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城位於東北四省核心位置,上下左右連通兄弟城市。
這裡有著悠久的曆史,更發生了許多可歌可泣的故事。
人民大街農副產品市場馬寡婦家也是如此,故事多到一場遊戲一場夢的。
“你跟那裝啥文化人呢,咋還不躺下?”
馬寡婦剛剛從外屋地洗了身子回來,穿著大紅色的肚兜兜,煞是美豔動人。
尤其是肚兜兜上的兩條金鎖鏈,隨著她的步伐一晃一晃的,撩人心弦。
同步晃悠的還有那兩盞讓人看了便會血脈僨張的大燈,實在耀眼異常。
可能是吸收的“營養”好,也可能是“過手”的人多了,這個年代似是她這般前凸後翹身材的可不多見。
這般有本錢的馬寡婦對於坐在地桌上裝聖人君子的大強子自然是不滿的。
“你還睡不睡覺了?”
“馬上,寫完這一點就睡”
大強子手裡夾著煙,擰眉思索著,那模樣比卡文的作者還要便秘一般。
如果不是他所處的位置不合適,不然以他現在的形象,真以為是在思考吉城未來的發展大計呢。
“寫~寫~寫~也不知道你能寫個啥!”
馬寡婦攏著烏黑的秀發,露出了雪白的脖頸,嘴裡雖是抱怨著,可仍然能聽出陣陣勾魂攝魄的味道。
“是不是還惦記鋼城那相好的呢,你怎麼不把她娶回來,又不是沒有這條件”。
“少扯犢子了,是大春”
似是找到了某些靈感,大強子落筆疾書,嘴裡罵罵咧咧地說道:“這癟犢子長能耐了,竟然跑邊疆去了”。
“嗨呦~你可真是操八百家閒心!”
馬寡婦擰著腚蹬了腳底的繡花鞋上了炕,身子委進了被窩,嘴裡嘮叨著說道:“在家的時候也沒見你們倆有多近蜜,這會兒倒是纏綿悱惻了”。
“你少跟我拽詞兒啊~”
大強子頭也不抬地說道:“我這是罵他呢,我跟他勢不兩立!”
“得了吧~”
馬寡婦撇了撇豔麗的紅唇,不屑地說道:“你是擔心你們這夥人被人家給分割開了一個個弄死吧”。
“你咋這麼聰明呢?!”
大強子寫完了最後一句,舔了口水封了信封,走到炕邊親了她一口,笑問道:“以前我咋沒看出來!”
“以前?哼~”
馬寡婦翻了白眼珠哼聲道:“以前我都忙著伺候你們掌櫃的,哪裡有心思搭理你啊~”
“那你現在怎麼跟了我了?”
大強子毫不在意跟張萬河做了“一擔挑”笑嘻嘻地講道:“這叫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怯~德行~”
馬寡婦翻身躺在了枕頭上,念叨著說道:“就你這點道行,我勸你還是老老實實給你們老板娘賣命算了”。
“小心起了歪心思讓人家瞧出來,到時候就不怕人家再找出一個大強子來?”
大強子聽著她的話沉默了下來,好半晌才開口問道:“我就這般不堪?”
“不,你缺的是時間和閱曆,還有一顆狠心”
馬寡婦側身躺了,撚起手指點了點坐在炕沿上大強子的心口位置,道:“你不狠,尤其是對你自己不狠”。
“我還不夠狠?!”
大強子故作凶狠表情道:“斬了山裡的根,殺了同命的兄弟,睡了掌櫃的女人,我壞事做儘了都”。
“嗬~幼稚~”
馬寡婦好笑道:“你們這夥兒人裡就屬你膽子最小了,連張萬河都說你膽子不如大春”。
“他那是虎!”
大強子不服地強調道:“揚了二症的,給點陽光就燦爛,讓他乾啥就乾啥的虎嗶”。
馬寡婦知道他擔心大春,也知道這小子刀子嘴豆腐心,是他們這夥人裡最心軟,最講義氣的人了。
當然了,也是嘴最硬的,媳婦兒跟人跑了都說是去城裡打工的那種。
不然你以為馬寡婦條件這麼好,為啥選了他當鐵子。
“你羨慕了?”
