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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6章 以牙還牙(1 / 2)

“領導,李主任叫您”

李學武正在跟工業展銷會籌備組負責人討論結束後的掃尾工作。

他的話隻說了一半,便被小跑過來的彭曉力給打斷了。

“市裡的領導要到廠裡開專題辦公會,李主任點了您的名”。

彭曉力的話語很輕,但還是被站在李學武麵前的乾部們聽見了。

這些人剛剛離老遠看著李學武代表全廠職工同Z先生彙報工作。

現在又見李主任這麼重視他,甚至連跟市裡的領導談工作都要叫著他,實在是羨慕的不行。

李學武倒是沒覺得有多麼的榮幸,老李又要搞哪一出兒?

昨天跟市裡劉向前如何談的他不知道,但結果老李自己已經說了,就在Z先生來之前。

而現在Z先生走了,市裡來好人了,他又當局者迷糊了?

看見李懷德站在伏爾加M24旁給他招手,跟負責人快速交代了兩句,趕緊向車隊跑去。

“先上車,有事要跟你說”

李懷德瀟灑地擺了擺手,邁步上了汽車。

栗海洋關上車門時給他眨了一下眼睛,謹慎地上了副駕駛。

李學武瞅著兩人這幅模樣擠眉弄眼的是乾啥呢,什麼毛病。

等他從另一邊上了汽車,司機便很有默契地踩了油門。

市裡的小車隊早已經跟著其他領導的車先一步往廠裡去了。

李懷德的車落在後麵,就是為了等著他。

車上,李懷德給他指了指街道對麵的幾個工廠,介紹道:“市裡是想要研究這塊地,以及附近幾個地塊拆遷問題的”。

“怎麼研究?”

李學武微微挑眉道:“不是都說好了,要以征地的手段將這些土地劃入生態工業區專項用地嗎?”

“所以說是研究啊——”

李懷德微微眯了眯眼睛,手按在了他的膝蓋上,解釋道:“市裡邱主任的意思是,征地太強硬了,置換又怕對方不配合工作”。

“畢竟都是兄弟單位嘛,又是市裡的企業,手心手背都是肉”。

“不對吧——!”李學武看著李懷德提醒道:“咱們可就快要不是人家的手心手背了”。

“哎!不要說這種影響團結的話嘛——!”李懷德瞅了他一眼,眨了眨眼睛,微笑著點頭道:“即便你說的是大實話”。

“所以呢?地不給了?”

李學武嘿聲笑道:“那他們可真會做工作了,就不怕您再把天捅個窟窿出來?”

“哎——得饒人處且饒人吧”

李懷德無奈地歎了一口氣,收回了手拍了拍自己的膝蓋感慨道:“這天不好捅著呢,捅了簍子是要自己背責任的”。

那是!要是好捅,那誰遇著困難不都想試一試了,那這老天還有消停的時候嘛。

你捅一下,他捅一下,你當天是裱子啊!

“市裡也沒說不給地了,邱主任的態度還是很好的,是商量,是研究嘛——”

李懷德自己也在琢磨這件事,抬起手捋了捋自己的頭發。

最近他越來越感覺頭發逐漸稀疏,精神匱乏,對什麼事都提不起興趣,感覺身體被掏空了一樣。

這會兒遇著決策上的顧慮和選擇困難時,他是一定要問計李學武的,這是他的定海神針。

“邱主任的意思是說啊,反正咱們要地也是為了發展,是為了擴大經營,何不把這些企業整合起來呢,形成更加全麵的戰鬥力”。

“領導,我打斷您一下啊”

李學武側著身子認真地看著李懷德詢問道:“邱主任說的是整合,而不是兼並,或者收購,是這樣吧?”

“嗯,是整合,對吧海洋?”

李懷德被他問的也是含糊了,抬手拍了拍副駕駛,問了秘書。

栗海洋一直聽著呢,這會兒趕緊轉身看向李學武點頭道:“領導說的沒錯,邱主任提的意見就是整合,而非其他”。

李懷德也似乎感覺到了哪裡不對頭,尤其是李學武的反應。

他看著李學武問道:“市裡還有其他的意思?”

這一句裡的意思不是好意思,老李就差直接問這是不是個坑了。

李學武並沒有直接回答他,而是挑眉問道:“您應該知道整合和兼並以及收購之間的區彆吧?”

不等李懷德皺眉,他便直接解釋道:“咱們兼並摩托車廠的時候可明確要求不接收乾部和債務的”

“就算是收購營城造船的時候,也是將行政乾部剔除在外的,而且景副主任做的經濟背景調查,造船廠的財務狀況是合適的”。

“你是說——!”

李懷德這會兒也想清楚了,敢情剛剛邱禮明虛與委蛇跟他玩的是這一手嗎?

如果是軋鋼廠整合周圍工廠和企業資源,那勢必要全盤接收的。

這麼多工廠要想剔除掉行政管理乾部,市裡那邊接收不了,就是軋鋼廠這邊沒有那麼多的合適人選接收這些崗位啊。

隻要接收一家行政管理人員,那其他所有工廠的乾部你就都帶收著,不然是不是覺得這些人不如你收的那一家?

