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裡什麼都有,生活富足,夫妻恩愛,平時還能采采野花,給你五萬讓你為了一朵野花而冒險跑路,你乾嗎?”
“就算是杜小燕能花錢,就算是家裡的生活負擔大,可他至於冒這麼大風險區詐騙殺人?”
“動機呢?”
李學武攤了攤手,道:“我可不信他這麼愛他的妻子,至少從事實上來看是這樣的”。
“如果真的愛,那五萬塊是不是得給杜小燕留下,可結果兩個月過去了,可能嗎?”
“是啊,相互矛盾了啊”
餘大儒點頭道:“絕對是出了問題的,你也覺得趙子良沒跑,是死了,對吧?”
“我可沒這麼說”
李學武抿了抿嘴,道:“我跟你一樣,充分保留對所有人的懷疑”。
“我懷疑是有真實調查為依據的!”
餘大儒好笑地看著李學武問道:“你懷疑是憑什麼?”
“直覺”
李學武點了點自己的腦袋,道:“這就是犯罪心理學,把所有可能排除掉,就算再不可能,也是有可能的了”。
“直覺?那不是瞎胡猜嘛!”
餘大儒已經聽李學武說了好幾次這個詞了,不服氣地說道:“要這麼說,我還覺得這個案子背後有內鬼呢,備不住就是你李學武謀財害命,殺人奪財了呢!”
“你特麼這不叫直覺!”
李學武翻了眼珠子罵道:“你特麼這叫瘋了!”
——
“怎麼了這是?”
張鬆英同韓雅婷一起來食堂找李學武彙報工作,見他臉色不好便關心了一句。
李學武無奈地笑了笑,說道:“最近有些辛苦,累的”。
“是嘛,怎麼這麼忙啊”
張鬆英坐到了他對麵,關心地說道:“就不能把工作往下放一放啊~”
“嗯,已經在布置了”
李學武微微一笑,看了兩人問道:“怎麼?有事兒?”
“是飯店的事”
韓雅婷挺著大肚子坐下,看了張鬆英一眼,隨即彙報道:“定好的周三開門營業,不知道您這邊還有沒有指示”。
張鬆英也聽得出韓雅婷話語裡的顧忌,怕是打擾了李學武,有些遲疑地附和道:“是我想來請示一下的,沒想到您這麼忙”。
“沒關係的,上午遇著個混蛋,氣的”
李學武笑了笑,問道:“李主任那邊把名字定下來了吧?”
“是,上周接到管委辦的通知”
張鬆英彙報道:“李主任批示‘紅星國際飯店’比較原來的六國飯店更大氣,宜用”。
“我們這邊已經做好了準備”
她翻看著筆記本說道:“所有文字類的標注標記都已經定為紅星國際飯店,毛巾、浴巾、門牌等標識都在趕工”。
“來得及吧?”
李學武喝了一口湯,說道:“時間有些急了,對你們來說是個考驗”。
“沒關係的,廠裡三產在支援我們,不用排期”
張鬆英說道:“現在試營業,很多問題都會遇到,慢慢處理,慢慢學習就是了”。
“主要是客人”
韓雅婷主動開口道:“按李主任的意思,暫時先招待來訪的商業旅行團外商,再逐漸開放其他功能區域”。
“嗯,李主任想的多一些”
李學武點了點頭,道:“就按領導的意思辦,對外辦有沒有說旅行團什麼時候到?”
