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學武笑著回應,又安排彭曉力給各科室分了喜糖。
喜糖準備了很多份,包括醫院的、朋友的、親屬的、單位的等等。
給醫院的謝禮同大嫂當時不同,因為顧寧就是醫院裡的職工。
尤其是身份所礙,不適合當麵送禮,更不適合送重禮。
李學武以家屬的身份,給顧寧的科室送了喜糖,又分彆給三位主任送了謝禮。
點到為止,隻要情麵到了。
給單位的則是比較直接,彭曉力和韓建昆抱著箱子分的,人人有份。
喜糖不多,但就是個心意。
說是喊他擺酒,可李學武並不會請客招待他們,這誰都知道。
跟一般的乾部不同,李學武的年齡優勢,身份優勢,注定他這一生的招待僅僅限於結婚那次了。
不收禮,不收錢,倒貼喜糖,怎麼可能不得到對方的祝福。
隻要母子平安,李學武真不稀罕熱鬨,尤其是怕給彆人添麻煩。
但人情世故是躲不開的,昨晚與母親商量要通知誰。
顧寧還在醫院,所以能通知的隻能是至近親屬。
顧家在京城的直近親屬有,但跟顧寧親的少。
不過李學武該通知的都打了電話,同時也解釋了丈母娘20號的飛機。
講了母子平安,也講了顧寧的狀態,說了丈母娘的情況,很直白地告訴他們,要來可以在20號以後再來。
有丈母娘在,招待他們也好方便,同時也給顧寧和孩子留出休養的時間。
昨晚孩子便抱回來了,醫生隻說黃疸有點高,其他都正常。
其實黃疸高也正常,隻要營養好,這項指標沒有不高的。
一般會在十天到十五天恢複正常,可能會早,也可能會晚。
解決的辦法就是烤燈,醫生既然都沒要求,自然就不會這麼做。
顧寧則是半夜裡下的地,睡了一大覺之後有了些精氣神。
李學武也是陪她著再次睡了,這才回的家。
要忙著家裡的事,還要忙著單位的事,有了孩子以後,李學武更忙了。
“哎,學武”
中午吃飯的時候,景玉農叫住了他,提醒道:“營城那邊來電話,船舶製造設備到港了”。
“從港城采購的那批?”
李學武端著飯盒,點頭道:“夏總工就在鋼城,我聯係他去營城,還得跟津門那邊打個招呼”。
“應該如此,尤其是意商那邊”
景玉農提醒他道:“兄弟單位之間合作都要顧忌細節,更遑論與外商合作了”。
她點了點李學武,示意一起上樓,談起了國際賓館住著的那個旅行團。
穀維潔和她一直都在同對方接觸,一個項目一個項目的談,一位外商一位外商的見。
兩種分類方式,談話和討論的項目、方向、方式等都不同。
同時處理十幾個項目的談判,她有點辛苦,同李學武說起,就是想讓他支援。
“哦,對了,忘了恭喜你”
上了二樓,景玉農笑著看向他說道:“聽說你當父親了是吧,壓力大不大?”
“壓力都是您給的”
李學武好笑道:“您說大就大,您說不大就不大”。
他示意了包間,道:“要不您再找找彆人,我好空出時間照顧家庭?”
“我可不會給你隱私廢公的機會!”
景玉農笑著說道:“你還年輕呢,往後這樣的興奮勁說不上得經曆幾次”。
“不一定呢~”
李學武無奈道:“我們夫妻準備響應號召,就生這麼一個算了”。
“計劃生育?你可真行”
景玉農好笑地看了看他,道:“你不會什麼都想進步,連生孩子這件事都要克製自己吧?”
“說笑的,得尊重我愛人的想法”
李學武等她坐下後才坐下,解釋道:“她也有自己的事業,不能因為孩子耽誤了她”。
“我是男人,已經得到的夠多了,總得替她著想”。
“行,可以,好男人”
景玉農點點頭,道:“你愛人是醫生?好像聽你說過”。
“我可沒跟你說過”
李學武笑著看了她,道:“是醫生,就在我們家門口的醫院,外科”。
“好職業,受尊重”
景玉農點點頭,說道:“我上學那會兒也想當醫生來著,可沒條件”。
“所以選擇了經濟?”
李學武知道她讀的學校可是頂尖的,這會兒對方有可能在凡爾賽。
景玉農看了看他,道:“那個時候不是你想乾什麼職業就學什麼之事”。
她有些遺憾地說道:“是組織需要什麼,我們就要學什麼”。
“挺偉大的”
李學武點點頭,道:“我都沒機會表現自己的忠誠和偉大,因為我沒上過大學”。
“你都當爹了,能不能說點實話?”
景玉農吃著飯,瞥了他說道:“你不是在鋼鐵學院上大學呢嘛,大學生了”。
“彆開玩笑了,哪能比啊”
李學武苦笑道:“我那是趕鴨子上架,可不敢用大學生標簽自己,不敢當”。
“真的假的?”