馬寡婦用手指挑逗著小強子,調笑道:“這叫傻人有傻福,說不定人家才是你們這夥兒人裡未來最有出息的那個”。
“得了吧,我才不信”
大強子撇了撇嘴,道:“就他那樣的?讓人賣了都得給人家數錢的貨”。
“你不也是如此?”
馬寡婦輕笑著說道:“為啥那什麼東家一來你就跟耗子見著貓似的,讓你殺人你就殺人,讓你放火你就放火,能水呢?”
“我不怕?”
大強子撇了她一眼,悵然若失地說道:“你是沒見過他,你見了你也怕”。
“咋?他凶神惡煞,他殺氣盈天,他三頭六臂,頭頂長犄角啊?!”
馬寡婦撇撇嘴說道:“瞧你給他說的,你們就是讓人家給掐住七寸了,這東北人就是沒有關裡人心眼子多”。
“嗯,是啊,他沒有三頭六臂,更不是凶神惡煞”
大強子悠然地歎了一口氣,道:“他臉上有道疤,掌櫃的打聽過,說是炮彈切的,看著並不嚇人”。
“嚇人的是他能看穿你的想法,讀懂你的內心”
大強子回頭用手指點了點馬寡婦的心臟位置。
馬寡婦倒是不懼地挺了挺身子,問道:“這麼大,這麼厚也能看的穿?”
“……”
大強子無語地說道:“我跟你說正經的呢”。
“呦~這麼正經的啊~”
馬寡婦扒拉了一下小強子,挺了挺胸口問道:“你說就說,手張開按在這算正經的啊?”
“我看看有多厚”
大強子笑了笑,隨即點頭道:“其實掌櫃舍不得吉城的產業有一多半的原因是舍不得你啊”。
“少扯嚦哏唥”
馬寡婦翻了翻白眼,道:“你跟張萬河一樣,都不是什麼好餅,尤其是你!”
她點了點大強子的腦門,嗔道:“正經姑娘不找,這麼大了不想著結婚,淨想著往我這跑!”
“你說說,你是不是有病!”
“相思病也算病?”
大強子倒是會哄女人的,這會兒倚在了炕上,正對著馬寡婦說道:“你沒見著我見天的有多忙啊,明天還得去趟山裡,腳打後腦勺,還找對象?”
“我現在想著的就是搞錢,等有了錢以後起個大院,蓋三間大瓦房,亮堂的,到時候把你娶回家,給我生他十個八個的小崽子”。
“信你個鬼~”
馬寡婦扯了扯上嘴唇,嗔道:“這話張萬河說過不止一次了,可他人呢,死哪去了?”
“我跟他可不一樣,他有兒子,我沒兒子”
大強子在馬寡婦的大腚上拍了一巴掌,道:“你這腰排兒絕對能生兒子”。
“滾蛋~”
馬寡婦沒好氣地捏了小強子一下,疼得他一嘶嗬,隨即嬌笑道:“你怎麼不讓你們老板娘給你生兒子呢,我聽說她也是單身的”。
“吃醋了是不是?!”
大強子笑著揉了揉手裡的大饅頭,道:“少扒瞎,我們站長八隻眼都瞧不上我,那也不是我的菜~”
“那可不一定~”
馬寡婦支起身子,看著大強子說道:“我看她對你挺好的啊”。
“你給我賣命,我對你也好”
大強子躺在被子上,笑容玩味地說道:“你光看見他對我好了,沒看見她要我命的時候呢”。
“我現在也想要了你的命”
馬寡婦掀開被子跨腿騎在了大強子的身上,瞪了瞪眼睛道:“我拿你當鐵子,你卻讓我給你生孩子!”
“你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說了這麼多就是饞我身子對吧!”
大強子一個翻身上馬,看著馬寡婦說道:“來啊!同歸於儘!”
——
“起來吃飯!”
馬寡婦將米粥端上了地桌,知道自己手冰涼,還是伸進了大強子的被窩。
大強子被涼的一激靈,隨即不滿地說道:“虎娘們兒,欠收拾了是吧?!”
