端的暴徒。
他們在被官府處以極刑後,反而因為慘烈痛苦的死亡,加劇了身上的凶煞,化為了極為可怕的邪靈。
比如曾經率領數百土匪攻打縣城的“快槍馬四”,就是這樣一個人。
據說此人槍法如神,可以手持雙槍左右開弓,空中打飛物,夜裡打香頭,說打鼻子絕不會打到眼睛,說打耳朵絕不會傷到麵皮。
十分厲害。
因為犯下了許多的案子,最後被官府抓到後,送上法場準備斬首示眾。
當時有大人物專門叮囑過,不能讓他死得太痛快。
於是劊子手專門用了一把鈍刀,故意繞開頸椎關節部位,幾乎是硬碰硬的砸斷頸椎。
一共十二下才將頭給卸掉。
最後的幾下,怕頭掉得太快,甚至還換了位置。
這導致“快槍馬四”不僅脖子,就連後腦勺都被砸得爆裂了,根本沒有辦法進行縫合。
當然,也沒有必要縫合。
馬四的屍體被扔進了亂葬崗,而腦袋則經過硝製以後,掛在城門上示眾。
然而。
或許是因為馬四煞氣太重,又或許是亂葬崗裡的位置不對勁,又或許是其他原因。
總之。
自從馬四身體安葬以後,靠近亂葬崗附近的地方就經常死人。
而且每一具屍體都沒有腦袋。
看傷口,像是被人給硬生生扯斷的。
最初。
死的都是一些貧苦之人,所以並沒有引起官府的注意。
可是。
後來有一次,城裡王老爺的八姨太回娘家,早上路過亂葬崗,中午到地兒後,轎子裡隻剩下一具無頭女屍。
死了老爺家的人,這下子事兒就鬨大發了。
王老爺找到縣老爺,要求給個說法。
怎麼談的不知道。
最後請來了一位縫屍匠,重新挖出了亂葬崗裡的馬四身體,給他把腦袋縫了上去。
但因為創傷位置太過破碎,甚至還有一些殘缺部位。所以縫屍匠隻能用一塊豬皮給它湊合著打了些補丁。
之後又買了一副棺材,給他重新尋了個地方下葬。
說來也怪。
自此之後,再也沒有發生過行人腦袋不翼而飛的情況了。
兵荒馬亂的年代。
“快槍馬四”鬨邪的事兒也很快淹沒在了此起彼伏的時代浪潮之中,偶爾有人提起,也隻是茶餘飯後的故事罷了。
沒有人會關注那位給“馬四”縫腦袋的縫屍匠。
當然也不會有人知道,他倒了黴。
自從接了這單業務以後,縫屍匠的腦袋上就長出了一圈淤青,淤青上還有一些針線的痕跡,像極了那一具具在他手中縫合好的屍體。
縫屍匠是祖傳的手藝,知道自己遇了邪。
但任憑他用儘辦法,想儘了手段,都無法驅逐這詛咒。
不久之後,他脖子上開始潰爛,流膿。
很快。
出現了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
他知道自己命不久矣。
為了妻兒老小的安全,他最終選擇了獨自離開家鄉。
臨走前,他燒掉了祖傳的書本,毀掉了吃飯的手藝家什,千叮萬囑,以後千萬不要讓孩子吃死人飯,結死人緣。
這是縫屍匠最後一次出現在世人麵前。
此後歲月動蕩。
縫屍匠的父母很快死在了戰亂中,隻剩下妻子一個人將孩子拉扯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