景玉農狐疑地看了看他,道:“謙虛的過了啊!有點假了”。
“是嘛?下次注意”
李學武開了個玩笑,逗她笑了出來,隨後便開始談起與外商談判的事。
依照他的判斷,與外商旅行團的接觸下來,遲遲沒有打開局麵,可能跟局勢的變化和擔憂有關係。
一方麵是對方擔心內地不穩定,對合作產生影響。
另一方麵則是擔憂軋鋼廠的信譽問題,是否能完成合作。
第一個問題李學武也在思考,同景玉農討論,要解決隻能從合作方式上入手。
讓對方出錢出設備不太容易,甚至會引起對方的警惕。
即便是有吉利星公司的合作在前,但意商在國際貿易領域的信用也不是很高。
尤其安德魯是在港城經營資本的,天然的被懷疑。
再沒有其他範本可以參照,軋鋼廠也拿不出證據證明自己的誠心。
吃也吃了,玩也玩了,外商也著急了。
他們想合作,但又怕合作,進退兩難。
這麼多外商聚在一起,勢必會私下裡討論和溝通,隻要有一個對軋鋼廠的信譽表示懷疑,那其他人也會遲疑。
沒辦法,軋鋼廠必須解決合作基礎,還得解決信用基礎。
“技術和設備的引進是必須的,這毋庸置疑”
李學武強調道:“沒有這種先進優勢,如何完成目標訂單和市場化設定”。
“如果不能提供這種優勢,咱們又何必同他們合作呢,直接賣產品好了!”
“你的意思是,置換抵押?”
景玉農皺眉問道:“可咱們沒有海外資產,你用什麼進行置換?”
“所以要先解決信用問題”
李學武敲了敲筷子,道:“就以東方時代銀行裡的存款做信用抵押,來構建對方的信任基礎”。
“不是正在跟信用社談投資嘛,問問他們願不願意參與這個項目”。
“你說的詳細點”
景玉農飯也不吃了,看著他問道:“用信用社的資金運營這些項目?”
“投資,資金是流動的”
李學武手指轉了轉圈,解釋道:“我需要什麼,資金就會流向哪裡,替我做什麼”。
“比如,東方時代銀行裡有咱們的錢嗎?”
他好笑地看著景玉農說道:“不都是被五豐行拆借走了嘛”。
“但是,賬目還在”
李學武強調道:“信用也可與用投資來構建,對五豐行的拆借是投資,信用社的資金流入到軋鋼廠的項目也是投資”。
“賬目是軋鋼廠的帳,錢是信用社的錢”
他雙手一合,拍了一個巴掌道:“錢帳充裕,項目必成!”
“你是在玩火啊”
景玉農皺眉道:“如果港城那邊出了事,如果內地的項目做不成,你我砸鍋賣鐵也堵不上這個窟窿啊”。
“彆逗了,我們家就一口鍋,賣不了幾個錢,您彆惦記了”
李學武擺了擺手,道:“首先港城的資金是拆借,風險在五豐行的身上,你怕什麼?”
“其次內地的項目有外商提供技術和設備,信用社提供資金,軋鋼廠提供人員和場地,這還能出事?”
他敲了敲桌子,道:“退一萬步講,就是這些項目都出了事,可跟咱們有什麼關係?!”
“入市有風險,投資需謹慎啊!”
李學武攤開手說道:“投資嘛,誰規定一定要穩賺不賠的,那不叫投資,那叫搶劫”。
“……”
景玉農有些無語地看著他,問道:“你以前也是這樣無恥的嗎?”
“不,不是的”
李學武吃了一口飯,道:“自從認識你之後……”
“滾!”
景玉農嗔了他一句,隨後敲了敲桌子,問道:“合作方式呢?”
她追問道:“複刻造船廠模式?外商不認吧?”
“綜合一下,區彆對待”
李學武正色道:“項目不同,外商不同,談判的基礎也是不同的”。
“甚至對方所能提供的技術設備,以及訂單量的不同,也會影響到合作方式的判定”。
他想了想,說道:“我給你個建議,你應該跟這些外商開誠布公地談一談”。
“就把咱們的實際情況撂在那,明確告訴他們,我們需要在技術和設備上保持領先優勢,否則沒得談”。
“再有,內地對生產的態度始終如一,生產力和創造能力並不輸國外,這是我們的優勢”。
“但這也是他們的優勢!”
李學武提醒道:“以這一點為核心,我們有勞動力,他們有成本優勢,合作才能共贏”。
“不太容易啊~”
景玉農拿起筷子,看著李學武問道:“你真不打算參加談判團隊?”
“再說吧,我並不比你輕鬆多少”
李學武苦笑道:“跟家庭沒關係,我的工作時間都奉獻給了軋鋼廠”。
“聯合貿易要在年後完成最後一批大的采銷合約,我還在聯係合作單位”。
“不會是資金壓力吧?”