“睡~睡~睡~就特麼知道睡!”
馬寡婦嘴裡罵著,可臉上全是得意的壞笑。
“好~好~好~這會兒你又能耐了是吧!”
大強子爬起身,看著馬寡婦說道:“昨晚是誰喊著不要睡,一宿不要睡的,你當我是鐵打的對吧!”
“呦呦呦,我讓你來了”
馬寡婦撇撇嘴,說道:“你要是沒那尿性,趁早說話,我好換個鐵打的老爺們”。
“鋼打的也禁不住你收拾!”
大強子還年輕,在馬寡婦麵前說話卻是沒多少底氣的,關鍵是這娘們太狠了。
要不怎麼說她以前的爺們兒騎自行車都打晃,大夏天的掉溝裡摔死呢,這日日夜夜的誰受得了。
看著粥碗裡的水煮雞蛋,大強子嘴角扯了扯,嘀咕道:“再這麼下去我也得犧牲在你這,倒不如早點找個小的保命要緊”。
“你說啥?!”
馬寡婦陰惻惻地看著他說道:“有能耐你再說一遍?!”
“吃老娘的,喝老娘的,你還敢罷工?!”
她提溜著大強子的耳朵罵道:“信不信我把你魚籽袋給你扯下來,一顆一顆給你捏爆了?!”
……
外強中乾的大強子吃飽了喝足了,晃著身子從馬寡婦家裡出來,胳膊下麵還夾著個小皮包。
這是大春特意從京城郵寄給他的,說是李處長就用的這種,夾在胳膊下麵瞅著特牛嗶。
他在回信中數落大春進京後淨扯沒用的,這小包屁都裝不下,亂花錢。
最開始他確實看不上這小玩意,不過後來慢慢的喜歡上了這種牛嗶的感覺。
有夾包經驗的讀者都知道,小包裡麵放一把小手槍,再放一疊現金和證件,特彆的合適。
溜溜達達地出了門,嘴裡還叼著一根煙,這是他臨出來時馬寡婦給點上的。
彆問,問就是對昨晚努力一宿的敬意和謝意,強哥就是這麼強。
“強哥!”
“吃飯了嘛強哥~”
……
市場早早地就開門了,道路兩邊擺滿了攤位,都是市場裡的職工。
這個年代就這樣,沒大家想象的那麼絕對,不可能雞零狗碎的都公私合營了。
尤其是農副產品這一塊兒,隻要不是成批量的,擁有市場牌照的,就可以從批發部自己往回領貨物賣。
不然你以為大冷天的,他們這些人為啥凍的Der了嗬的還要趕大早出來賣貨。
隻要市場開了門,這攤位就開始算錢了,你帶掙不掙的,該交錢的時候也得交錢。
你說這種製度不好?
這得分怎麼看,大門外頭有的是等著來搶攤位的呢,不是誰都能擺攤賣貨的。
那這些擺攤的市場職工為啥不分老少都管大強子叫強哥啊?
這話慢慢說,還有後文。
冬日裡來市場買東西的市民並不少,有人活動就有早點攤位的存在。
也沒啥好東西,反正就是那幾樣,可真正舍得去攤位吃的也都是年輕一些的。
跟大強子打招呼,多少帶著一點熱情,一點討好,一點客氣。
大強子從賣瓜子的攤位上隨手抓了一把,嬉笑這擺了擺手,道:“好好,還是你們早啊”。
吃早點的見著他也是讓,招呼他過去一起吃。
大強子磕著瓜子,跟攤位職工說著話,還得不時回應著招呼。
“你們吃,吃過了!”
“嗨~”
也有跟大強子相熟的,說話時也好開玩笑:“你們不知道強哥從哪出來啊!”
說著話還大笑道:“還用得著你請客,不吃飽喝足,馬翠玲能讓強哥出來?”
