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負責這一場供應鏈大會最後的談判工作,吃下最香的一口肉的莊蒼舒到底是誰的人?
不是李學武的,不是景玉農的,難道是李懷德的?
反正不是他程開元的!
他倒是想過要拉攏津門貿易管理中心,真正掌握生產和銷售兩個重要工作。
但很可惜,津門距離京城雖然不遠,可也要兩個多小時的火車路程。
他現在連生產工作都還沒掌握完全,對銷售一事更是鞭長莫及。
再有景玉農虎視眈眈,李學武雄霸一方,他做起事來更是謹慎再謹慎,畏首畏尾。
說莊蒼舒是老李的人,程開元一點都不懷疑。
老李經常去津門,近水樓台先得月,他不信莊蒼舒會不巴結老李。
而且,李懷德這人陰險的很,就算是他的人,也不會跟他講,更不會表現的明顯。
這一次汽車零部件供應鏈大會過後,可能還會有機械零部件供應鏈大會、食品供應鏈大會……
津門貿易管理平台掌握著紅星廠最豐富的貿易資源,隨手一撈就是白銀萬兩。
你就說,老李經常去津門是為了什麼?總不能是在那邊養小老婆了吧!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程開元還是願意相信老李是個有底線的人,不會做出這種違背組織紀律的事。
他真是天真,要不怎麼說被李懷德當槍使還心甘情願呢。
得是多麼傻的人才會相信了李懷德有底線,這不就相當於相信李學武不會動粗一樣嘛!
——
“程副主任好——”
甜絲絲、俏生生的聲音從兩人身側傳來,好似一朵白蓮花。
程開元轉頭,見身著對外辦製服的小胡抱著文件同他打招呼,臉上頓時有了笑容。
“哦,哈哈哈,是小胡啊。”
他眼睛打量著對方的白襯衫和灰色過膝長裙,以及白色的皮涼鞋,有些意外地問道:“你怎麼……”
“我來對外辦工作了——”小胡笑著回答道,同時臉色有些不自然地看向李學武點點頭,打招呼道:“李副主任好。”
“嗯,你好,蠻精神的。”
李學武很敷衍地點點頭,便又看向了活動現場。
胡豔秋見他態度不冷不熱,心裡忍不住歎了一口氣,直言道李二疤瘌為人太過小氣了。
也不知道哪次露出了馬腳,讓他知道,得罪了他再沒有好下場。
就算是下放到對外辦,其實也不是她願意的。
全紅星廠誰不知道對外辦主任是李學武曾經的秘書,就連這個部門都是李學武提議創建的。
“我現在跟著沙主任學做事,收獲蠻多的。”
胡豔秋倒是懂得隱忍,話裡不無討好,又好像是在抱怨和告狀。
機關裡都說張士誠在追求胡豔秋,彭曉力給他講的卻是另外一個版本。
這胡豔秋一來到辦公室,便對張士誠展開了追求。
隻不過這小姑娘段位很高,一隻手放了四五個風箏,吊著機關裡好幾個優秀男青年。
這哪裡是小胡啊,這是小海啊,海王的海。
這年月,青年男女對另一半絕對是慎重且矜持的。
除非是情非得已,迫不得已,否則不會匆匆結婚辦事的。
你看胡同裡從相親到結婚最多三個月,可在廠裡,在機關裡,半年常有,一年也不少。
上一個這麼“海”的姑娘叫於海棠,現在還釣著偏嘴袁華呢。
隻不過現在的於海棠是廣播站副站長,更有事業心,也有了更多的選擇,開始潔身自好罷了。
李學武這輩子喝飲料不多,但喝茶就很多了,尤其是綠茶。
綠茶喝多了傷胃,他後來都改喝紅茶。
這年月經濟不好,有得茶喝就不錯了,誰又見過多少茶葉。
所以就連胡豔秋這種新手村出來的都能攪風攪雨,不得不說時代還是太淳樸了。
你聽她跟程開元說話是什麼腔調,跟沙器之彙報工作又是什麼腔調。
再看她眉目間瞧人的眼神,總帶著似有似無的桃花相,也就是所謂的賤樣。
可有的男人就吃這一套,不然後世夾子音為何大行其道?