“是的,有協調通知”
張鬆英彙報道:“暫定於周五下午到,外事部和保密部的人負責接待,地點就在咱們飯店”。
“外事部當然願意”
李學武一邊吃著飯,一邊說道:“飯店就在他們大門口,可是方便了”。
“嗯,來對接的乾部也這麼說”
張鬆英笑著同韓雅婷對視一眼,隨即解釋道:“好像是要先學習,才能開展商業活動”。
“很正常,聽組織安排”
李學武點了點她們,叮囑道:“人員培訓要做好,要經常做,尤其是保密問題,千萬不要出現差錯”。
“明白”
兩人齊聲應答,張鬆英拿著筆記本給李學武彙報了一下國際飯店的人事管理問題。
韓雅婷被安排做了總經理,但國際飯店的籌備工作是張鬆英負責的。
兩人相處的倒是很融洽,都清楚各自的能力和任務,並沒有計較權利的得失。
張鬆英是專業人員,韓雅婷是管理人員,互相尊重,互相認同。
韓雅婷尤其感念張鬆英當初在她受傷住院期間對她的照料,無論從公事還是私交上,都沒有問題。
張鬆英彙報完人事準備,以及物料和服務情況,韓雅婷又彙報了財務和後勤方麵的管理問題。
尤其是李學武給出的管理方案標準,以及服務標準,對她們來說都是新知識。
張鬆英去羊城考察學習過,還算是接觸過新鮮事物,韓雅婷隻能通過文件學習來掌握了。
李學武聽的很仔細,吃飯的這會兒不時的有乾部來找他扯閒蛋,但見他在忙,均是打了招呼去其他隔間了。
結合兩人的彙報,大概情況是很清楚的了,李懷德並沒有做過多的指示,倒是管委辦有意介入管理。
正因為這一點,所以兩人才來找李學武彙報工作。
名義上是彙報工作,雖然也在說工作,可還是在說問題。
問題的來源還是新上任的師副主任,按管理序列來說,管委辦對招待工作有著很高的管理權限。
此前徐斯年跟李學武的關係那是不用說的,廠辦也從未有人過問招待所的事情。
不過現在情況有些變化,從招待所分割出來的小食堂是劉嵐在當主任,這大仙兒不知怎麼的跟師副主任說到一起了。
所以很自然的,師副主任對小食堂的影響力驟增,中午飯這會兒經常能看到劉嵐給他彙報工作。
秦淮茹偷偷罵過幾次娘,李學武卻是沒在意這個,他本來就沒打算把這些都攏在手裡。
當初小食堂成立,也是為了滿足副科級以上的乾部就餐罷了,能有什麼利益關係。
秦淮茹在意的也不是食堂裡那一點點蠅頭小利,她不滿意的是,當初這小食堂主任的位置還是李學武定的她。
這不是忘恩負義是什麼?
張鬆英跟秦淮茹是一個脾氣,早看劉嵐不順眼了,剛剛在樓下兩人還嗆了兩句。
這會兒在給李學武彙報工作的時候難免的要說上幾句不忿。
“她也是真餓了,逮著一個就算是寶,誰都敢跟”
“那位也是膽子肥,更不嫌臟,真是下得去嘴”。
“行了,少說兩句吧”
韓雅婷畢竟年輕麵皮薄,勸了張鬆英一句,隨即給李學武請示道:“關於人事布置,您看?”
“你是總經理,你問我?”
李學武撂下筷子擦了擦嘴,笑著說道:“飯店那邊可不比招待所,誰跟你們說過飯店歸招待管?”
“這……”
韓雅婷同張鬆英對視一眼,都從彼此的眼中看出了驚訝,隨即齊齊望向李學武,問道:“那歸誰管?”
“後勤唄”
李學武收拾了麵前的碗筷,道:“所有服務類單位都歸後勤組管理”。
這話說的真講理啊,說的好像以前招待所不是歸後勤管似的,可後勤真的能管嗎?
現在李學武的意思是啥?
韓雅婷和張鬆英全都懂了,管委辦來管,她們就說聽後勤的,後勤來管,她們就說聽管委辦的。
如果兩邊一起來管,那到時候真要碰一碰,看看對方有沒有膽子直接來找李學武。
“就這樣吧,多關心一下開業典禮的事”
李學武微微一笑,自信地扔了手裡的紙巾,站起身穿了外套。
“我最近有些忙,周三那天的流程我會叫彭曉力拿給我”。
“哦,對了”
都走到門口了,李學武突然站住了腳步,回頭點了點兩人,笑著問道:“你們會釣魚嗎?”
“???”
韓雅婷和張鬆英茫然地對視了一眼,隨即疑惑地看著李學武,均是搖了搖頭。
李學武卻是沒在意這個,點了一下頭,說道:“那將欲取之必先允之的道理懂的吧?”
說完也不顧兩人到底懂沒懂,便轉身出了隔間,往樓下走去。
樓上的兩人依舊是似懂非懂的模樣站在那裡,尤其是張鬆英,還在糾結釣魚的事。
“釣魚?什麼釣魚?”