“哈哈哈哈~”
這話裡明顯帶著歧義,像是在說吃早點的事,好像又不是。
眾人怕大強子,可在市場上也喜歡這種玩笑。
重要的是大強子開得起玩笑,聽那人打趣調侃,隻是用手裡的瓜子皮嚇唬著扔了,又笑罵了兩句算完。
他才舍不得扔手裡的瓜子呢,說話間已經把手裡剩餘的瓜子扔回到了攤位的笸籮裡。
睡了馬寡婦不算是什麼磕磣的事,這條街上,不,整個市場,有哪個男人不想睡她的。
睡她那是有能耐,站在這裡扯閒蛋的都是嫉妒和羨慕。
東北人就這樣,就算是再冷的天,再大的雪,也蓋不住這一份豪爽和寬容。
當然了,也不是所有事都能寬容的,你可以說某個男人睡了寡婦,但你絕對不能問某個男人你瞅啥。
這條市場早上人來人往的絡繹不絕,說摩肩接踵有點過分了,但磕磕碰碰都是難免的。
你要是撞了人,嘴裡客氣著道一聲:“對不住,妹瞅著”,多數不會跟你計較。
可你要是撞了人,還跟人家瞪眼睛問你瞅啥,那準得打起來。
這不嘛,大強子溜溜逛逛的往單位走,前麵就出了這起子事。
一人往裡走,一個人低頭看著攤位,前麵那個瞎目呼眼的就撞上了。
一個小年輕說:你瞎啊?!
另一個小年輕回:你特麼說誰呢?!
前麵那個說了:說你咋地,找乾仗啊!
得!
就這麼三句話!
就三句!
多一句都不是東北人!
哐的一拳頭打了上去,兩人你來我往,周圍人看熱鬨圍上來,人越多他們打的越熱鬨。
市場保衛科的早就發現這邊不對了,可他們才不過來呢,離老遠站著。
一是怕崩身上血,二是怕跟著挨打。
你彆不信,打架的時候腎上腺素激發,頭腦是不清醒的,管你是不是穿製服的,誰敢拉架就揍睡。
有的時候打糊塗了,兩個打架的合起夥把拉架的給揍一頓。
尤其是東北人打架,你越拉著他,他打的越凶,要是圍觀的人多,那絕對是攔不住的。
早上這會兒市場人正多的時候,有這熱鬨還能放過了,全都圍過來看了。
其實打架不怕圍觀的,輸贏就是個麵子問題。
但不怕沒好事,就怕沒好人啊。
你打架,他看熱鬨還不算,還要起哄,沒有他們瞎嗶嗶,說不定這架還打不起來呢。
東北人太好麵子了,大家都圍上來了,又有叫好的,氣氛都烘托到這了,誰先撤退誰是孫子,乾就完了。
電炮,飛腳,頭捶,大開大合,絕對沒有下三濫的招數,誰敢用,說不定圍觀群眾要伸腳踹你的。
摔跤打架怎麼都行,就是不能玩陰招,招人恨。
打輸了沒關係,你看場內的兩個小年輕的鼻子都打出血了,眼睛乾了個烏眼青,可圍觀的人依舊叫著好。
你打輸了,受傷了,沒人說你是窩囊廢,隻會說你尿性。
這個時候兩人基本上都冷靜了下來,鬥雞似的看著對方,隻需要有個人站出來說合兩句,這件事就算完了。
“行了行了,都特麼一個地麵上混的,有啥打不開牙的”
大強子夾著包,叼著煙走進人群,推搡開圍觀群眾,嘴裡罵罵咧咧地說道:“都瞅雞毛,趕緊看看兜裡錢丟沒丟,一個個的傻不拉幾”。
“哎呦,我的錢!”
你聽吧,準有這樣的傻帽,光顧著看熱鬨了,自己兜讓人給抹了都不知道。
大強子這樣的事見太多了,屢見不鮮,他跟外麵站著的時候目光一掃,至少有仨賊在跟前兒晃悠。
他能說什麼,見義勇為?
彆鬨了,摸包那幾個常年得給他孝敬呢,能提醒這麼一句都算是不錯的了。
這叫見好就收,提醒那些三隻手彆太過分,這條街是他的底盤。
沒錯,大強子身上還有張皮,就是這條市場的治安員,平時可不會穿衣服去站裡值班,他這治安員隻是個身份。
你說他占著茅坑不拉屎?