再一個,既然是邱禮明講的,征收土地顯得僵硬,置換土地政策又怕對方不應允。

合著就是想“商量商量”把這些人全都拉上軋鋼廠已經滿帆啟航的大船唄。

你就說,市裡夾在中間協調兩邊的工廠,軋鋼廠不答應接收乾部,對麵主持工作的乾部會答應把工廠交出來?

他們的崗位沒了,他們吃什麼,喝什麼,再等市裡安排,猴年馬月去了。

話再反過來說,就算軋鋼廠答應全盤接收這些工廠的管理層,那人家就會感激軋鋼廠了嗎?

當然不是這樣的,我們本來乾的好好的,是你要我們的土地,所以我們是被迫不得不妥協的。

至於說爭取來的各種利益,那完全是市裡協調的功勞,要感謝也得感謝市裡的邱主任。

啊,你要這麼一想,軋鋼廠是得到了土地,也得到了這些工廠。

但是,卻並沒有得到這些人的心,更惹了一肚子氣。

人家來了你軋鋼廠,以前是雞頭,現在是鳳尾,人家能願意。

當然了,這些工廠同意邱禮明來談整合的問題,不是他們自己明白的,就是邱禮明說明白的。

軋鋼廠發展在即,馬上就要晉級,更要實現集團化了。

這個時候不上船,還等什麼時候再上船?

借著軋鋼廠的東風,整好了還不是三年跳兩級啊!

就算不跳兩級,跳一級也是白白賺來的。

這些工廠早就已經發展到了瓶頸,不然市裡也不會舍得甩了他們換資金。

對於這些乾部們來說,再進一步隻能是往市裡工業口進了,可哪有那麼多的蘿卜坑啊。

現在軋鋼廠有一飛衝天的姿勢,就算是附於鳳尾,也是飛在天上的跟屁蟲,總比地上仰望著的癩蛤蟆強。

所以,這些工廠的負責人從一開始就是奔著帽子和位子來的。

以後晉級和集團化目標實現的時候分潤給了他們實惠還好說,要是沒有分給足夠多的蛋糕,你說他們要鬨不要鬨?

亂你的軍心,扯你的後腿,告你的刁狀,到時候你發展的再好,那也是有核心問題的。

隻是人心這一項,永遠都不可能滿足,更不可能平均。

你就說,軋鋼廠兩次飛升的機遇,給他們多少是多?

真給了他們,那軋鋼廠原本的乾部會怎麼想?

心涼之下誰特麼還給你賣命啊,說不定要把你老李拽下來,換一個真正給他們說話的主任上去。

人事的坑尚且如此步步都是坎兒,那財務的呢?

財務的就是連環坑,套環坑,坑得你發展速度降低,坑得你沒錢再跟市裡裝嗶。

大大小小十幾個工廠,你整合資源的時間再快能多快?

三年計劃,五年規劃,你等得起一點一點地查賬,一點一點地把他們跟其他單位的三角賬厘清?

彆鬨了,當初李學武和景玉農去主持收購摩托車廠的時候,不知道鬨了多大的亂子。

如果不是市裡和工業的乾部跟著,李學武陪著景玉農,她一個人可擺不平。

你看著是李學武單槍匹馬地陪著她,且不知道指揮車上的電台一直開著,廠區外不起眼的地方停著不下兩百人的車隊。

我特麼既然敢接收你,就不怕你作妖,你敢鬨,我就敢動手。

你就想吧,這還是李學武和景玉農去接收規模一般的摩托車製造廠。

都特麼七廠和十六廠了,那規模能有多大。

可就這麼小規模的工廠都差點牽扯出財務的問題,要不是市裡給兜著,軋鋼廠的坑踩了不知道多少個了。

什麼?這個時候的財務透明?

彆鬨了,軋鋼廠的財務都特麼不透明,你敢保證這些被市裡甩出來的企業財務會透明?

這個且不說,你想想後世都特麼用上計算機和財會係統的手段來限製了,你們公司的財務透明嗎?

恐怕財務室唯一透明的是會計的絲襪,其他再沒有透明的了。

軋鋼廠財務現在就頂著個大雷,港城五豐行拆借走了一大筆貨物和海外資金,隻不過是沒人查罷了。

當然了,就算有人查也無所謂,查軋鋼廠都行了,你再捋著線往下查,誰查誰完蛋。

艾佳青說那些錢是用來穩定港城經濟的,你信嗎?

你們連李學武這樣正直可靠好青年說出來的話都不信,你們信一個在海外金融係統工作多年的女高管?

所以啊,這錢五豐行是用穩定金融的名義借走的,軋鋼廠也是以支援兄弟單位的名義拆借的。

但是,誰要是把這個坑給刨了,就等著死無葬身之地吧。

同理,你說這十幾家工廠有沒有類似的情況,或者說計劃訂單與貨款出問題的賬目?

用幾塊已經答應下來的土地就想換這些全是手雷的包袱,老李最應該吃的不是六味地黃丸,而是腦殘片吧!