她看向韓雅婷問道:“是讓咱們去給他釣魚?不是不喜歡吃魚的嘛~”
——
許寧是周一上的火車,家裡給介紹了好幾個對象,按他的話來說,今年的莊稼缺營養啊。
李學武送他出門的時候笑著調侃他,讓他找個邊疆姑娘回來過日子。
許寧倒是很開心地承認自己就是有這個目的,他說民族舞蹈團裡的姑娘個個都好看,尤其是邊疆的。
關於這一點,中原男人審美觀點一直在線,所以邊疆地區載歌載舞是有原因的。
兩人分彆的時候都有些不舍,話雖然說的輕鬆,可都知道是玩笑,互相寬慰罷了。
許寧是隨貿易列車離開的,帶走了李學武的希望,就像貿易列車一樣,希望給他帶回收獲。
西遊小隊的事李學武並沒有跟許寧詳細說明,裡麵的情況等他到了地方自然清楚。
離彆總是帶著些遺憾和苦悶,如果再遇見一個上頭的混蛋,整天的心情就不美麗了。
餘大儒整整在他辦公室磨吩了一個多小時,就為了那個案子。
按他的話來說是為了伸張正義,可李學武從他一進屋就知道,這孫子絕對包藏禍心。
你當調查部的人雞賊,保密部的人就都是傻子?
全特麼是無利不起早那一夥兒的,不是內部相互傾軋,就是外部利益紛爭,跑不了這幾種情況。
就餘大儒這點道行還來他這裡扒牆豁子,要真想撿便宜,李學武早彎腰了。
這個案子就不是一個吃香占便宜的好坑,對誰下黑手,李學武都不能對鄭富華捅刀子。
他故意躲了這個案子,就是沒想著讓對方為難,沒想到半路殺出個程咬金來。
餘大儒他們一定是得了什麼好處,或者瞄準了分局那邊的位置,備不住就是他們領導想挪挪腚了。
你還彆覺得保密部不稀罕分局的崗位,讓餘大儒的領導去乾鄭富華的崗位,那是樂不得的。
不是所有人都喜歡保密部裡的工作,進去上班的人最開始也不是都想勵誌做一顆小石子的。
給向允年打電話引薦餘大儒這件事,李學武沒有做,但在餘大儒離開後跟對方通了氣。
向允年知道李學武是以刑偵專家的身份參與了案件的偵破工作,但他辦的是紀監工作,沒多少交集,所以也沒想著主動聯係。
這一次餘大儒倒是會穿針引線,把兩人又聯係在了一起。
對於李學武所說的案件疑點,以及對餘大儒和他背後關係的提醒,向允年倒是沒多少意見。
他是專門查乾部的,還真不怕這些人內鬥,就算是搞一些手段都無所謂,隻要能抓住小尾巴。
連續幾次跟李學武合作,向允年都吃到了便宜,在係統內部進步的很快,算是青年乾部代表了。
這一次巧遇李學武,話裡話外的,已經在談最後利益怎麼分配了。
要是沒有餘大儒這個攪屎棍,李學武還真不想摻和這個案子了,現在被他這麼一攪和,不下場都不行了。
所以李學武給向允年的意見是,謀而後定,不用跟餘大儒接觸,那狗人鼻子靈的很,知道怎麼配合。
至於最後的利益分配,李學武沒說的很清楚,在他估計,這個案子查到最後,很可能又是一張紗布蓋下來,你看得模糊,不一定怎麼處理呢。
當然了,該處理的人是一定要處理的,可就是注意影響這一情況會讓辦案人員的功勞瞬間大打折扣。
李學武不是這個係統裡的人,真拿什麼好處說不上,錢財更是不稀罕,多了說就是保住他在分局的關係吧。
有鄭富華在分局,姬毓秀的工作方便,以後他的工作也方便。
向允年得了李學武的消息和判斷,一撂下電話,便組織人手通過杜小燕和張淑琴這條線,直接去了信用社。
李學武是不會出麵的,甚至都不會在分局出麵。
既然都跟賴山川說過了,那他就不會去做這個惡人,給人家添麻煩。
惡人自然是要給餘大儒和向允年來做,他們一個喜歡做,一個是不在乎。
李學武不成,他還要臉呢,得維持自己光輝正直的形象。
下午正跟周瑤談著工作,桌上的電話鈴響了起來。
本以為是工作呢,沒想到是佟慧美打來的。
她平日裡可不敢在工作時間給李學武打電話,甚至都不敢主動聯係李學武。