可有些時候,就需要他這樣的人管束市場,約束這裡的黑暗,維持這裡的秩序。
你可以叫他地癩子,也可以叫他黃皮子,反正就是這麼個社會形象,小城草莽。
經常來這裡的人自然知道他是誰,兩個小年輕的也沒用他安慰,各自瞪了一眼,放了狠話,擦了擦鼻血,忙自己的事去了。
什麼?
你問這兩個小年輕是不是故意的?
有的時候隻能說凡事彆較真兒,你看人家的熱鬨,還起哄,拳拳到肉,鼻子躥血,收點門票錢不過分吧。
當然了,也有偶發事件,可能兩人真的不認識,更不是三隻手的托兒。
從大強子走進去拉架這件事就能看得出來,在這邊討生活的人他都眼熟。
要是真的把這些耗子一個一個往外攆,他這個治安員早晚也得乾不下去。
水至清則無魚啊,養寇自重張大帥玩的就很六了,你當大強子真是個棒槌啊!
也沒理會哭嗓著錢丟了那幾人,誰讓他們喜歡看熱鬨呢。
三隻手也不會守著一個地方胡來,幾個大市場亂躥,天天偷,大強子也不好乾不是。
所以人群散儘,一地雞毛。
小地方有小地方的規矩,小地方有小地方的潛規則,他需要這個市場,市場也需要他這個人。
這世上沒有真正的白,可也容不下真正的黑,所以需要灰色從中調和點綴。
就像是山水畫,哪怕是一筆濃墨寫出來,尾巴上還不是灰色的?
擺平了一場爭鬥,大強子彈飛了手裡的煙頭,看了一眼蹲牆根兒曬太陽的那幾個鱉孫兒,暗道是日子都不好過啊。
幾步來到了他們的根據地,胡同裡的門臉房,可不是上次丁萬秋點天燈的那一處,那間屋子早燒沒了。
這是李學武來的那一間,也是大春帶著弟弟二春一直守著的那處。
彙合了等在這裡的葛林和老六孫永利,三人一起出了門,開始了新一天的工作。
“呐,吉城很大,市場很小,但對於我們這樣的小人物來說這裡就是生活的天,就是刨食的地了”。
“咱們要牢記自己的本分,目的嘛,無非就是為了混口飯吃!”
大強子轉頭看了看老板娘塞他手裡,讓跟著他學習社會經驗的老六,這小子眼珠子滴溜溜的亂轉,不知道踅摸啥呢。
“老六,咱們混生活的規矩是什麼?!”
孫永利被他突然問得一愣,想也沒想便回答道:“做大做強,再創輝煌!”
“錯啦~”
大強子撇撇嘴,說道:“是珍愛生命,團結友善!”
他有些討厭這個年齡的半大小子,一個個的就想著發財的美夢,年輕人特有的混蛋勁兒十足,典型的惹禍精。
說著話三人走進了市場,在一處攤位前停了下來,大強子彎腰看著籮筐裡的果乾。
攤位上的小夥子很有眼力見兒地從後麵繞了出來,手裡還捏著包煙。
“強哥,您咋來了,抽煙抽煙”。
“嗯~自己有”
大強子看也沒看他,抬手擋開了對方遞過來的香煙,手指了指筐裡的果乾問道:“好賣嗎?”
“還……還行吧”
小夥子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嘴裡磕磕巴巴的。
“那就好”。
大強子沒為難他,點了點頭,又問了其他幾樣商品。
等小夥子回答清楚了,這才直起身子繼續往下一處逛。
到了一處肉食攤位,不顧售貨員緊張的眼神,捏起一條羊肉打量了幾眼,沒等攤主說話又放回了原位。
還是那套磕兒:“羊肉好不好賣?”