李學武也是吃慣了細糧,有些接受不了這種摻了假的貨色。
一等彭曉力小跑過來跟他彙報工作,便借著機會離開了這邊。
——
“你乾嘛啊?”
瞧見彭曉力擠眉弄眼的表情,走到展區位置的李學武打量了他一眼,笑問道:“眼病啊?”
“我再看下去,真要得針眼了——”
彭曉力意有所指地示意了身後李學武來的方向,道:“我要講給您聽,您也惡心。”
“那就彆講了,我不聽。”
李學武嘴一歪,帶著他往前麵走,去看供應鏈合作商成果展示了。
彭曉力跟在身後抓心撓肝的,借著機會才主動坦白道:“我沒想偷偷跟著他們。”
“嗯,我信你,你是個好人。”
李學武好笑地評價道:“這麼大了,連對象都不處,你能有啥壞心思。”
“領導,沒必要這樣吧?”
彭曉力無奈地跟在後麵,見沒人了,這才說道:“聽說是一碗麵要了兩碗的錢……”
“你還是彆說了,”李學武瞥了他一眼,警告道:“我這人太單純,聽不得你們這些汙言穢語。”
“嘖……”
彭曉力真是有嗶了狗的心,說誰不單純呢,我都沒對象,我不單純?
“反正您就等著看好戲吧,比西廂記還惡心——”
“瞧你這沒見識的樣!”
李學武看了幾個展位,回過頭瞧了撇嘴的彭曉力問道:“西廂記怎麼惡心了?”
“西廂記還不惡心!”
彭曉力瞪大了眼睛強調道:“虛偽、偷情、猥瑣、三人……”
“嘟——可以了——”
李學武已經大概能猜到發生在胡豔秋身上的事了。
真可謂有誌不在年高,有色到處發燒。
他心裡想著彭曉力的話,不禁轉頭看了程開元的方向一眼。
老程跟胡豔秋聊的正開心。
——
紅星廠供應鏈大會緊鑼密鼓,精彩紛呈,但外麵已經是黑雲壓城。
這裡風景獨好,是因為李學武開了天眼,李懷德敢信他,所以有一道無形的圍牆護住了紅星廠。
其實,七月十八號供應鏈大會的第一天就出事了,杜主任都不得不急匆匆地趕回去。
按照原本的計劃,會有其他乾部來現場調研和組織第二天晚上的座談會的。
結果呢?
風暴愈演愈烈,紅星廠內火燭忽閃,眾人膽戰心驚。
還是李學武發了狠,拉了保衛處護衛隊在廠大禮堂外站崗,這才穩住了眾人的心神。
李學武也不是算命的神仙,他哪裡記得什麼時候風調雨順,什麼時候陰雨連綿。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今晚是汽車零部件行業共謀製造標準的大事,他必須嚴陣以待。
老李是很能體會到他的心情的,也能體會到紅星廠眾人的心情。
所以很貼心地留在了廠裡,甚至在招待所安排了房間,今晚大家一起睡。
呸!當然是各睡各的。
座談會的範圍很大,但能發言的很少。
李懷德作為主持人,有李學武給準備的演講稿,很出色地調動了現場眾人的情緒。
也讓眾人把心思重新放在了座談會上。
供應鏈的威力眾人已經都看到了,生產線的設備大家也都參觀了。
供應鏈會議是三天,但三天後紅星廠還組織了一個參觀團。
從紅星廠出發,一路到津門、營城,再到鋼城。
受邀的兄弟單位負責人可以親眼看看紅星廠的工業水準和生產能力。
可以看看生產線,看看現代化工業廠區,看看優秀的新時代工人。
都知道紅星廠在鋼城擺下了三十年大陣,要一網打儘上下遊輕重工業產業集群。
遼東工業就像聞著血的巨鯊,追逐而來,不僅把工業旗下最大的機加工企業出售給了紅星廠,還在遼東工業領域一路綠燈。
這是要造工業航空母艦啊,怪不得法國人稱紅星廠是未來的托拉斯企業呢。
從一個軋鋼廠向集團企業過渡需要多少年?
