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去吧”
李學武笑著對秦京茹說道:“收拾起來沒完了,缺啥我們自己找”。
“就是,快點吧,一會兒天黑了,路還不好走”
丁鳳霞聽姑爺說要給家裡的服務員放假,也是讚成的。
都是做過兒女的,互相得理解,尤其是對家裡做服務的人員。
“晚上學武說還有大院的人過來,怎麼不能吃上一口飯啊”
這兩天跟秦京茹也是熟悉了,她直接勸了對方。
“那行,姨,您多辛苦,我們明天早點回來”
秦京茹是個外向的,跟丁鳳霞相處的還算融洽,說話也好聽。
丁鳳霞同姑爺一起送了他們小兩口到門廳,嘴裡叮囑道:“我辛苦啥,你們好不容易回去一趟,甭著急往回趕”。
“是,趕上明天回來吃晚飯就成,不用你做,吃現成的”
李學武見丈母娘示意,點頭玩笑道:“以後有你忙的,現在先放假”。
“那成了,你們甭出來了”
秦京茹笑著擺擺手,同韓建昆一起出門了。
韓建昆手裡拎著給丈人準備的禮物,還有李學武送給他們夫妻的回家禮品。
為啥在這邊儘心儘力,任勞任怨,全在日常相處。
兩口子都仰仗李學武照顧,一日三餐都在這吃,哪次回家李學武都給他們帶東西。
就衝這份交往,給這邊做事也得上心,還得儘力。
一般領導在意身份的,哪裡會允許用公車上下班回家,可李學武就允許他冬天把車開回家。
正經的回丈人家,還借給他小汽車,照顧他麵子,也照顧回家的秦京茹麵子。
有的時候人與人相處,不用嘴上說,該做到哪一步,自己心裡最清楚。
“晚上都誰過來啊?”
丁鳳霞看著那小兩口離開,嘴上問了一句,心裡還在尋思著。
閨女和姑爺剛結婚的那會,她還是有些顧忌李學武家裡請的保姆。
要是年輕婦女她不放心,年輕的姑娘也不放心,年長的又怕工作做不好。
但姑爺家裡的事,她從來沒多嘴過,甚至都沒給閨女說過。
直到這次回來,知道家裡請的這位小保姆跟姑爺的司機結婚了,司機的家庭出身還挺好,她這才放心。
彆的且不說,就是姑爺太招人喜歡了,這麼有權有錢的,誰見著了能放手。
早前也不是沒想過,姑爺的臉上有道疤痕,指不定遭人嫌棄的,不會有女人喜歡。
結果就是,男人的魅力不在臉上,危險依舊存在。
就閨女那個性格,真叫姑爺糊弄了,她就連生氣耍脾氣的心思都不會有,隻會自己悶著。
這事擱哪個當父母的心裡能過的去,不得心疼死啊。
好在是平日裡打電話也好,寫信也罷,都能感受到姑爺的善良與品質。
對閨女的感情是看得見的,感受得到的,甚至對他們的關係比閨女還要上心。
倒也不是說顧寧不掛念他們,李學武對他們的關心超過了自己父母。
其實就是一種關注,一種尊重。
不,不僅僅是尊重他們,而是尊重小夫妻兩人之間的感情。
你就品吧,這男人要是不把媳婦兒當回事,他也不會拿丈人當回事。
他要拿媳婦兒當回事,對待丈人的態度就又是另一樣。
跟丈人家的勢力可能有關係,但真仰仗丈人的勢力就對媳婦兒好,也不是絕對的。
所以這種事丁鳳霞不用彆人評價,自己就能看。
小兩口現在有了孩子,親家關愛,事業有成,就是他們自己都得珍惜著。
丁鳳霞對待姑爺的態度自然也是帶著尊重,帶著看重的。
興許見著兒子了要多說幾句,甚至是態度嚴肅的提醒和警告。
但在李學武這裡,她隻會說閨女,誇姑爺。
這是聰明的丈母娘最常用的手段和辦法,畢竟丈母娘到姑爺家能來幾次。