“還行,一天二三百斤的量”
攤主顯然是認識大強子的,沒給遞延,倒是遞了乾淨抹布過來給大強子擦手。
大強子點點頭,叮囑道:“掙了錢彆亂糟,給孩子買幾套衣服穿,不比扔牌桌上強啊”。
說完也沒理會賣肉那人的解釋,帶著葛林兩人繼續往下一處攤位走。
一路上走走停停,看得攤位挺老多,罐頭、棉花、農用工具、家具、皮革、五金零件等等。
每到一處攤位他都是問賣的好不好,特彆的會叮囑兩句,不抽人家遞的煙,不喝人家遞的水。
更不會收人家主動送上的錢或者攤位上的商品,禮貌談不上,也沒有啥壞脾氣。
遇著女攤主的時候興許能多聊兩句,這還得是長相漂亮的,差一點他都不搭理。
整整把市場轉了一大圈,這才進了街頭的一條胡同裡,這邊把著胡同口也有一處門臉房。
與他們根據地有異曲同工之處,從窗子裡正能看見市場的詳情。
推開木頭門,掀開門簾子,裡麵登時闖出一股子濃煙來。
知道的是煙味,不知道的還以為裡麵燒著了呢。
小屋不大,就是個值班的地方,炕上擺著炕桌,四個大漢正在打撲克。
玩的什麼不知道,反正挺熱鬨,連三人進屋都沒有理會,倒像是故意的一般。
大強子也沒在意,眯了眯眼睛,適應了屋裡的光線,走到炕邊抬腳踩著炕沿便看起了熱鬨。
等他們玩完這一把了,眼瞅著四人沒有開口招呼的意思,還要開下一把,他這才用手裡的包一拍炕邊坐著的大漢,問道:“二驢子,跟我裝死呢?”
“乾啥?”
很顯然,抓牌的大漢早就知道他來了,就是故意的沒搭理他。
大強子也沒生氣,抬了抬眉毛,道:“乾啥?還用我告訴你嘛,今天啥日子不知道?”
“不知道~”
大漢一晃腦袋,冷笑熱哈哈道:“強哥你告訴告訴我唄~”
“行啊~你要是記性不好我就告訴你”
大強子蹬著炕沿一抬屁股坐在了炕邊的大櫃子上,耷拉著腿,笑嗬嗬地說道:“今天是我收賬的日子”。
“哦,沒錢”
大漢的回答很簡單,頭也沒抬地繼續抓著牌,道:“貨都沒賣出去,哪兒來的錢”。
“嗯嗯,說的有道理”
大強子一副深以為然的模樣,點點頭,隨即給老六使了個眼色,說道:“老六,去,給他一嘴巴,讓他清醒清醒!”
大漢扔了手裡的撲克牌,轉身就下了地,目光瞥了大強子一眼,隨即盯上了半大小子的老六。
炕上其他三個大漢也從炕上跳了下來,目光不善地看著三人。
也就是大強子坐在櫃子上,絲毫沒有動手的意思,所以他們把目光放在了老六和人高馬大的葛林身上。
當然了,主要還是葛林,畢竟老六才多大,小嗶崽子一個,說不好聽的還沒有炕沿高呢。
叫二驢子這人虎著臉,瞪著眼,站在那看著極為嚇人。
老六膽怯地看了看大強子,隨即小聲問道:“強、強哥,真打啊?”
大強子沒理會他的膽怯,掏出盒煙給自己點了。
老六顫顫巍巍地走到了大漢麵前,尷尬地咧了咧嘴,偷偷打量著大漢。
二驢子冷笑著看了看大強子,隨即又把目光挪向了小孩子一般似的老六。
他微微彎腰,指了指自己的臉說道:“來,往這兒打”。
其實他的手就在臉旁邊,隨時等著格擋照他臉上來的巴掌,這麼大人了,還能叫孩子打了不成?
再說了,他也不信這小崽子敢打他巴掌,瞅著對方都沒有豆兒大呢,不定跟哪撿來的野孩子。
可他萬萬沒想到啊,更沒記住剛才大強子叫這小子什麼了。
這邊正防備著巴掌呢,嘴裡還故意調侃大強子後繼無人,老六卻突然伸出手,直接劈開食指和中指,插到了他的眼睛上。
“哎呦!窩草!!”