紅星廠很有可能會打破這個記錄,隻看波濤洶湧的快速推進過程中凶險無比,機遇卻也比比皆是。
大時代背景下造就不瘋魔不成活的企業,也造就了一批膽大心細的企業人。
李懷德在擔任管委會主任後,比較以前在視野和大局觀上有了十足的進步。
他的講話和發起的討論,就連五大廠也得仔細對待。
憑借著一己之力,打造出汽車工業劃時代進步程序的紅星廠,已經有資格搖旗呐喊,號令群雄了。
從今晚來參加大會的人數就能看得出,這些人在心裡已經認可了紅星廠的供應鏈體係。
李學武的想法是,就算不能一鼓作氣,讓行業標準在紅星廠誕生,也要讓更多的人,更多的汽車企業認同紅星廠提出的標準意見。
這件事可以慢慢磨,但紅星廠現在就要開始做。
紅星廠的標準出來了,受惠的企業越多,參與進供應鏈體係的企業也就越多。
更多企業認同並執行這個標準,就算沒有經過行業討論,但有汽車研究所背書,便也就成了默認的標準。
到時候,紅星廠在全國重點工業城市建設倉庫式汽車零部件標準儲藏供應平台,完全可以憑借這一先決條件,左右全國的汽車發展格局。
廢話,標準都是執行我們的標準,我說如何發展,不就是如何發展。
擁有完備特種鋼材和新材料應用基礎,紅星廠是要掀起汽車工業變革的。
當然,你要是覺得造車條件更簡單,那就大錯特錯了。
昨天看紅星廠吹牛皮,今天看供應鏈企業吹牛皮,他們還不知道這是咋回事?
紅星廠支持中小車企試錯造車,這些企業在聽到行業標準一事時,就已經明白這次供應鏈大會的意義所在了。
造車不是更容易了,而是更難了。
有了標準就等於有了門檻,你連門檻都過不去,還怎麼造車?
當然,你有了登堂入室的能力,也不意味著你就能大展宏圖圓造車的夢了。
標準是門檻,標準化是台階,一步一個坎啊。
供應鏈隻對三種企業有幫助,一種是能儘快實施汽車製造工業變革的企業,一種是暫時不變革也能承受供應鏈造車形勢衝擊的企業。
最後一種就是有能力、有資本、有技術,可以在省內實施資源整合,快速搭建起汽車生產線的工業。
為什麼要強調兩個快速,因為時間不等人,供應鏈一出,這條賽道更顯擁擠了。
這三種企業有機會實現造車夢,三種以外的車企也會渾水摸魚,擠進這個市場。
雖然明明知道他們會成為這場競賽的陪跑者,可誰都夢想著當一匹黑馬。
所以,今晚的座談會有意思了。
台上討論的明明是行業標準,台下聽到的卻是能代表這個行業的幾大廠商在圈地,在抬高門檻。
大浪淘沙,多少人心在這一瞬間變得拔涼拔涼。
他們想的自然是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蝦米沒得吃,殊不知李學武搞標準化是在救他們。
隻不過先讓他們看見曙光,又一棒子打成三胖子的招數有點損罷了。
可他們不也沒損失什麼不是嘛,總好過真金白銀砸進去,死的比趙四他爹還慘強吧?
有了門檻,自然就淘汰了一些人,一些不切實際的幻想。
做不成汽車,就老老實實做汽車零部件供應商好了。
紅星廠總不能發動所有廠商去造車,那誰還造零件啊。
動態平衡,紅星廠玩的相當溜。
——
“唔——”
秦淮茹惡心的翻了個白眼,連連拍了李學武幾下,這才得以脫口而粗,喘了一口粗氣。
彆多想,刷牙而已,牙膏味有點濃。
“瞧你,多大的人了——”
李學武從架子上摘下毛巾遞給蹲著的秦淮茹,示意她擦擦嘴角的牙膏沫。
“噦——”
也是為難秦淮茹了,為了一口小白牙,主動請李*長牙刷*學武幫忙刷牙。
她也很少做牙齒美白的,隻是趕上了,便舍不得這樣千載難逢的機會。
“哎呀,我就說你急,你偏不信——”
李學武提上褲子端了一杯水給她,很是可心地拍了拍她的後背,關心地問道:“不會是有了吧?”