李懷德今天的事情太多了,激動過後意氣風發被邱禮明給下了絆子。

好在是他還有點原則,知道這種業務上的決策應該問問專業的人,並沒有一口答應下來。

現在想明白了,臉色就變得很難看了,心裡一個勁地罵著娘希匹,敢陰老子。

“邱禮明是什麼意思?”

李懷德陰沉著臉,給司機交代把車停在路邊,先不著急回去。

他轉頭問向李學武:“他應該不是這樣的人,沒必要為了這種事得罪咱們廠”。

“人家確實沒有得罪咱們”

李學武看著他說道:“不是跟您說的,要研究研究嘛”。

是研究研究,人家隻是順著其他家工廠的心思提供了一個可執行的方案,決定權在軋鋼廠。

你要是同意了,人家就這麼商量著來,你要是不同意,人家也沒說逼著你整合這些工廠。

所以一切都是你自己決定的,好了賴了都彆找人家的麻煩。

啊,你虧了知道找人家,你賺了難道給人家包個大紅包嗎?

所以說,決策上的事,彆光看麵子,更彆看人品和說話。

工作是工作,私交是私交。

李學武從來都不會把這兩項混為一談,否則早晚要出事故的。

李懷德想明白了,長出了一口氣道:“看來這一次咱們是把人家給得罪狠了,這是鈍刀子殺人了”

“既然是要團結,人家就拿著這個理由來問你的意見!”

他看著李學武說道:“你要是不同意兼並,逼著市裡執行征地政策,那就是對其他企業的不團結”

“同時也是對市裡工業工作的不團結,到時候這屎盆子還是扣在了咱們的腦門上,對吧?”

“不僅如此——”

李學武挑眉道:“人事問題摻進來的沙子,興許會惹出大麻煩”

“您想想現在其他工廠的大學習是個什麼形勢,進行到了哪個階段,咱們廠在哪個階段?”

“一旦把大門打開了,泥沙俱下什麼鬼東西都進來了,咱們廠的生產秩序還有好嗎?”

李學武沒在意司機和秘書都在的情況,直言不諱地對李懷德講道:“軋鋼廠的發展是按照定好的計劃和規劃在執行”

“工業規模並不是特彆的重要,重要的是,媳婦可以是二手的,但兒子必須是自己的!”

他很形象地拍了拍李懷德的膝蓋提醒道:“否則養出個白養狼回頭再咬您一口,多不值當的”。

“嗯——”

李懷德眯著眼睛,心裡已經完全想通了,尤其是李學武舉得這個例子,太特麼形象了。

他挑眉補充道:“二手的寡婦不怕,怕的是女人帶來的兒子親爹還在,這兒子永遠覺得是你破壞了他家,乾了他……”

“領導,此事已經明朗”

李學武自己舉得例子他都覺得牙磣,到了李懷德的嘴裡更特麼牙磣了。

趕緊止住了他的後半句話,提醒道:“這個虧咱們不能吃,得想過主意讓他偷雞不成蝕把米!”

李懷德轉身瞅了瞅他,挑眉玩笑地問道:“你說誰是雞呢?”

——

“哈哈哈——邱主任,請吧,嘗嘗我們軋鋼廠的夥食”

上到三樓,李懷德帶著李學武趕到會客室,笑著招呼了裡麵市裡來的客人。

老李的涵養和素質是很強的,雖然知道市裡這一招算是陽謀。

可他還是笑嗬嗬地同對方招呼著,說笑著,甚至要請客吃飯。

職場潛規則,見麵笑哈哈,轉頭草擬碼嘛。

邱主任倒是很客氣,點了點手表說道:“飯就甭吃了,也才剛剛十一點半,咱們快點說,說完我們就回去了”。

“那哪能行呢,我特意去準備的,就沒想著讓你們中午走!”

李懷德很是熱情地說道:“您邱主任人情做的好,我李懷德可也不是小氣之人啊!”

他了是真會諷刺人的,話都說的特彆嘎嗗:“您要是不賞臉,那可真就是讓我這唱戲的腳抽筋——下不來台了”。

邱禮明耳朵一動就明白咋回事了,一定是李懷德這麼會兒工夫尋思明白過來了。

你瞧李懷德解釋說剛剛耽誤了時間才上來是去準備夥食了,他能信這個?

軋鋼廠又特麼不是李懷德家,還得他親自去廚房叮囑夥食。

興許就是躲哪兒去尋思了,或者問了什麼人。

不然你聽李懷德這話裡話外的全是特麼刺,哪裡是請客吃飯,吃屎還差不多。

啥叫會做人情,啥叫小氣,啥叫下不來台?

這俏皮話用的都特麼嘎嗗到家了!一般人也想不到啊!

你明白過來了怎麼著!我就這個事,擺明了踢你一腳,踹你進這個坑,給市裡挽回顏麵。

張大勇和劉向前做的是不對,但你如此囂張,還讓市裡給你當墊腳石,你真當自己是孫猴子了!

好,你現在風光,有錢又有勢,風頭一時無兩,我不跟你正麵來這個。

可我不收拾你,不等於我拿你沒辦法了,惡心你也是要的。

至於說你願意不願意整合這一部分企業,你說了算,也不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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