大漢其實看見小崽子伸手了,可防備的是臉,沒注意對方瞄準的是自己的眼。
好家夥,這一下疼得他差點跪下。
聽見他痛呼,其他三個大漢沒用招呼,瞬間便動了起來。
老六哪管這個,插完了眼一溜煙便鑽炕上去了,他倒是知道屋地不安全。
三個大漢還沒看清楚什麼呢,便見葛林輪著拳頭出手了,第一個衝過來的直接挨了他一下大嗶兜,整個人差點飛起來,直接躺地上暈死過去了。
而第二個發現狀況剛要收手往後躲,可葛林的拳頭已經到了,就是這麼的輕鬆,一電炮,又暈倒一個。
最後一個倒是止住了腳步,可葛林也沒放過他,屋裡本來地方就不寬敞,他都不用追,回身一個大肘子,直接打對方麵門上了。
得,等二驢子雙目流淚忍著劇痛直起腰的時候,四下裡這麼一撒麼,地上躺著睡覺的可不就是自己三個兄弟嘛。
見二驢子茫然地看著自己,大強子渾不在意地抬了抬眉毛,抬抬手說道:“呐,這就叫做專業”。
二驢子一屁股坐在了炕邊,好像失魂落魄似的,手卻往牌桌底下抹,抹了半天卻啥也沒有。
他看著大強子戲謔的眼神,回頭這麼一瞅,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留桌子底下的那把黑子到那小嗶崽子手上了。
就是插自己眼的小混蛋,手裡正把玩著一把黑漆手槍,哢哢的比劃呢。
“彆……彆特麼瞎比劃!”
二驢子抬手擋著,嘴裡提醒道:“那槍頂著火呢!”
“我還不知道?”
“用你教我啊!”
老六瞥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道:“就你這嗶樣的還玩兒槍呢,先把心眼子玩明白了再說吧”。
說著話從炕桌底下抽出幾張撲克牌,示意了地上的仨人道:“他仨虎你錢呢!”
看著這小崽子手裡的撲克牌,二驢子眼淚差點又掉下來,丟人又丟麵兒,今天算是倒黴到家了。
“你瞅瞅,這又是何必呢~”
大強子吐出一口煙,笑著說道:“老板娘都說了,數九寒冬的大家夥兒乾點買賣不容易”。
“先貨後款,為的就是讓你們手裡不用壓著本錢,還有富餘做些其他買賣”
他攤了攤手,埋怨道:“你看看這事兒鬨的,你咋一點都不爭氣啊,下回這買賣還咋乾啊!”
“對不起強哥……”
二驢子這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了,嘴裡特彆痛快地低頭認錯,不然他還得挨揍。
屋裡站著的這鐵漢明顯不好惹,頭頂房堡了,這得多高。
“得了得了~瞅你這損出兒”
大強子擺了擺手,道:“我都不稀得說你啥了,趕緊的!”
說著話示意了炕裡的錢包,道:“我們還得趕下一家呢,中午還想留我飯咋地?”
“我請~我請~”
二驢子一邊從炕上的錢包裡往外掏錢,嘴裡忙不迭地答應道:“中午一定要給我這個麵子……”
大強子收得了錢款,塞進了自己的挎包裡,跳下地,打量了二驢子一眼,道:“收拾收拾啊,今天老六下手重了”。
說著話一邊往外走,一邊給老六指了指二驢子介紹道:“以後見著麵兒叫二哥!彆沒大沒小的,這都是兄弟”。
邁過地上躺著的三人,大強子帶頭出了門,嘴裡還嘮叨著:“最近不太平,珍愛生命,團結友善”。
老六留在了最後,看了一眼二驢子,見他盯著自己手裡的槍,撇撇嘴,扔還給了他,道:“啥嘰霸玩意兒,子彈就一顆,膛線都磨沒了,還當寶兒似的呢”。
看著手裡的空槍,地上的兄弟,以及出門的老六,二驢子眼淚又下來了。
太特麼欺負人了!
胡同口,大強子左右看了看,等老六跟上,這才繼續往外走。
“那幾個孫子真出老千了?”
“不知道啊~”
大強子左右踅摸,老六也跟著有樣學樣左右張望著,不知道在看啥。
“……”
大強子有些無語地看著老六,問道:“那你說他們……撲克怎麼回事?”
“桌上撿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