讓丁鳳霞欣慰的是,李學武不是那種混不吝,更不是自鳴得意,誇誇其談的樣子貨。
這姑爺雖然年輕,但手段和心思了得,在京城的時候知道的多,去了金陵後依舊有人說給他們。
若是尋常的誇獎也就罷了,隻當是老戰友之間的客氣。
但能在具體事情上點出姑爺的名字,甚至帶著幾分欣賞,幾分讚許,這真是讓人不得不欣喜。
尤其是顧海濤,平日裡隻專心工作,甚少交際,更不會主動去給關係打招呼,照顧兒女。
他倒是說過,隻要姑爺有需要,可以跟他說,會辦。
但李學武可從未用過他說話或者打招呼,這一點讓顧海濤特彆的滿意。
對比身邊的同事,看著他們兒女的不成器,每當有人提起他的幾個兒女,這種驕傲真讓人沉醉。
大兒子在飛行大隊,小兒子在陸校讀書,姑爺在京城,也在衛戍區。
當然了,顧海濤是矜持的,是低調的,是不願意把這些跟彆人炫耀的。
但丁鳳霞就忍不住,但凡有人提起家裡的幾個孩子成器,她都會真心的笑。
要真是如顧海濤那般聽著電話裡,聽著來探望的老友話裡提及姑爺的冷靜和霸氣,隻是沉著地點點頭,然後說一聲銳氣太盛,還得學習,那她是做不到的。
反正不等客人走,她就得笑出來,自己家的孩子,怎麼說都是好的。
尤其是不受欺負,尤其是逮著大的揍,愈加的解氣。
前段時間的事她有聽說,氣的半宿沒睡著覺。
顧海濤也是沉著臉,好些天沒個笑模樣,甚至連她說要回京去,都沒做阻攔。
也就是聽著姑爺在電話裡的問候態度如常,也就是左等右等都沒等來姑爺的求助電話。
倒是等來了京城另一方關係的電話,意外又解氣。
當然不是對方打來的,可能說動第三方出麵打這個電話,就已經是服輸了。
尤其是把電話直接打到顧海濤這裡,說是負荊請罪也不為過。
一方麵,對方明明知道李學武是顧海濤的姑爺,還玩這一手,現在臉丟大了還得上門說和。
另一方麵,顧海濤還沒出手呢,對方就已經認輸了,這不更說明顧家的姑爺手段高明。
丁鳳霞是聽見電話到的書房,隻見顧海濤一直聽著,講的不多。
並沒有抱怨,也沒有批評,隻是說年輕人需要鍛煉,他不知道有這件事,更沒聽姑爺提起過。
這話說出來,丁鳳霞都忍不住捂著嘴笑,特彆開心,她都不知道老顧還有這份陰陽怪氣的時候。
電話的那頭自然是把顧家的姑爺誇了又誇,讚了又讚,有意要把李學武調整到部隊上,正式擔任職務。
很顯然,這是對方的補償,或者說道歉。
但顧海濤拒絕了,態度很堅決,話裡話外就是他不會關照兒女,更不會主動乾預孩子們的事業和成長。
丁鳳霞聽見這話都要給愛人比劃大拇指,說起來就是硬氣。
而顧海濤永遠是那份平和沉穩,大氣從容,隻是晚上的時候叫服務員多做了兩道菜,喝了半瓶酒。
剩下的半瓶這次回京城時,丁鳳霞帶給了姑爺。
翁婿兩人的聯係除了電話裡互道關心,說些日常再無其他。
甚至在寫信的時候都不會有工作和正治上的內容,全靠一種默契。
丁鳳霞有氣,本來這次回京是要找上門去說道說道。
但現在不用了,丟臉的又不是姑爺,也不是顧家,她回京就已經是看了對方的熱鬨。
京城風雲變幻,指不定多少人落井下石呢,她不用出手,不然還真顯著姑爺沒手段,顧家沒修養了。
收到丈母娘帶來的丈人給的半瓶酒,李學武其實已經完全理解其中的含義。
首先是慶祝,祝賀他後繼有人,成熟穩重,乘風破浪。