“滾犢子——”
就算是脾氣再好如秦淮茹,這一刻也忍不住白了李學武一眼。
她還沒聽說大吃一驚能有了的呢!
“沒見過你這麼能糟踐人的!”
刷牙漱口,除了感覺腮幫子有點麻以外,牙齒好像真的白了不少。
從衛生間裡出來,看著準備出門的李學武,她有些不滿地嗔怪道:“我好心叫你起來吃早飯……”
“嗨,你跟我客氣什麼呀!”李學武笑著拍了拍她的屁股,客氣道:“你先吃,你先吃。”
“滾、滾、滾——”
秦淮茹嗔著在他的後背連拍了幾下,可一下都沒有用力的。
沒錯,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誰讓攤上這麼一位硬漢了呢。
——
“你今天什麼打算?”
穀維潔起的也很早,李學武下來的時候正遇著她吃早飯。
李學武端著餐盤坐在了她的對麵,聽她這麼問,便示意了保衛樓的方向道:“先回去處理公務,等下午我再過去。”
“你還真沉得住氣——”
穀維潔一語雙關地說道:“小心雞飛蛋打,竹籃打水一場空。”
“您這歇後語都用雜了!”
李學武玩笑似的逗了她一句,隨後眨了眨眼睛,身體前傾湊到她麵前提醒道:“您見我什麼時候給彆人做過嫁衣?”
“我這個人您也知道,最是忠厚老實,安分守己,隻想踏踏實實地為人民服務。”
他用筷子挑了挑碗裡的麵前,衝著穀維潔呲牙一笑,道:“誰要敢阻止我為人民服務,誰就是人民的敵人,您說是吧?”
“看來你是早有準備了。”
穀維潔眉毛一挑,眼皮微微耷拉著,小口吃著碗裡的麵條,恰似隨意地說道:“隻聽說黃鼠狼給雞拜年的,還沒聽說雞跟黃鼠狼過年的。”
“哈哈哈——”
李學武一口麵條差點吃進鼻子裡去,笑著將手裡扒好的蒜放在了穀維潔的碗裡。
見對方嗔怪著瞪向自己,他倒是有話說了,“你越是在意規則,規則也就成了束縛你的枷鎖。”
“吃麵不吃蒜,味道少一半。”
他燒話特彆多,示意了穀維潔吃蒜,自己也咬了一口,隨後說道:“管彆人怎麼想呢。”
“我都不知道你有這麼灑脫。”
穀維潔才不會搭理他的歪理邪說呢,李學武可以不顧忌形象,她是女同誌。
所以碗裡的麵她吃,碗裡的蒜就讓李學武裝吧。
“一天到晚的裝老成,隻看你能力出眾,力能扛鼎,還以為你四十歲了呢。”
“我就當您是在誇我了。”
李學武禿嚕一口麵條,見她不吃蒜,也不嫌她埋汰,一筷子夾到了自己的碗裡。
等穀維潔捏著筷子眯著眼睛瞪向他的時候,他絲毫沒在意地笑了笑,回道:“我不嫌棄你。”
“謝謝你了啊——”穀維潔咬著後槽牙說道:“多虧有你啊,不然這頓飯我都吃不香。”
“好說,好說——”
李學武嘿嘿一笑,禿嚕著碗裡的麵條,意有所指地回答了穀維潔的話裡有話:“常言道一道籬笆三個樁,一個女人……”
“說啊,繼續說啊——”
穀維潔放下了筷子,就這麼看著李學武,示意他繼續往下說。
李學武指了指碗裡的麵條道:“今天的麵條不錯嘿,要不您再來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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