這一次沒辦法,她同金姣姣是在醫院要的這通電話。
“馬先生去世了,就在剛剛”
消息很突然,李學武聽著也是懵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她說的馬先生是誰。
昨兒下午沒等到梅小紅的消息,本以為這件事黃了呢,沒想到還有曲折。
昨天麥小田夫婦同梅小紅一起去拜訪馬先生,可是沒見著麵。
因為馬先生正在住院,當天醫生沒讓他們探望。
等到了今天,醫院那邊來了消息,讓麥小田夫婦帶著佟慧美二人往醫院去。
就這樣,佟慧美兩人才有些懵懂又激動地見到了這位戲曲界的大師。
老頭兒精神還算不錯,就是家屬麵色不是很好。
麥小田夫婦同梅小紅解釋了這一次去拜訪李處長的經由,也說了玉蘭芳的情況。
馬先生一輩子的人情世故了,哪裡不懂這裡麵的門道。
看著站立在麥小田夫婦身邊的兩個姑娘並沒有責怪乾女兒的自作主張,叫了兩人各唱了一小段。
這位馬先生也是個通透之人,先是講了自己的出身和過往,又點評了兩人的唱功和技藝,這才說了下文。
卻是沒有收徒的意思,主要原因還是他的身體情況,以及他是工老生的,收她們做徒弟,於兩人出身並無益。
倒是同梅小紅一般,就在這醫院,當著幾位老友的麵,認了兩人做義女。
也不知道是感念自己時日無多,沒了那麼多的忌諱和在意,還是對於今時今日境況的感慨,讓他很是坦然地接了心存忐忑的佟慧美和金姣姣敬茶。
屋裡無人出言反對,即便看得出佟慧美和金姣姣今日前來多少帶著點背景影響。
收兩個乾閨女,救一個乾兒子,還能了卻身後事,這買賣做的值了。
接了兩人的茶,馬先生倒有了說話的理由,給佟慧美和金姣姣指了一位老友,言及要請對方做兩人的師父。
那位荀先生是看過兩人唱了小段的,也聽明白玉蘭芳這個案子引出的這段波折。
但見兩個姑娘均是柔弱女子,並沒有風塵之色,更無狡詐之心,算是默認了馬先生的話。
麥小田知道這是個天大的機遇,當即便叫兩人跪下給對方敬茶。
荀先生自己也在形勢的波濤洶湧中,自然清楚這兩位姑娘身後的力量和影響力,更明白老友給自己指的這兩個徒弟的意思。
老友的義女,多少全了他的麵子,又是麥小田做了保人,這才接了佟慧美兩人的茶。
今日在病房裡算是立下口盟,正式的拜師禮自然要等以後方便了再行布置。
麥小田感念馬先生仁義,主動做了保證,言及會從中周旋,隻要玉蘭芳沒有牽扯其中,定會保他無恙。
佟慧美和金姣姣兩人被麥小田夫婦帶著來醫院探望馬先生,在這裡見到了許多前輩大家,本是欣喜。
可懵懂中被麥小田夫婦指使著拜認了義父,又認了四大名旦之一的荀先生做師父,幸福來的太突然,有點慌了。
想起麥小田和梅小紅所解釋的那些事,又想及李學武的身份,這才明白自己二人能拜師的關鍵。
所以一方麵是表達自己的愧疚和歉意,另一方麵也是怕自己能力不足,才藝有限,給前輩師門蒙羞。
她們想要主動拒絕了這份天降驚喜,卻又怕這些都是李學武的安排,自作主張難免會冷了情人的好意。
就在兩人好生為難之際,剛剛還精神很好的馬先生卻突然離世,給了兩人好大的打擊。
剛剛在病房兩人已是哭過一場,等馬先生家屬簡單處理了後事,兩人主動找到荀先生致歉。
荀先生倒是看得多了,經曆的也多了,對兩人隻說事後來家裡拜師,學藝。
佟慧美打這通電話來,就是想問問李學武的意見。
李學武想了想,告訴她同金姣姣與麥小田商量,先以義女的身份幫忙後事,其他等事後再說。
放下電話,他又打給了沈國棟,讓他準備奠儀,同時去打聽那位荀先生的身份。
唱戲的,李學武不大信得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