景玉農問道:“項目資金沒著落,要從貿易項目中擠牛奶?”
“您倒是想了,可貿易項目擠不出來牛奶,它是頭公牛”
李學武好笑道:“隻能耕地,您要擠,隻能……”
“滾!你可真損!”
景玉農推了手裡的飯盒,道:“我吃飯呢!”
——
丈母娘回來的這天,父親李順也回來了。
醫院病房還是太小,裝不下太多的人,隻能到李學武家裡坐。
這兩天到醫院看望的隻是家裡親戚,遠一點的吉城和羊城都是打了電話回來。
二叔和三叔去年能回來還是托了李學武結婚的緣由,過年定是回不來的。
吉城二嬸倒是說了,過些日子回來看老太太,也要看看孩子們。
是的,李家第四代間隔一個月便得用們來形容了,李唐,李寧。
這名字是李學武和顧寧早就偷偷定下來的。
父母名字中各取一個,因為他們家真的有可能隻這麼一個了。
李順滿心歡喜地從山上下來,直奔醫院而來,本打算給孫子取名的,沒想到他又遲到了。
上次大兒子生孩子,他從山上下來的時候,李學文擅自做主定了大名,二兒子李學武怎麼說來著?
好家夥,等二兒子生孩子了,他再一次遭遇了同樣的套路。
聽著顧寧的解釋,李順瞪了兒子,還得對兒媳婦兒點頭認同,說這個名字起的好。
就是有一樣不好——不是他給起的!
對於給大孫子起名字這個執念,李順雖然沒說,但對李學武的態度就能看得出來。
不過當著親家的麵,他能說什麼,隻能回頭找時間收拾兒子。
顧家的親戚來了,基本上是看一眼,聊幾句,便去對麵家裡坐坐。
丁鳳霞是上午到的京城,腳不沾地地看了閨女,又得應付著親戚。
李家這邊老一輩人丁單薄,來的親戚不多,倒是李學武的乾媽,王淑華來了。
不說跟李家的關係,就是看在李學武對他們的尊重和關心,也得來看望看望。
王淑華對顧寧和孩子是很親近的,即便顧寧跟她見麵不多。
她是真心關心李學武的,對於乾兒子有後,也是無比欣喜的。
見到丁鳳霞,兩人聊了幾句,便就互相認識了。
其實特彆熟,是在紙麵上,都是一個時間進城的,隊伍就那麼些。
李學武下班的時候家裡還有客人在,母親和丈母娘都在家,招待著雙方的親戚。
他笑著同親戚打了招呼,這些人他都認識,他們也都認識李學武。
這一年親戚關係,人情世故,都是他在跑,他們不熟悉顧寧,但知道顧家的姑爺。
送走客人,家裡才算是消停了下來,一家人坐在一起話說分彆後的生活。
丁鳳霞說了在金陵的生活,說了大兒媳也有身孕的事,還特彆感念起親家李順來。
劉茵則是介紹了家裡的情況,說著兒女的現狀,主要還是說李學武兩口子。
秦京茹準備了一大桌子飯菜,又特彆幫顧寧準備了一份。
李學武讓父母和丈母娘等人先吃,自己則是拎著飯盒去了醫院。
在醫院看護顧寧的是韓殊,她的班現在自由度高,也有時間,也有方便。
李學武進屋的時候她正抱著孩子哄睡,顧寧則是躺在床上打點滴。
“老師,辛苦了啊~”
“不辛苦,辛苦啥”
韓殊笑了笑,將熟睡的孩子放在了嬰兒床上。
“瞧這小家夥睡的,多可愛”
她示意了李學武,道:“看得出來像誰不?”
“哪看得出來”
李學武苦笑道:“我要說實話,對著鏡子都不好辨彆,但我得說他要像我才英俊呢”。
“哎呀~”
韓殊笑著說道:“你可真自信啊”。
“嗬嗬,您快過去吃飯吧”
李學武將手裡的保溫桶放在了床頭櫃上,對韓殊說道:“他們都等著您呢”。
“等我乾啥啊,都是一家人”
韓殊看了看孩子,道:“我喂小寧吧,你回去吃飯,一會再來替我”。
“彆了,我來”
李學武推讓到:“您吃了飯就甭過來了,休息一會,我跟建昆說了,讓他送您和夢元回去”。
“那成”
韓殊對顧寧笑了笑,隨後對李學武問道:“真行啊?”
“放心吧”
李學武自信道:“這點事我還是做得來的”。
送了韓殊離開,他回到病房,看了看睡熟的小孩,這才打開保溫桶,對顧寧說道:“紅豆薏米粥,一點都不油膩”。
“嗯,你吃了嗎?”
顧寧微微側頭看了看他,道:“下班後就過來了?”
“跟家裡歇一會了”
李學武笑了笑,盛了熱粥,道:“薏米消腫祛濕,緩解產後浮腫,紅豆緩解產後乏力,更解相思之苦”。
他喂了顧寧道:“想我一整天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