其次是提醒,做人留一線,正治上最忌諱趕儘殺絕,容易引起反作用,物傷己類。
最後就是安撫,酒再好,得著一半就足以,貪多嚼不爛,貪杯要壞事。
李學武也很尊重丈人的意見,那半瓶酒被他擺在了客廳櫃子裡,算是一種警醒。
昨天下班回來的時候,丈母娘跟他私底下說過兩句。
不是要委屈了姑爺,不讓他乘勝追擊,更不是要姑爺低頭,不能看上麵那是誰。
同顧海濤的含蓄不同,丁鳳霞對姑爺的關注和關愛更直接。
明確告訴李學武,就算是知道那人是誰了,對他,對工作,對他合作的那些朋友沒有什麼作用和好處。
就算是魚死網破到最後勝利的也不會是李學武,更不會是其他人。
這件事從根本上就是一次不對等的犧牲與被犧牲。
隻不過是原本被犧牲的對象乘風逆襲,讓對方措手不及罷了。
真要往後拖,時間越長,李學武受到關注的程度越大。
彆看現在給顧海濤去電話的人對他都是溢美之詞,丁鳳霞笑歸笑,但清楚這不是什麼好事。
李學武現在需要不是名聲,也不是關注度,他需要時間和空間,來鍛煉和培養自己。
穩紮穩打,步步為營。
急著往上躥,蹦蹦跳跳的那些人,現在可能看著風光無限,到頭來還是要摔跟頭。
因為腳都站不穩,何來的進步。
李學武對丈母娘的話表示了認同,也清楚地認知到現在自己的需要。
他不畏懼這件事的背後之人,但他不得不為自己的未來著想,也得為自己的關係著想。
如果事件最開始發生的時候,他跟丈人彙報,可能也就吃點虧過去了。
現在他並沒有吃虧,反而已經占儘了上風,自然見好就收。
這種事不用明著說,有顧海濤幫他處理後麵的事,更證明了他的能力和身份,背景和關係。
隻此一件事,京城世家子弟,又有哪個不開眼的敢招惹他,這就是勝利的果實。
丈母娘坦言了對方給出的條件,還沒等她說完,李學武便已經搖頭拒絕。
要真是想在部隊,也不用對方安排,自己有的是進步的條件。
現在他就是不想進步,才把能量鋪的這麼廣,隻等有一天需要了,聚攏起來,任何阻攔都擋不住。
丈母娘也是點頭讚許,說他跟他丈人一個脾氣,一個思路,倒是翁婿相合。
李學武對這一點不敢妄自慶幸,在某些領域,他可能更有思路或者見解。
但在戎馬一生的丈人麵前,他始終能認清自己,還是要抱著學習的態度,保持足夠多的尊敬和關心才是正確的。
當然,對丈母娘的袒護和關愛,他也是深深的感動,與丈人家相處更加融洽自然。
進了門廳,一邊換了拖鞋,一邊回道:“家裡人都要過來,還有幾個發小兄弟,有一個還是從鋼城來的”。
今天周六,明天不用上班,他有時間處理家事。
趁著老彪子從鋼城回來,反正都要聚一聚的,便順了今天的事情。
大姥今天來看過了,可老太太在家都等著急了,也是李順和李學才回來,一家人遷就著團聚。
要真是去四合院,顧寧動不了,孩子更不方便。
隻有是出了月子的趙雅芳抱著孩子過來,一家人才好方便團聚。
“今天團聚的理由太多了”
李學武笑著進了客廳,給丈母娘解釋道:“都要來看看孩子,我爸和老三回來,老太太也要來,說是看看您,所以啊”。
“多好啊,一家人”
丁鳳霞攏了頭發準備去廚房,嘴裡不無感慨地說道:“甭管有多大能耐,一家人聚在一起才是真”。
“媽,快彆忙活,不用您”
李學武笑著對她說道:“早安排好了,今天有大師傅下廚,我都伸不上手”。
“是嘛,我還說趕緊著準備飯呢,也不知道多少人來”
丁鳳霞確定地問道:“真有準備啊?”
“真有,我一個發小,廠裡食堂大師傅”
李學武點頭解釋道:“我家裡,算上他們,得有小三十人,秦京茹都把材料準備齊了,您崩忙活”。
他指了指樓上,道:“您先歇歇,晚上來人多了您都歇不著了”。
“不累,親家走的時候都下午了,我都沒忙上啥”
丁鳳霞走到沙發邊上坐了下來,對姑爺說道:“親家母人挺好的,我們也是難得有機會坐在一起聊天”。
“我媽還讓您多待些日子”
李學武走到壁爐邊填了柴火,笑著說道:“她跟我說,您在這她就省的忙活不過來了”。
“快得了吧,我在這她也不讓我忙活啊,活都搶著乾”
丁鳳霞笑著道:“我等你爸來京開會,我們多住兩天,再一起回去,那邊放不下,我還要上班”。
“小安和小延可能要回來,興許就這幾天,都張羅著要看看外甥”。
“那感情好”
李學武站起身子,道:“大嫂也回來嗎?”
“怕是夠嗆,月份也大了,不方便,忒折騰”
丁鳳霞解釋道:“年前還說了,要過去看看,一直沒時間,想著從你這回去吧,下個月去看看”。
“嗯,也是工作不方便”
李學武坐在了丈母娘的對麵,道:“以前在京還好,照顧起來也方便,現在天各一方,您也難”。
“主要是我爸,身體得注意”
他關心道:“越是人到中年,越是需要注意,不能到老了才想起保養”。
“現在好一些了,你總是打電話,他不嫌你煩,我說是不聽的”
丁鳳霞微笑著說道:“你郵寄過去的藥酒他都堅持著喝,說是你的一片心意,還算著日子打電話”。
“都是應該的”
李學武拿起水果刀,撿了一個蘋果削了起來,嘴裡則是說道:“顧寧其實也惦記你們,嘴上不說,可每次打電話都會坐在我身邊聽”。
“她?氣我唄”
丁鳳霞欣慰地笑著,嘴上卻抱怨道:“從來都不主動給我打電話,還得我主動給她打,寫信也不回”
她故作狠狠地說道:“我來時還說呢,要不是看在我外孫的麵子上,非要掐她一把不可”。
“嗬嗬嗬,她是故意的”
李學武逗笑道:“有時候我忘了,她還提醒我打給您”。
將蘋果分成小塊,遞了一塊給丈母娘,剩下的則是分開放在了小盤子裡。
“她心思敏感,但不善於表達,有些話說不出口,心情是思念你們的”。
“唉~我自己閨女,我能不知道她是啥性格嘛~”
丁鳳霞歎了一口氣,道:“說是說,笑是笑,我還能生她的氣,早被氣迷糊了~”
“人都說緣分,以前我都不信,直到看見你們小兩口和和美美的,我才信了”
她笑著道:“緣分天定,看著她內向不合群,急的頭發都快白了”。
“可我急有什麼用,她都不跟我談心,一說就把自己關房間不出來,唉~”
歎氣過後,她又看向對麵的姑爺,感歎地說道:“直到遇見了你,她這一天天的變化才讓我知道選對了人”。
李學武點點頭,說道:“其實我倆說的話題還挺多,有的時候她不願意說,也會聽我說”。
“要不說是緣分呢”
丁鳳霞微微搖頭道:“看著她現在的狀態,我來的時候都不敢想,是你們自己相處的好,她才有信心麵對生活”。
“您說的是,我們繼續努力”
李學武笑著點頭道:“爭取讓顧寧和李寧一樣,開心快樂成長”。
“你呀~”
丁鳳霞笑著道:“把她當孩子慣著,她永遠都長不大,蠻脾氣”。
“挺好的,我倆還沒急過”
李學武收拾好了刀具,介紹道:“她要是不喜歡的,或者不願意的,都會告訴我,我也是一樣”。
“互相理解唄,有的時候我工作忙,一出差好幾天,她也想”。
“聽說了,是挺辛苦的”
丁鳳霞點頭道:“你比她成熟穩重,更懂得人情世故,多幫助她,多關心她,好好的過日子,我跟你爸就放心了”。
“您放心吧”
李學武聽見了外麵的車動靜,笑著站起身示意道:“他們到了,我去接一下”。
——
“媽!媽!”
院門口,全身罩著大衣的李姝悶聲悶氣地喊著媽媽,很著急的樣子。
抱著她的李雪抱怨道:“可千萬彆給你賣了,這還真丟不了!”
“那是了!”
李學武笑著接了閨女,看向她身後問道:“其他人呢?”
“後邊呢,我借著李姝的光了,坐車”
李雪回身去接趙雅芳,大嫂也是抱著孩子。
“哎呀~終於出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